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她强硬可欺》第64章


楚思远说到做到,真的带了她离开,跑到空无一人的演武场那里。存兵处的门没开,他竟然猛的一跃,抓着墙撬开窗户爬进去,无声无息地迅速出现在窗口,向她展示自己顺来的弓箭。
燕回微仰着脸看他,眯着眼想,这人在外头真能闹腾,生命力这样热活。
他从窗上一跃而下,拍拍手挑眉道:“走吧,无偿当一回你的老师。”
燕回犯了难:“不想碰。”
楚思远大大咧咧地揽了人的肩膀:“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会看见你的糗态,怕什么?我这人最守口了,信我,放心吧。”
燕回缩了缩肩,嘴上说着不要,人还是跟着他走进了演武场。
楚思远挽弓搭箭:“看我的,瞧好了啊。”
他下巴内收,眼睛稍稍一眯,专注得像只蓄势待发的小猎豹,准头瞄定,弦就铮出了声。但这只是第一箭,他迅疾稳准地从贴在大腿处的箭筒抽出第二支箭,果断地再开弓,后再发第三箭。左臂几乎不动,全赖右手动作,三箭几乎追尾。
他拉着燕回前去看环数,三支都在八环处,叫她吃惊不已。
“现在还凑合,以后会更准,更快。”楚思远拔下三支箭,侧首朝她露出虎牙:“反正,还是可以教一教菜鸟的。”
“从来都是学生求着老师传授,你怎么赶着想教我呢?”
这少年摩挲着弓,看了看天:“自我来到这,一点一滴都是别人在教我。人说我像个寄生虫,离了宿主什么也成不了,我偏不信,我能教别的人,我有自己的长处,即便这长处是我新学来的,那也是为我所用的本领,我照样以此为傲。”
“他们投了个好胎,生对了好地又怎样呢?我不觉得我们就因出生、家乡、身疾低人一等。他拿手的,得意的,是别人灌去成型的,而我,”他看着她笑,“我有自己的意志,比谁都强烈。”
“什么意志?”
“我要把许多技能学会,学有所成。让我狭窄的自由,成为广阔的自由,要我一个人的自由,分去、覆盖、变成其他人的自由。”
他弹了一下燕回的额头:“我想把学会的东西分点给你,你要不要?”
燕回触动肺腑,又垂了眸子低声道:“我资质不好,还没胆量。曾……因这兵器在手上留过疤,从那之后,就拉不开了。”
“不怕。”楚思远轻拍燕回的头,“遮掩镇压,那疤还是会在,你要是捂着不见天光,它更会发臭流脓,把自己的心搞得一团糟。不用怕,揭开来晒晒太阳,你看这日头多好。”
“我……试试。”燕回接过弓,闭上眼睛摒除混战,竭力挥去那寒光,然而手在抖。手腕上一片光洁,然而手在抖。这一箭连放出去都不曾,燕回就垂下了手,抓着右手说不出话,只因手在抖。
手在痛。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指,像几片寒冰掉进了沸油,煎滚着灼热又痛苦。
燕回握一握他的手,又努力抬起了弓。然而视线模糊了一会,她还是脱力地垂了弓。她抖着手甩着那视线里黏附了不存在的血的弓,挣了好几下,那弓却似乎长在了手心里,怎么甩都挣脱不开。
她闭上眼,几欲崩溃:“我……不行。”
一双手从后托起她两臂,引着她开弦,搭箭,一个声音在耳后、在万籁俱寂的天地里独响:“不要去想那些过往,这里没有伤口,没有敌人。你向前看去,心魔在前方,不用给它一击致命,吓唬吓唬它就好了。燕回,不要怕,听我的口号。”
后背上传来心跳,耳朵里嗡嗡作响,刹那间两世潮水拍岸而去,只有逐渐加深的三下涟漪。
“一,二,三。”
“放箭!”
