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第103章


筚篥离开唇边,明黎抬起阴恻恻的脸,眼睛扫过白骨堆,扫过周涣,开口:“唔,你终于找来了。”
“不过这是我与她的私事,道长退下吧。”
“……这是山下村子的所有尸体,不死不灭,你认为区区灵符能制服?”
见一道灵符打上白骨堆,歘然升起火焰,骨头被烧得咯咯作响,却再也无法动弹,明黎这才给了正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涣嘻嘻笑道,二指间夹着一张淡蓝灵符纸,肩头的血艳得刺目,那是护着他的人。
“阿昭不懂事,因你的几颗糖便求我不要杀你,做妖了还保留那点微末的人性,真是可笑。不过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我杀了你,他应是不会闹的。”明黎豁然道。
“好呀。”
“死到临头还说大话。”
“嘻嘻,不就是车轮战人海战嘛,贫道练功时打的木桩可比这多多了。”周涣笑着挽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求之不得”,便闪身闯进尸群。
击开一具骷髅,雨师妾眸底生起的疑惑,惊讶他怎么来了。周涣低声反问道:“你从昨晚失踪到现在,难道不能担心一下?”
雨师妾抿紧了双唇,雨女伞的寒气裹上死尸,血肉登时化为一摊血水,想起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她追雪童而来却见明黎守株待兔,操纵着这些不死死尸。本就畏寒再加上肩伤,起初尚能压制,但还是力不从心。明黎撑着轮椅走近,灵敏地避开雨女伞最后的一道攻击,认真地说:“支撑这么久很累吧?认输吧,就像当初逼我伏罪那样。”
眼前不过蜉蝣伥鬼,她难道连小小的伥鬼都打不过,莫说传出去鬼族不信,便是自己也无法接受。她是阴天子,是鬼神。雨师妾眯了眯眼,眼神愈发冰冷弑人:“痴人做梦。”
明黎的脸色瞬间凝冰,一个童尸得到指令朝膝盖撞来,雨师妾膝头一软终于匍倒,伞插于地半跪着。
明黎抚摸着骨筚篥道:“君上,还记得当初你怎么定我的罪的吗?”手里出现一把细盐,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那个畜生已经被我杀了,十殿阎王与三观说得对,我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所有负过我的人都要记下来,有朝一日一刀一鞭报复回来。现在就是我报复的时候。”
“……”
“君上,您判了那么多刑罚,可曾亲身经历过一回?比如臣的剐刑。你知道剐刑是怎么样的吗?”明黎的眼亮得耍耐兄瞒鲈乱参薰猓鞍讯鄣昧硕记胁欢牡蹲幽美锤钊猓恳幌露既媚愣己薏坏酶峡烊ニ馈M吹没韫チ嘶褂泄砝羝盟垂堑耐ê铀湓谏丝谏嫌质且恢终勰ァG笊坏茫笏啦荒堋!?br />
骨筚篥在月光下光滑莹润,翻开一寸又一寸皮肉,恶意地蹂/躏伤口,为她的不吭声而心满意足。
“如今你也算切身体验了,下次判案切莫再那般无情。”
雨师妾冷嗤道:“长河有源恩债有主,敢于落井下石却不愿找人复/仇,做窃书篡书的贼,懦夫之区区勇罢,焉敢在本君面前班门弄斧。”
骨筚篥一碾,五官歪斜成扭曲的模样。明黎道:“伤臣之人臣定会一个个讨回来,不劳君上挂怀。君上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毕竟剐刑是慢慢行刑的。”
轮椅践踏一地月色离开。她捂上心口,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因为负荷透支灵力每一处都在叫嚣,顶着凄凉的雪月闭眼。
第88章 绝地(1)
翌日明黎果真如约而至,疲软之刻周涣却出现在这。
“谁叫你找来的,这里死尸众多,太危险,快走。”
周涣愠问:“有危险更不能走。你现在连大黄都打不过,我若不来,堂堂阴天子是不是真折在区区伥鬼手中?”
语气生硬锵然撞耳,雨师妾没被这么劈头盖脸训过,一时顿在那里,漏了只偷袭的女尸。周涣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带自己直面女尸,二指一松,灵符钉在尸体的额头上。
尸体静止不动发出滋啦的响声,片刻后浑身抽搐青烟直冒,仿佛被灌进铜汁铁水。
雨师妾立马回神,握紧雨女伞道:“你我合作。”
登时,白伞如利,灵符如雨。
血肉模糊,剑鸣尸吼与乐声交响。
明黎放下筚篥讽刺道:“别做无用功了,再大费周章地绞杀他们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是我和她的事,外人滚开!”
