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77号诡店》第54章

水仙一直听着他们讲话，沉默不语。
炼丹房里的炼丹炉还在烧着，里面是水仙给熹王炼的丹药。
“姑姑，不白哥，你们还记得我们在鬼市里看到的那个戴着蛇头面具的人吗？”水仙突然开口问道。
“记得。”古熹道，“那个人怎么了？”
“我这几天炼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水仙说，“当时我还小，我爷爷也还在，他教我炼丹。我记得那会儿我爷爷有个弟子，那个人的下巴，和那个戴蛇头面具之人的下巴有点相似。”
“不白哥你刚才说皇宫里的那些道士都是有本事的，但是走的是歪路……我就想到了他。我记得爷爷说他挺有天分的，就是一直仗着小聪明，想走捷径，想违背天理道德炼一些有大利益的东西。我爷爷骂过他好几次，阻止过好几次，但是……最后我爷爷把他赶了出去。”
“我记得他姓曾，我爷爷叫他书魁。”
“曾书魁……”顾不白皱了皱眉，“这样吧，我问下熹王吧，他肯定比我们更清楚皇宫中那些道士是谁，叫什么名字。”
于是，黑灯便跑了一趟熹王府。
跑腿小弟黑灯回来得很快，带回的消息却并不算好消息。
“王、王爷说他不知道那些人叫什么名字。”黑灯明明气都不喘一口的，却偏偏装出了气喘吁吁的模样，“他说皇上从不说那些人的名字，也不许任何人打听。王爷只知道那些人的姓。”
姓只有五个姓，黄、庄、张、曾、李。
其中有至少一个是姓曾的。
“如果能见到他长什么模样就好了。”水仙说道。
而顾不白却道：“世上有真本事的道士本就不多，又走了歪路，那就更少了。你怀疑的可能是对的，你知道的这个曾书魁，大约就藏在皇宫里。”
“当年曾书魁离开后不久，我爷爷就突然发病，去世了。其实后来我听我爹说，他一直怀疑爷爷的死和曾书魁有关。”
水仙的声音充满涩意和疲惫，顾不白拍了拍他的肩，说：“因果循环，一个人做了坏事，报应总会到来的。”
水仙低低“嗯”了一声：“如果真是他……我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一时间，无人在说话，后院一片安静。
黑灯耐不住寂寞，本想开口，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便没有开口。
突然——
“诶，我们可以这样啊！”古熹一拍脑袋，说道，“有个道士不是炼丹失败，逃出来了吗？我们可以找他啊！找到他，不就能知道很多消息了吗？！”
水仙双眼一亮：“姑姑说得对！”
顾不白没反驳，于是古熹便让黑灯继续帮忙，让他去通知城内其他鬼，帮忙一起找悬赏中的这个道士。
而现在，他们要想办法，怎么把顾小白从那群道士手中救出来。
本来直接去找皇上应该是最快的方法。他们可以趁着那群道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禀告皇上去他们住的地方查。但是熟悉皇上的熹王和尹大人却都说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查他养的这些道士。
“真是昏庸！”古熹忍不住骂道，“迷信！”
说到这个，古熹陡然又想起了今儿皇上提到的七年前的事，看了一眼顾不白的脸色，琢磨了一下，便轻声问道：“不白，我能问问你，七年前的事是什么事吗？”
顾不白没说话，在古熹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了口：“那件事啊，直接导致了玉京巷空无人烟的情况。”
那看来是件很大的事了。
古熹坐直了身体，打算洗耳恭听。
然而顾不白却说：“天快黑了，姑姑，做饭吧，咱们一起。”
刚摆好倾听姿势的古熹：“……”
确定了顾小白的所在，顾不白的胃口好了些，晚上吃的饭也多了。
饭后，水仙进了炼丹房，不白和古熹打了声招呼，便回房去睡觉了。
古熹叹了口气，也回了房。
可能前几天找人的过程一直碰壁，如今时来运转，他们的运气开始变好了。
这不，今儿一起床，他们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熹王的人抓到了那个潜逃的道士。
据说这个道士已经逃出了京城，是在去往一个乡下的路途上被逮住的。
而之所以皇上派的那些人都没找到这个道士，是因为这个道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地剃掉了自己的头发和胡子，不知从哪里偷了件僧袍穿上，摇身一变，成了个和尚。
熹王的人把道士带回来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古熹和顾不白借着给熹王治病的由头，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熹王的府中。
