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重生]》第106章


这匹枣红马是哥哥送她的坐骑,她平时就一直这么训它,料着今日应当也能成。
可这马今日不知怎的,仿佛压根不认识她似的,“蹬蹬”后跳两下,眸色更炽,喷着鼻响再次扬蹄至她们面前。
柴灵芜从未想到,自己朝夕相伴的马竟会突然朝自己行凶,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慈面白如纸,努力从慌乱中拽回点理智,拉起柴灵芜的手往旁边躲,没留神脚下,被王芍方才丢在地上的食盒绊倒,两人齐齐摔倒。
马蹄已至眼前,扬起的尘沙迷得她们泫然欲泣。
顾慈将瑟瑟发抖的柴灵芜搂在怀中,低头不敢看。
兔起鹘落间,一抹青色身影风似的从旁掠过,撑着马鞍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枣红马不肯乖乖受背上那人驯服,跃身踢蹬四蹄,想将他甩下来。
青衣少年一边勒紧缰绳,限制它动作,一边轻轻拍抚它颈部。
渐渐,枣红马恢复镇静,引颈去碰他面颊,仿似知道自己犯错,再撒娇认错。
“慈儿!”
马还没跑到,戚北落便焦急地下马,飞奔至顾慈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哪里疼,可有伤到?”边问边查看。
顾慈心有余悸,一入他怀抱,心头紧绷的弦骤然松开,鼻子便控制不住发酸,眼泪簌簌而下,不停往他怀里钻,方才的坚强顷刻间消失不见。
差一点,自己就再见不到他了。
怀中传来细弱的哭声,针一般扎在戚北落心头。
他眸底翻起惊涛骇浪,低头蹭她发顶,隐忍着宽慰:“莫怕,没事了,都没事了。”
顾慈哽咽着“嗯”了声,眼泪却还止不住。
王德善和凤箫姗姗来迟,扑通跪下,为自己的疏忽告罪。
戚北落死死盯着那轰塌的马棚,眉心绷起一层浓到化不开的厉色,“查,若是查不出来,就提头来见!”
二人俱都哆嗦了下,“嗳嗳”领命告退。
柴灵均赶到后,焦急去看妹妹伤势,路过枣红马时,视线同青衣少年短暂想接,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露出明显的鄙夷之色。
宣和帝同云南王随后赶到。
戚北落担心顾慈身体,恐她身上还有自己没发现的伤口,便直接抱着人去跟宣和帝告辞。
云南王瞧见此幕,忡怔片刻,面露惋惜,转念想起方才马蹄落下之时,顾慈自己明明都害怕的不行,却还是将他的宝贝女儿护在身下,心中不甚感激,摁了摁酸涩的眼角,竟朝顾慈躬身行了个大礼。
美人配英雄,唯有这样心志坚定纯粹的女子,才配得上名震四方的战神。
“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顾慈无力地点了下头,腹内泛起阵阵恶心,大约是惊吓过度了吧,这身子可真是越发娇弱了。
她轻叹了声,闭上眼睛,虚虚窝在他怀里。
睡意昏沉之际,方才出事之地,又传来一句声嘶力竭的尖叫,二人皆被震到,回眸看去。
枣红马已被人拉走,适才驯服它的青衣少年因看护马匹不利,正站在人群当中接受众人指责。
无论他们说什么,他背脊都挺直如松,一字不为自己辩解。
几绺乌发从髻中散出,垂在瘦削白皙的面颊旁,眼神漠然如冰,唇角勾着一痕几不可见的讥诮。
瞧这身青衣短打,像是云南王府上的马奴。
云南王怒不可遏,命人将他拖下去杖责,柴灵芜挡在他面前,不让侍卫们近身。
“扶微没有放马出来害人,你们都弄错了。”
顾慈看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柴灵芜说的第一,就是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猜对了,小郡主的青梅竹马就是她的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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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回去住处,顾慈扶着床梁一个劲儿干呕,眼泪婆娑,梨花一枝春带雨。在床上躺了许久,腹内恶心感不仅没能消下,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戚北落心急如焚,打发王德善去催太医,还是不放心,干脆自己亲自跑一趟。
云锦忙放下点心,摸出帕子帮顾慈擦泪。
甜腻的果子香顺着织物经纬钻入鼻尖,调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不、不要。。。。。。”顾慈秀眉紧锁,慌忙推开她的手,捂着嘴巴,又开始干呕。
云绣急出一脑门汗,慌忙倾身帮她拍背,“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了?出门前不都还好好的吗?”