灵符飒飒,剑鸣呦呦。周涣喜见一鬼扑空并意犹未尽地踹了它一脚,对明黎慨然道:“你杀她是个人恩怨,贫道帮她也是个人恩怨,这一杀一帮没冲突嘛。”
明黎黑着脸道:“混小子,你若出事阿昭该哭断肠了。”
“无量寿福,劳烦施主替贫道转告——贫道难消此爱!”他高声道,剑光斩下童尸的手臂。
明黎抬起头:“呵呵,你不是很疼惜阿昭?因为梦里那点微末情谊他事后可是对我说你好得很,要是看到你现在的表现不知作何感想。”
周涣摇了摇头,确实如此,他是疼惜过钟聪,疼惜极了,但善良却非愚善、疼惜而非纵容,钟聪所遇的不公是真的,但被困住的人无辜也是真的。
“你没资格宣判对错!”明黎震声怒吼,石林顶上的雪被震下来。
是,他是没资格,他该做且能做的只是带这些无辜的人走出澄天镜罢了。
童尸才三四岁,不及膝高,看腐败程度判断下葬不久。旁边的老妪则是白骨的模样,寿衣也破旧得不成样子,死了至少十年。还有远处的男人,大肚子的难产妇人……
钟聪他们到底撅了多少坟?
这些尸体不生不灭,被斩劈后瞬间愈合,或有白骨被打碎的,胡乱组合又是一副杀戮机器。他本打算带人以退为进,但这些东西前仆后继竟然无缝插针。
明黎望见他的窘迫,总算浮起微末笑意嘲讽道:“早劝过你别白费力气,你知道这招叫什么吗?——镜花水月。哪怕把明镜打碎、把水面掬乱,可花依在月依悬。就像你俩如此卖力仍杀不死一只死尸,是不是很贴切?”
这取名审美逐渐琀化啊……周涣饶有兴致地想,一灵符拍向远处又要死灰复燃的尸体,慨然道:“打破这两样东西是与花月无关,可若想花月不存,为何偏偏要从镜水下手?”
筚篥吹破音,急促尖利的声音像兽鸟死前的尖叫,明黎脸色一僵放下筚篥难以置信地看着。
打碎镜子可花还在,搅乱水面可月依旧,但若想花月不在一定得从镜与水下手么?
花因春去而谢,月因日出而晦。
那些被贴了灵符的死尸竟都再未起来。
正在这时,噗呲一声响,明黎低头看着胸前大团绛红,抬头还是一双无悲无喜的可憎双眼……不,好像多了些怜悯,多了些厌恶。
雨女伞白雾蒸腾,他张了张口,脸色发青发白。雨女伞雾气大作,疯狂吸收他体内的力量,眨眼之间血泪从七窍流出来。明黎急促地呼吸两下,头颅重重垂下。
雨师妾抽出伞,身形一晃,一股凉流涌上喉咙,下一刻血水顺着指缝在地上诞出一串红梅。
周涣瞠然扶住人,急切慌乱道:“我带了灵药,赶紧回山洞上药。”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正要抱人,雨师妾挣开手臂,一下坐在尸体旁,想勘察明黎身上是否有崇明玉,同时开口辩解:“我没那么弱,勿要将我看成废人。”
他没将她看成废人。周涣不解:“……在你眼里什么才叫弱?”
她不答。周涣抢先一步伸手探测,摸出一块碧绿的玉饰项链来,已对崇明玉见怪不怪了,递给她。
“我这样的是不是弱,所以即便你我同行,有事也从不支会我,只是独扛,怕我拖累吗?”
“不是。”
周涣继续问:“你我本为朋友,如今同行,为何还要凡事都单打独斗?”
静了须臾,他忽而涌出悲戚之感。雨师妾的曾经是怎样的呢?他只知她的父母战死,只知她司掌幽冥鬼族的同时又为九重天神族奔波,因为婆桫之事领了鞭刑,沉默的部分远远比呈现给他的要多、要深沉、要凝重。
良久,他望着沉默的人,道:“以后有我呀。踽踽独行之时回头看,我在身后的。”声音极轻极柔,似怕她不信,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凝视,若桃花春水。
雨师妾垂下眼睑,艰涩道:“……多谢。”
周涣摇头:“这种时候还说谢谢?”意在让她说好,自信而笃定,但雨师妾怎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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