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若这位白家少爷当年没有找到那只猫,或者他当时躲开,不让白思源发现也是那“俱乐部”中的一员,还给同伴提供过消息,他大概就不会被辞退,还压着坐了一年的牢。出狱后这段经历也被记入档案,再也没有哪家医院愿意录用他,以至于只能灰溜溜的躲到小山村中浑浑噩噩的生活。
家庭没了,事业没了,人脉没了,人至中年沉浸社会,到头来却又回到当年一无所有的日子。老王不觉得是自己丧尽天良得来的报应,反而把一切的过错怪罪到曾经身边的所有人身上——怨前妻决意要离婚,恨儿子死活要跟母亲;怪那傅院长听信谗言把他辞退……跟恨的是白家少爷!若不是他在背后做手脚,在法制并不健全的中国,他完全可以逃避罪行!而不是被迫关了一年,还被记入档案!!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态一天比一天的消沉扭曲,尽管刻意掩饰下周围的人都看不出来,但光是这两年被他凌虐至死的小动物就有数十只!似乎只有沉浸在虐杀的过程中,老王心中的暴戾才能渐渐平复下来,甚至乐得笑出声。
他已经不敢再在“俱乐部”出面了,也从没再录过视频,每一次把动物弄进屋子都遮遮掩掩,就怕再次被人发现后,连这个小村子都没法待了。
但他这样小心,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当昨晚再次接收到像前妻当年的那种眼神之后,老王就脑袋发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躲都躲不开,为什么这样的经历要一次次的光临他的生命……他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的变故,可是这次又是人证物证俱在,只要他们报警,他就又会被关入牢中——老王情急之下逃出人群,出了村子却又怕被警察追捕,只好逃进山里心惊胆战的度过一夜。
却没想到当他饥肠辘辘准备偷偷下山查探时,无意间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再次陷入如此绝境的女孩子。又压不住心底的恨意翻涌,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一把推下悬崖!
老王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从未感觉到人生如此绝望——人和畜生,能一样吗?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害了人……完了,全完了……
终篇 第271章
树林中的夜晚有种阴森森的冷意,程澄抱着大包在一棵树下蜷缩着身子,愁云惨淡的摸着只经过简单包扎的手,第N次抱怨搜救队的人来的这么慢。
她掉下去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在背后推自己的老王,然后就是小黑豹跟着扑过来的画面,接下来的下坠过程中程澄都是闭着眼尖叫,只觉得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栽到地面上却连骨头都没摔伤。程澄隐隐觉得蹊跷,好像掉到半途有感觉到什么东西托着自己,但急着求救,也没想太多。
可是她这一天嗓子都喊哑了,就是没听到上面半点动静,群山相连,那山脚下的树林能有多大?偏偏从白天等到夜里都没等来搜救队,程澄心有点慌了。
不一会儿,附近传来响动,程澄警惕的盯着那个方向,看见两束绿光后反而安心下来。
小黑豹不紧不慢的奔到她身边,蹲坐下。
程澄也没力气计较这小白眼豹刚掉下来就挣脱她自己跑掉的事了,回来就好,至少在这阴森的树林里有个熟悉的伙伴,虽然遇到危险它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获救啊?徐璐璐他们应该要求助的,可是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小黑豹默然,就算他能说话,大概也不会对她解释再也回不去这一事实。
一人一豹窝在树根下,默默无言。
……
“小喵啊,你和璐璐……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顾妈妈在电话中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不马上就要开学了,咱也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准备。”
顾妈妈在知道程澄一事发生后,惋惜了好久,对于顾小喵几人一定要留下来的做法也没说什么。但逝者已矣,总不能让孩子们一直放任着悲痛下去,这样对她们自己也不好。所以犹豫良久,顾妈妈还是拨通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徐璐璐问道:“也是让回家?”
顾小喵看看她的脸色,“嗯。”
不止她,聂倩和贝晓淋家长也打过电话了。而徐璐璐的父母……说难听点,他们最多只以为女儿出门游玩,才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大学报到的事,他们连时间都不知道,还没有林昆对徐璐璐关心的多。
看徐璐璐的表情就知道她对他们的漠不关心已经习以为常了,顾小喵暗暗叹口气,她也习惯了。于是转而忧心道:“总是要回去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们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走。女孩们环顾四周,这里是程澄和她们最后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当时还在毫不在意的嬉笑打闹,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种事情?
若不是因为当天没有发现尸体,而且后来也想到各种异常状况,以至于到现在都坚信程澄还活着,这几个女孩根本撑不下去。
光是对同伴的愧意就能让她们遗憾一辈子。
几人默默回房间收拾,那天上山,不少东西都跟着程澄失踪了,所以算下来也没多少东西。
要上车的那一刻,顾小喵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去,艳阳下的苍山巍峨壮观,好像也在沉默地望着她们。
“怎么了?”
顾小喵收回视线,把滑到肩头的单肩包拽正,“没什么。”
程澄,我相信你一定活着,不管你在哪里,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
……
“妈,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来。您去睡午觉。”
顾妈妈又往行李箱里放了一摞衣服,正想着还需要什么东西,听顾小喵这么说,不大赞同的反驳:“你从没出过远门,哪知道哪些东西要带?等你住进宿舍要用的时候才发现没拿,还得再跑一趟,多麻烦!趁我闲着,给你收拾收拾。你去睡吧,我不困。”
瞄一眼顾小喵,又道:“再说,从回来以后你就一直蔫儿蔫儿的,我现在不给你收拾收拾,说不准你到开学那天都还没动呢。”
顾小喵叠衣服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见她这样,顾妈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知道和小喵同行的女孩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小小年纪就经历了生死,孩子现在提不起精神来也是正常。但她愁啊……自从小喵回家,她和顾爸爸明里暗里劝了十几次。可惜也不知是这件事给顾小喵的打击实在太大,还是怎么地,怎么说都不见成效。而想想人家没了孩子,他们同样作为父母的就算是私下里也不能说的太过。
看着孩子一直沉默着低落着,刻意去逗也看不到个笑模样,顾妈顾爸也真的没办法了。
现在顾小喵又是一副拒不沟通的样子,顾妈妈叹了口气,干脆不说话了。
顾小喵知道妈妈在担心,可她实在提不起精神,不是身体的不舒服,而是心中的沉闷压抑——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回家越久,越对自己当时的猜测不自信了。顾小喵总是在脑海中回想当天的场景,想要说服自己,但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责任很大……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为什么你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你明知道豹子的不对劲以后选择隐瞒?为什么你在想起那个老王是当年的虐猫者后不尽快报警?为什么,你要放任程澄招惹上那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害她?!
……不、不,我没有……顾小喵鸵鸟似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抱着头无声的呐喊,我不是!我没有害她!程澄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她没有死!!
但人究竟怎样,有谁知道呢?
那个声音笑的讽刺又冷酷,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耳所闻,你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只是你为自己推卸、求自己心安的鄙陋的猜测!
是啊,她为什么执着于告诉自己程澄还活着?无非就是于心不安,无非就是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坠落山崖却无能为力的愧疚感作祟,无非就是……自己间接造成了这个结果,对于程澄的事也负着责任啊。
那天程澄母亲凄厉的声音回响起来。
“你们为什么没有事?!为什么出事的是我的澄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澄澄啊!我的孩子……”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她?
……
顾妈妈余光瞥见女儿动作越来越慢,心知她又把自己拐进了死胡同,但又不知如何劝慰,只好沉默。
这时门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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