顾慈额角抵着床梁,虚弱地摇两下头。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只是觉得这屋里的熏香、桌上的点心,都莫名叫她犯呕。
出发前,戚北落怕她不习惯猎宫环境,提前打发人按照她的习惯,将住处里里外外都整理了遍。无论是住行还是吃喝,都与在东宫无异。
可自打她一过来,就总觉身子空乏得紧,人也恹恹欲睡。
厨子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她怎么也提不起食欲,动不了几筷就停了,现在更是连味道都闻不得。
她小时候身子骨就弱,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折腾掉她半条命,这几年才刚养好些,莫非适才又叫那匹马惊出什么潜在的病灶了?
顾慈不禁抓紧裙子,额上冒出一阵细汗,努力回忆医书上看过的病症,一个也对不上,更让她心乱如麻。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屏风外传来一阵杂沓脚步声,戚北落亲自领着太医,掀帘入内。
顾慈仰面对上他关切的目光,眼眶一红,“北落,我、我。。。。。。”
话未说完,眼泪便控制不住滔滔垂落。
因方才那场惊马变故,她头上的步摇松动,长发半泻,松松堆在肩头,雪颈覆满冷汗,青丝粘连在冰肌,衬得她楚楚可怜,尤是招人心疼。
戚北落瞳孔骤缩,心头像被重锤狠狠碾过,三步并作两步冲至床边,将她抱到怀里细细安抚,“慈宝儿莫怕,太医都来了,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素来澹定的声线,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云锦和云绣垂首退至角落,捏着帕子偷偷摁眼角。
王德善哽咽两声,亦忍不住背过身去抹泪。
哀致的气氛弥漫开,带起几声低啜,其余几个宫人内侍也跟着惶惶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谁敢再哭出个声,孤现在就要了他的命!”戚北落一道眼风刮过,如秋风扫落叶,他们齐齐抖了抖身,捂紧嘴巴,鹌鹑似的缩起脖子。
他又转向门口,厉声喝道:“还愣在那做甚?孤叫你过来,是来看白戏的?今日治不好太子妃,你也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是是是。。。。。。”
太医吓得鼻尖呼呼冒汗,连滚带爬地上前。
顾慈一只纤细的手从袖子里伸出,苍白如纸,几乎没有血色。
太医叹口气,搁上指头搭脉,满脸褶子皱得跟干核桃似的,半晌,眼睛忽然睁大,“太子妃她、她、她。。。。。。”
众人齐齐屏息等待,他脖子憋得通红,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戚北落心提到嗓子眼,恐耽误他判断,不敢多言,扣着顾慈肩膀,将她又拥深些,手指头用力到麻木没了知觉,都不肯放开。
“慈宝儿莫怕,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顾慈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眉宇间的霾云就没见散过。
她自小与药石为伍,见识过的大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最了解他们看病的习惯。若只是寻常小病小灾,他们早开方子抓药了!
之所以拖到现在,嘴里还蹦不出一个字,定是因着自己病情太过严重,他字斟句酌,该怎么委婉地转达,好让他们不要太难过。
果然是到时候了,她这辈子本就是从老天爷那偷来的,眼下叫人家发现,可不就要加倍讨回来?
恨只恨自己做事总也磨蹭,头先拖了那么久才跟戚北落把话说清,又拖了这许久才成婚,将孩子的时间都给耽误了。。。。。。
她脑袋里乱成一锅粥,由不得又垂下两行泪。
沉甸甸的泪珠子“嗒嗒”砸在戚北落手上,他心跳如雷,隐约猜到点什么,腔子里好像突然被人掏空,又毫无征兆地塞进来一团棉花,堵得喘不上来气。
“慈宝儿乖,不要胡思乱想,不会有事的。”他哽咽着,抬袖帮她揩泪,越擦,自己眼前的视线就越模糊。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就成了:“慈宝儿,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才成亲四个月,才四个月。。。。。。你就又要舍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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