泰山石入深渊,碎裂了冰层。
她听见风声,一个乍破,视线重新清晰。她看见不远处的靶子边缘有一支箭。
燕回下意识低头,却没有看见覆在手上的手。
“我松开了。”楚思远回到她身边,露着一点狡黠的笑意,“数到二的时候,我松开手了。你看,你射中了,靠着自己的意志射中了。”
“世上没有痊愈不了的伤疤,没有醒不来的大梦,没有跨不过去的山海。”他手枕着后脑望天,认真道:“没有守护不了、心爱不得的人。”
第54章 
数日过,不归又开始为后头的琼林宴忙转起来,适逢宗帝四十大寿也在当月,遂一并操办。她先前已经想好做一幅全家福屏风作为寿礼,于是俗务之外还有丹青工作。
只是她觉得自己近来有点毛病,翻着账目要在字里行间看见一条鱼,检看库房也要看见,勾勒屏风时险些昏头把其他人都画作那鱼儿的样子,赶赴辗转几个会议发着令时也会时不时来病……正襟危坐的人们见她忽然卡机,也大眼瞪小眼,满座眼睛扑闪。
不归回神,镇定扬手布置到最后。
罗沁曾想问是否要请御医,恰逢公子回来,主子眼睛倏忽清亮定神。她别过脸摇摇头,咂摸是不需要什么御医了,药就在眼皮底下。
楚思远捧着一把花踩着暮色进来,不归收了账目笑道:“哪采的?今天又有什么趣事?”
他把怀里的花挨个在花瓶里插上一支:“宛妗他们宫里种的,下午给了我和其他几个哥哥,我看着好,就多要了几支。”
除了丽妃那里,其它三宫他都去做过客,几番对比总觉得广梧宫里太素净。雅致是十分雅致的,只是连植物花草也浅色主导,总有股奇怪的缟素味。因此他抱了一把姹紫嫣红的花来挨个装点,自以为是地想添点春暖花开的味。其实正殿所摆的花全是罗沁和萍儿自己修剪的,他一来,生硬混了艳丽进去,反倒不伦不类了。
他分完怀里还有几支,走去给她:“阿姐喜欢么?”
不归接过,都是些繁盛的牡丹月季,放在跟前只觉艳得刺目。她见他一片期待,还嗅了一嗅,笑道:“喜欢。”
楚思远坐到她身边,目光有些呆了。
没过一会萍儿摆了晚膳来,两人筷子来往,尽往对方碗里夹着菜,楚思远不停地吃,把锅里的米桌上的菜全扫进肚子里,最后打了个嗝,舔着唇偏头看她。
不归洗了手,接了帕子拭唇,又拿了另一块亲自给他擦,随后拉他去勿语斋,关了门窗道:“阿姐送你个东西。”
暮色四合里,光线影影绰绰,她的左眼和一旁小雨的猫瞳闪烁着微光,他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她折腾,即便只是些琐碎日常,只是这样静静注目,也叫他难抑欣喜。
不归四处走动,打开下午请能工巧匠嵌在勿语斋里上上下下的琉璃镜,而后到桌前,开了古朴的盒子。
一颗夺目的星星闪耀辉光,她捧起那星星放入中央桌子上的烛台,星光射到近处的琉璃镜,一路点射反回,星光汇集成网,琉璃镜匀开成昼光。
她两手拢上夜明珠,屋内昏夜,松开,屋内白昼。
“你瞧,这样夜读就不伤眼了。”不归抚着那罕见的夜明珠,它前世镶嵌在了帝冠上,晃了台下人,却没照亮女帝的瞎眼,今世不如要来给他,能予一道光是一道。
“此物天然而成,唤昼珠,入了夜,你只需把它放入此处,便可一室天光大开。你看,是不是很像颗小金轮?”
楚思远初觉惊奇,见那珠也有几分熟悉之意,听了这话眼睛更亮:“像。”他心道,只不过那是假的,而你是真的金轮。
这时墙上有机关扣合的啪嗒声,一阵银铃轻响,把小雨吓得炸毛,蹬到楚思远脚边嗲毛。
猫的主人也一吓:“这又是什么?”
“报时的铃,酉时四刻了。”不归弹指,“这铃从酉时开始运转,每隔四刻敲一次,直到子时毕。你愿意用功夜读,阿姐自然支持。然而熬夜伤身之类的不可取,故此我给你的安排是,亥时饮一杯牛乳,子时前必须睡觉。今日事今日毕,来日事来日筹,身体为要。”
楚思远明白自己熬夜的事暴露了,乖顺点头:“好,可是这个牛乳……”
“没得商量。”
他苦了脸:“我白天有喝的,为什么晚上也要嗦?”
“助眠,还可以长高。”不归比划了他的身高,“这大半年你结实了点,可惜还是略略瘦弱,饮食上不得马虎。”她笑道,“你可小心了,时常熬夜的人可是长不高的。”
楚思远眉一跳,神色十分沉重。他看了看她,狐疑:“阿姐是常喝牛乳,才这样高的?”
不归只笑不答,摸了摸他脑袋离开:“往后记得早睡。”
她回了观语斋继续查勘,罗沁端来一碗药,她饮药寻常如啜茶,翻开今年科考武举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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