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春秋》第40章


何许人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东西,但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出去透透气。
“你要去哪?”何妈状似不在意地叫住突然准备出门的儿子。
“有个快递在碧落路,我去拿一下。”何许人穿好鞋,两手攥拳,站在门边观察着父母的脸色。
“快去快回。”何成器摆摆手继续看电视,何妈也没再多问看起了朋友圈。
何许人逃也似的到了快递中转站,按信息检索号码查找存放快递的密码柜。
滴滴滴滴,四位密码输入。
密码存放柜的柜门弹开,里面放着一本用充气泡沫纸包裹着的漫画书——《伊拉克寻宝记》。
何许人见过这本书,他和徐然第一次见面就它,那时自己还嫌弃它图多字少,虚有其表。
想到这儿,何许人忍俊不禁。
“笑什么?这本漫画可好看了。”徐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的不服气。
“我们总共隔了三条街,你用同城快递还偏偏要送到这条中间的街,真是劳命伤财。”何许人单手把书抱在腰间,关上柜门。
“吃饭了吗?”徐然和何许人并肩走到人行道上。
何许人点了点头,随机又迟疑地摇了摇头,有些窘迫地看着徐然。
“没事,我再带你去吃点东西。”徐然咧嘴一笑,牙白眼亮。
几年没来,人民小食的装潢已经大变样了,只是桌上摆着的摊饼还是和以前一样,油亮薄脆,看上去就有幸福的味道。
“吃吃看?”徐然把藤艺餐盘推到何许人眼前。
何许人夹起一块饼喂到嘴边,一口下去,满腔酥脆和甜香。
何许人总共吃过三次人民小食的摊饼,第一次是在见证着别人的爱情时尝到的甜蜜,第二次是在疲惫受挫后尝到的麻木甜腻,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是无法形容的口味。
何许人的泪腺又不合时宜地发达起来,泪水像开了闸门一样涌出,甜饼愣是让他吃出了痛苦的感觉。
“不好吃吗?不好吃就不要勉强。”徐然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好吃,好吃到哭。”何许人笑着挤出多余的眼泪,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徐然,你真好。多亏了你,我被破坏的对美好的感知与回忆才能逐渐被找回和修复。
久病的人渴望健康和阳光,何许人是重病的人,徐然也是,他们是彼此最好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何许人一直都很压抑,久而成疾
第40章 针尖
“怎么拿个快递这么晚才回来?”何成器还是保持着中午儿子离家时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何许人喉结滚动,强咽下一口口水才张嘴回答:“哦,今天估计是又有什么购物活动,快递站人特多,我就先去边上的书店看了会儿书。”
“买的什么东西?”何成器把正播放片尾曲的谍战剧跳转到下一集,目不斜视,只留一个发秃的后脑勺对何许人施加着无形的威压。
“哦,也不是我买的,就是大学同学送的礼物。”何许人把漫画书放到茶几上,手指又开始绞着裤边。
何成器翻了两页,除了花里胡哨的图片就是一个难以辨认的签名:“这怎么还写了名字?不是说礼物吗?”
