《绣东宫_陆小凰》第6章


后宫里,纵是令贵妃也不能替女儿做主选驸马,这都要看万岁爷和皇后太后的意思,公主指给谁可马虎不得。
皇后垂眸思虑一番:“这事也不是本宫能决定的。这样吧,本宫差人给长公主递个帖子,邀她明日下午来蓬莱殿吃茶,指名让品仙陪同,你再携凉玉过来,若两个孩子看对了眼,长公主那自然好说。”
令贵妃问:“今日不可么?万岁爷还未退朝,不如先将长公主请来,等品仙下了朝直接过来不是更好么。”
皇后算是看明白了,笑道:“妹妹倒是急性子,现在传召长公主,若她不得空闲岂不是强人所难,便定在明日申时吧,来得及。”
令贵妃心里却跟蚂蚁挠似的,来得及么?希望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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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后宫里女人间的小打小闹,前朝却发生了件令万岁爷头疼的事,突厥的老可汗与西北明王儿时也算竹马之交,现遭老可汗禅位庶长子继位,几个嫡子无不虎视眈眈,为巩固其地位,故而求旨希望与大昭结秦晋之好,明王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昨夜送到紫宸殿,请万岁爷给指一位公主和亲。
昨日皇帝身体微恙,仍旧在紫宸殿宣了唐御侍商议许久,如今只有二公主适龄,可突厥毕竟不比他国,国土有大半是沙漠荒地,物什短缺水源匮乏,唯恐委屈了凉玉。
今天皇帝辰时才起,文武百官候在含元殿等至日上三竿,不过一日没上朝,琐碎之事颇多。皇帝已年近五旬,加上身体不适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到底是在朝堂上忍住了,没有叫人看出异样来。
绿珠便是于昨夜在紫宸殿听到些许,还未来得及与令贵妃通报,便已给连夜带到宫正司,起先她以为是自己在东配殿那听壁角的事遭人揭发,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后来被问及红绣落水之事,她才如释重负。
而后令贵妃推了替死鬼出来,绿珠才有机会同令贵妃禀告昨夜的听闻。
令贵妃当然万万舍不得让年幼的女儿和亲,便想着先将凉玉与他人定亲,万岁爷自会挑几个合适的宗亲女,封其公主前往突厥。
说女人眼皮子浅,真是没错。
令贵妃也不好在蓬莱殿久候,怕让皇后看出她过于心急,便请辞离开。翡心扶她上了步舆,摆驾回仙居殿。
一路上,令贵妃心中忐忑,翡心走在身边看其脸色不大好,关心道:“主子,皇后娘娘拒绝了?”
令贵妃抬起头,有些有气无力的:“那倒不是,她约了长公主明日下午吃茶,本宫只是担心若是皇上先下了旨意,那——功夫便是白费了。”
翡心很是会安慰:“娘娘放宽心,二公年纪尚小,万岁爷和您一样定是舍不得的。”
令贵妃轻叹气:“温国公主出降时比凉玉大不了多少,身为皇长女,皇上也未曾有过半分犹豫,到底只是女儿。”
翡心顿了顿才说:“那不如今日主子称身体抱恙,万岁爷自然不会于此时提及。”
令贵妃想了想,表示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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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是夜里头醒过来的,睁开眼房里一灯如豆,感觉似是有人趴在床榻前,便动了动手。
王珺被惊醒去摸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关切道:“饿么?我去给你盛点粥。”
红绣轻声说:“不怎么饿,就是喉咙不大舒服。”
王珺起身点燃两根烛台,盛了炉子上煨的粥放在案上晾着,唯恐她稍后觉着饿,这才端着茶水走到床边将红绣扶起。
红绣靠着引枕喝了水,觉得舒服多了,瞅着王珺眼底的一片青影:“真是难为你了。阿珺,谢谢你。”
王珺不敢承受她的谢意,也不敢告诉她昨夜其实是皇后安排宫人做的,只轻声地说:“你跟我还客气么,这是应该的。”红绣缄口不问有没有找到害她之人,让王珺更是愧疚,便主动说,“早上我们司的春儿承认昨夜是她推你下水的。”
红绣抿嘴一笑:“春儿从前同绿珠交好,这般对我也在情理之中。”
王珺的心怦怦跳得厉害,突然就想着如果告诉红绣实情会怎样,她会原谅自己么:“红绣,其实……”
红绣却笑着打断她:“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过我还是挺担忧的,不如让胡司衣做主,将其他的女史一并打发走,现遭选秀还未结束,定有秀女落选自愿留于宫中,届时我们再挑几个合眼的,可好?”
