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打脸日常[重生]》第48章


萧承衍说,早晚会接她,又会是哪个早晚呢?是早,还是晚呢?
他离开之后,萧放难道不会加强监视吗?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把她放在幽琅宫不管不顾了吧。
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让母亲不得已用这种方式替他开辟道路吗?
沈绾似乎看懂了萧承衍的神情,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殿下!不是那样!”
他知道萧承衍在想什么,可是她又无法解释清楚。
在场的诸位此时也都明悟了娘娘的用意。
钟鼓声为何敲得如此急促,必定是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跟他们传递这个消息。
“周槿诺死了,不再是他们的负担了,只要殿下离开锦都,这里的一切都不必牵挂!”造反也好,起兵来犯也罢,再也不用害怕萧放会拿娘娘的性命来胁迫他们。
这是不是就是娘娘想要说的呢?
他也更明白,为今之计,是要走,要尽快走,赶在陛下和太子醒悟之前,马上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看萧承衍的脸色,又有谁敢来说这句话,就连一贯不屑他的钟卿,都未置一言!
萧承衍扒开沈绾的手,指尖都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沈绾,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沈绾僵住身子,在他发红的双眸里找到了隐忍,和屈辱。嘴像石头一样硬,心却如棉絮一样软,这是萧承衍,他此刻,会不会屈辱地想去死呢?是不是只有面上还保持这般平静呢?
但她却盯着他,冷声回道:“殿下不是也早就猜到了吗?”
周槿诺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每日强颜欢笑,临别之前那样反常的嘱咐,每一次,其实他都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她最后问他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而之前咽回肚子里的话……
对。
对不起。
她有什么对不起的?赋予他生命,给了他最好的保护,替他筹谋未来,还截断了他最后的障碍,她到底有什么对不起的?
萧承衍突然转身,向着城门的方向快步走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封桓,他飞身而过,恰恰挡在萧承衍身前,岿然不动。
“滚。”
封桓摇头。
萧承衍转身拉了一匹马,翻身而上,牵着缰绳就驾马冲来,丝毫不管路中央的封桓,直到马蹄一扬,雪泥落到封桓脸上,他还是不动,眼中的态度坚决而强硬,就是不会让出这一条路!
萧承衍勒着缰绳,在马上突然闭上了眼睛。
“我得给母亲收尸。”他道。
“殿下清楚,一旦进京,再想活着出来,就难了。”
“我得给母亲收尸。”
“陛下和太子心狠手辣,他们甚至不会将殿下留在京城,未免夜长梦多,他们会直接要了殿下的命。”
“封桓,”萧承衍一哽,睁开了双眼,“我得给她收尸!”
沈绾不知道封桓看到了什么,只发觉他双唇一颤,有些惊愕地看着萧承衍,后面的话都被他吞了回去,竟然也噤声了。
沈绾心里一急,艰难地从雪地中奔跑过去,在萧承衍的马前停下,连头也不敢抬。
她却一字一句道:“殿下若知娘娘苦心——”
“闭嘴。”萧承衍打断她,咬牙而出的两个字满是痛苦和绝望。
谁都不是傻子,谁会想不通这其间的道理呢?但是被这种理由相胁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可悲了。
“沈绾,你果然还是让我失望了。”
萧承衍居高临下地,低头那样看着她,沈绾咬着唇攥紧了拳头,猛然抬起了头,刚刚张开口,却忽然间撞上了那样的目光,她只觉得通体冰冷。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他自己明白。
回去也是错的,离开也是错的,身前是荆棘丛生,身后是悬崖峭壁,再加上,他萧承衍身上背负的,可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命。
而今他终于承受不住了,而今他终于脱下躯壳了,而今他流着泪,将身后誓死要追随他的人背负在身上,为了完成大业,为了不辜负死去之人的托付,他需要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将他的母亲抛在身后,不去收尸,也不看最后一眼。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临走的那一天,为什么没能把那桌子上的饺子都吃完呢?要是知道那是最后一顿,他撑破肚子也要吃完啊,说甚么莲藕肉的,怎么会有下一次呢?