拜徐然早年字迹潦草所赐,何爸没有认出来这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哦……这是那个画家的签名,是我同学特意找的签名。”何许人的手指上缠了好几圈的裤边,明目张胆地继续说着谎。
“这种书还是少看,没什么好处。”何爸的视线又被电视剧的枪战场面给吸引,没再过多纠结这本“小人书”的事。
何许人把书放在卧室的枕头下,好像枕着它就会渗透出同样冒险绮丽的奇幻梦境。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何许人掏出来查看,是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晚上出来吗?去老浮桥乘凉。”
这个没有编辑姓名的号码何许人再熟悉不过了,徐然,他不敢留下来的名字。
何许人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嘴角微扬。
“好。”这是锁屏暗下去前的回复。
吃过晚饭,何许人找了个去书店买书的借口就脱身出了门。
“要不我们先去看电影?”徐然看上去在小区外等了些时间。
“不是说就去乘凉吗?”何许人看了看手机时间,他不能回去得太晚。
“行,那我们走着去。”徐然打了个响指,示意何许人跟上。
“嘁。”何许人虽然对徐然把自己当小跟班的行为表示不屑,但还是心情欢快地快步追上。
“这条街都拆了?”何许人看着这一路的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墙,竭力回忆着它以前的模样。
“不是早就说了要拆嘛,以前我们在这儿读书的时候就发了通知……”徐然故意把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却总是先何许人半步,所以总是时不时回头看他。
“感觉还挺陌生的。”何许人在一面画着卧冰求鲤图的墙上多看了一眼,“我记得这里的酸辣粉总是会多送一个鹌鹑蛋,你以前还一次性让老板给你加了十个。”
“有吗?”徐然也看了那面墙几眼,似乎在回忆是否有这一回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很喜欢吃。”
“你加完鹌鹑蛋之后就全部往我碗里夹,我说吃不下了,你还是要给我……”何许人又想起了那时的情景,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里原来有一家动漫周边店。”徐然指着一面墙比划了两下,“当时我特别喜欢一个勋章,可是最后一个被别人先买走了,可没想到你平时闷声闷气的,一上去就拉住那个人让他把那个勋章让给我……”
何许人环视一周,整条碧落路下街的热闹都变成了不可复制的旧日回忆,只有上半条街的老校区和书店在身后灯光如初。
有些变化真的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早有暗示。
“对了,我这些天骑车把我们这儿逛了几遍,大桥前开了个动物收容所,要不要去看看。”徐然知道何许人一直很喜欢狗,所以笃定地用了陈述句。
“是吗?”何许人没想到在他们这种小城市里也能有这种地方。
动物收容所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偏,虽说就在离桥头几百米的地方,但并没有什么人流。
“你好,你们是来收养的吗?”一进收容所就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暂时不,我们想先看看。”徐然回答。
“好的,如果你们有意愿可以通知我们。”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动物存放处。
存放处是高低不一的笼子,两边都是各种猫狗动物,一见到人就激动地摇尾挠笼子。
“你看这个,这么漂亮的大金毛也有人舍得扔啊?”
“这哈士奇该不会是因为太能拆家才被遗弃的吧?”
“橘猫哎!将来肯定会是个压塌炕的家伙。”
徐然每经过一个笼子总要发表上三两句话,顺便和这些被他评头论足的动物逗弄几下。
有一个笼子格外安静,里面是一只被削去右耳的德国牧羊犬,此刻正满脸戒备地挤在笼子一角,看上去不易与人亲近。
“它是怎么来这里的?”何许人的声音惊动了这只德牧,它的尖牙也龇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只德牧真的可怜,原主人是个酗酒的,一喝酒就喜欢家暴。有一次为了保护小主人就去咬了原主人,结果被刀子削掉了耳朵,送过来的时候还被踢断了腿,现在它原主一家都搬走了,所以就留下来了。”工作人员拍了拍笼门,示意它不要伤人。
德牧的耳朵转了转,又收起牙趴回了角落,看上去厌世得很。
“这么说它以前也总是被打?”何许人又问。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它被送过来的时候才是最后一次闹得大了,把原主人咬进了医院。”工作人员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不过它的小主人很喜欢它,为了不让它被杀掉就送到这儿来了。”
“按理说这些没人领养的动物不是会定时安乐死吗?它看上去留了挺久的。”徐然把脸凑到这只德牧的笼前,和它静静对视着。
“按规定是这样的,不过它的小主人常常会来看它,还会给收容所补贴些日常开销,所以我们就把它留到了现在。”工作人员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这只德牧听见似的,“不过,它小主人从年前搬家之后也就在也没来看过它了,我们想着……最多留半年,再不来……我们也没办法了……”
“没办法”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很喜欢它。”何许人也凑到笼前,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
德牧的眼睛与何许人对视几秒又迅速耷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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