王珺没有回答,起身去端了粥过来:“你先用点粥。”
红绣“嗯”了声,然后喃喃道:“睡这么久,我好像还做了个梦。”
王珺问她:“什么样的梦?”
红绣回忆一番,忽而想到了靖王,一时间竟然无法辨别昨夜玄武门下的避雨,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便随口说:“我梦见小时候的江南老家,娘亲在堂屋织布……”
王珺喂她用粥:“可是想家了?”
红绣叹了口气:“家中只有娘亲一人,不知她身体可好。”
王珺安慰道:“明日修书回家便好,等过了端午请皇后旨意,让你母亲来长安看看你。”
红绣又吃了口粥,有些犹豫:“娘亲年纪渐长,我也不想她舟车劳顿却只能见上一面。”
王珺点了点头:“那也无妨,再等几年到了放出宫的年纪,你便可以同家人相聚了。”说着,犹自黯然伤神起来。
红绣明白她的忧愁,自己打小进宫幸得王凌笑的照顾,更视为己出与王珺无差,可师傅已经不在了。
红绣拉着王珺的手,认真地说:“无论以后怎样,希望我们的情谊永远不变。”
王珺一愣,然后抱住着她:“红绣,我们一辈子都要做好姐妹,即便我做错了事,你也要原谅我,好么?”
红绣顿了下,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只要我们还好好地活着,永远是好姐妹。”
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里,除却皇后娘娘,红绣是王珺唯一的依靠,王珺亦是红绣仅有的仰仗。九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不是能轻易磨灭的,往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现在过得平安康健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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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红绣因被罚提铃,王珺去蓬莱殿求皇后恩典。
皇后有些无奈:“本宫也不好为了个宫婢同令贵妃较真,她这几日是不爽快,只要不闹出人命且随她去吧。”
采芙却认为是个机会,可以借刀杀人趁机嫁祸给仙居殿的人,皇后并没有拒绝。
王珺知道采芙的手段,连忙跪了下来:“奴婢与红绣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还求娘娘……开恩。”
皇后觉得有些讽刺:“后宫里谈姐妹之情?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冲突,但凡志向不同怎能同手同心?本宫说句不好听的,若日后她与你瞧上同一个男人,怕是恨不得对方死去。”
王珺咬着嘴唇:“不会的。”
皇后不屑道:“你不会不表示她不会,想当初……”皇后顿了顿没有说完,只让采芙扶她起来,“本宫知道你是心善的,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她也待你如姐妹。”
王珺倔强道:“奴婢就是知道。”
皇后最后还是松了口:“凡事总要留有余地,本宫不会要她性命的。”
第六章 ·侯爷
肃元二年的殿试上,庐州才子喻轻舟三元及第,被皇帝钦点为状元,并由皇帝指婚尚了汝阳长公主。
喻轻舟年纪轻轻的,在朝不出十年青云直上,从正四品翰林院学士步步荣升至正一品太傅,长公主同他琴瑟调和三年抱俩,生了喻潇和喻雅一双儿女。
喻潇既有爵位又得万岁爷器重,去年的殿试自然又被钦点为新科状元,一府两状元更是光耀门楣。到底比他父亲运道好,直接官拜从一品少师,位居三孤之首。
可是喻潇至今还未成家,怎叫长公主不心急。
早膳后长公主接到皇后差人送来的邀帖,简直叫她喜出望外,到底是按耐住兴奋之情,命管家从库里取了套金嵌宝石头面,预备着送给皇后。
待到喻潇下了朝而后又用完午膳,长公主才对喻潇若无其事地问起:“下午你可得空闲?”
喻潇正在净口,早就觉得母亲与平日不同,往日里但凡他下朝回来,她定会多多少少唠叨一番,今日实在太过平静,现在是忍不住了么。他想了想才说:“约了人看画。”
长公主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地说:“最近夜里老是睡不踏实,总会梦见后院池子里的荷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莲蓬哦。”
喻潇知道她意欲何为,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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