他们见到了这个假扮和尚的道士。
☆、第四十九章
这道士的形象和先前他摔倒在金水流门口讨水喝时的相差太多，古熹在熹王府再次见到他时，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道士显然记性不错，还认得他们。
“姑娘，姑娘，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啊……你求求王爷，不要把我送去给皇上啊……不要啊……”
熹王坐在主位上，怡然自得地喝着茶，并不看底下的道士一眼。
道士手脚皆被绑着，他动了动身体，一个不稳，便侧摔摔倒了在地上。他往古熹的方向蠕动了几下，神色惊惶。
古熹看看熹王，又看看顾不白，这俩人竟然都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于是她想了想，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道士一听，似乎有活路了，便迫不及待地道：“黄于，小人姓黄名于！姑娘，王爷，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尽管问，只要能保住我的命，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古熹双手交握放在腹前，想了想，说：“可是，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怎么能保住你的命呢？”
古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能，她还得小心谨慎地应对着皇上，活下来呢。
但是道士却不听，着急地大喊：“你求求王爷啊！王爷肯定能保住我的命！只要你求求王爷……”
熹王吕清让虽然低调，看上去好像对皇上言听计从，从不做违逆之事，但他们这群道士，常年身处皇宫深处，听到的、知道的消息自然比外人来得要多。
熹王手中的力量并不弱，所以皇上虽然疑心他夺位，却也不太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幸而熹王从来也不主动对上皇上，多年来真的是低调得很。
古熹为难地看了熹王一眼，熹王这时候也刚好看过来。
二人的目光碰触到一处。
古熹一愣，愣是没离开视线。渐渐地，她的脸颊红了。
熹王的眼神虽然平静无波，看不出深浅，但她从未长时间与一个男人这般视线接触，一不小心，生理上正常的反应就先出现了。
道士却注意到了，又叫了起来：“姑娘，姑娘，你帮我求求王爷啊！你求的话王爷肯定会听的！”
古熹心说，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这时候，王爷开口了。
王爷的问话就不如古熹那么柔和了。他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一些可怖的话：“黄于，本王府里不多不少，养了五条狗，你若不老实交代你知道的，本王就让人在你的脑袋、双手、双脚上各绑上一条绳子，然后让本王的五条狗分别往五个方向拉，你说，会如何？”
“五马分尸”这个成语黄于显然听过，他一听，就吓得脸色发白，身体也停止了蠕动。
古熹却知道熹王这是吓他的，因为据先前水仙往熹王府里送早餐时所说，熹王只养了一条狗，还是条小型狗。
但黄于不知道，他吓得尖叫了起来：“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黄于是个怕死的，却又是个渴望荣华富贵的。他当年之所以走上歪路，就是因为这歪路能带给他巨大的财富。这不，靠着这才能，他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被请入了宫中，此后几年，一直在宫中为皇上炼丹。
皇上后宫嫔妃众多，身体被掏空得厉害。有段时间，那些同他一样被网罗进宫中的道士就在炼一种能让皇上既能生龙活虎又能滋补身体的丹药。大家都炼了。皇上也一个一个地服用了，最后得出他炼的丹最有效的结论。于是，他被皇上大肆奖励了一番，然后被捧到了老大的地位。
童子丹是他最新的研究。他本以为万无一失，就算最终不能长生不老——他知道这童子丹确实是不能使人长生不老，但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然而没想到，炼丹过程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那些贵人们吃下去时候，竟纷纷出了事，连皇上……也没能幸免。
于是他大惊之下，只来得及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