萧承衍下了马,再也不看一眼锦都城,他扶着胸口,一步一步踏向马车,好像那路途很长一样,身后的沈绾紧紧跟着。
然而临到车前,他终究忍不住满腔的怨怼,身子向前一倾,竟然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眼前一黑,在马车身旁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徒令存者伤……
“沈绾,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让衍儿来幽琅宫吗?”周槿诺躺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握着她。
她就快要死了,她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可是她没告诉萧承衍这件事,只有明妍和沈绾知道。
而沈绾知道,也是因为周槿诺才跟她说清楚,在皇帝萧放离开幽琅宫之后,那一晚,她们说了好多话。
沈绾眸光微动,只摇了摇头。
周槿诺转过头,看着顶上承尘,心如死水,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你知道,那人每月十五十六都会来,只是并不一定的,偶尔他也会错开时辰,无聊了,愤懑了,又或者是……只是想要折磨我了,这样而已,他就会过来。”
“若是让衍儿撞上那副光景,他就真的毁了。”周槿诺红着眼睛,突然坐起身,抱着沈绾的肩膀,泪水一行一行涌落,压抑了很久的哭声,将整个幽琅宫都充满了,就像这宫的名字一样。
沈绾从周槿诺那里知道了不一样的萧承衍。
“衍儿从小到大,受了许多苦,承受许多非议,我有时候看他,就觉得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什么都看透了一样。但他其实什么都看不透,他只是忍着。”
“这些年,他自己一个人惯了,什么话都存在心里,没有人说,他也不敢说,你定然觉得他难相处吧,世人都传他喜怒无常,但那是他掩藏自己的最好方式。”
“我不让他过来,只是害怕他知道这些肮脏龌龊的事,一个人忍到极致总会爆发,到时不光会害了他,还会害许多人。”
沈绾心中犹有不解:“殿下在幽琅宫这边放了几个暗桩,在我之前,没有人把消息告诉殿下吗?”
幽琅宫的事,周槿诺能瞒下殿下那么久,她总觉得难以置信。
周槿诺却摇了摇头,将眼帘垂下,轻声问她:“那你会告诉衍儿吗?”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我求你。”
沈绾怔了怔。
和萧承衍不同,周槿诺是一个非常平易近人的人,她不端架子,温柔良善,心思细腻,一点也不像久居冷宫的妃嫔。
但她和殿下都是可怜人,一个可怜人央求你,你怎么能不心软?更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哪一种行为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或许萧承衍也是隐有察觉的,才会不止一次地告诉沈绾,要记住自己是谁的人,听谁的话,忠于谁。
虽然在她们眼里,这样做才算是忠于殿下。
实际上,能带到坟墓里的,都不能算做是谎言。
而周槿诺唯一想瞒过一时的,唯有她时日无多这件事而已。
她说,等到时机成熟了,到了沥州,再将她身死的消息告诉萧承衍,告诉他锦都已了无牵挂,告诉他一定要挥师南下,将这破败的城墙推倒,以仇人之血告祭所有无辜惨死的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母亲为他先铺好了路。
只是沈绾没有想到,那时候,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还是在即将如释重负之际,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将未来幻想的美好在他面前一一撕扯开来。
“若是临行之日,宫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切记要拦下衍儿,让他顾全大局。”
“不过他一定知道孰轻孰重的。”
沈绾还记着,那晚她嘱托完所有话之后,又补上的这句话,冥冥之中早已有人掀起了红尘滚滚的巨浪,只是有人还未发觉而已,就像当日的她。
周槿诺没有过多的担忧,以为拦也能拦住的,以为她的衍儿定然是个目光高远,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啊,她的儿子,会在锦都城外不远处,疼到无法呼吸,怄到吐血昏倒,这是一生的烙印,他如何能放下?
是怕她事后相告,萧承衍心存侥幸,还是怕萧放父子俩用尽其能欺骗他,让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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