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第58章


周涣幸灾乐祸:“你骗我娶了板凳做媳妇儿,现在遭了报应呗。”
窗内丢出来一支笔:“周涣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很没天良?”过了会儿,声音微沉:“为什么都得比我做不喜欢的事,经商是,娶芈姒也是,我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强迫……”
“师兄,嘘。”周涣捂着额头提醒。
“你别师兄长师兄短,为什么制定我人生前他们就不能过问我,我不想从商也不想……”云湦咕哝。
“你不想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云湦僵在窗前,周涣悄无声息让出身后的月洞门,供他沉默而后怕地注视那里。
连翘花开得灿烂,明晃晃的黄花里依依走来一位清娆美人,额头上贴了朵艳丽的花钿,一动不动地直视着他。
“你若不想娶我,大可在伯父面前推拒这场婚事。”
视线穿过庭花,端着一盘衣裳,红唇一抿挤出个倔强的笑容,嗤道:“我不喜欢勉强人,不要我的东西我不会腆着脸要。”
云湦放下手,接过她丢来的衣裳,是无名山的紫白校服,一时沉默,等换好衣服出来人已经不在庭花之中。来到后院守卫最薄弱之处,没一人把守,原来芈姒帮他把这些都料理好了。
云湦咬了咬牙,翻身落进大街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涣: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50章 尊师孟惊寒
小雨初晴,金翠楼台,嫩荷无数青钿小,菱女束发挽袖,软风回荡着采菱谣。
忽地,菱歌搅碎,船上的父母惊恐地看着水花翻腾的水面。
一道凛冽寒光破开碧波,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探入碧水。水面被吹开道道波漪,两滴水珠溅上修长五指。
皂靴落舷,父母抱紧孩子谢他。玄衣男子淡淡一瞥,眉心一皱。
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下一刻长剑光芒大作,其耀直逼明日,一股强劲灵力由掌心催生,矫若白电劈向湖面,湖水被震得激起阵阵水花,妖物翻腾。
桥上围满看英勇救人的路人,这下一惊,船上那对父母发出吓的声音。
最是惊惶不定的时刻,玄衣男子却豁然舒眉,只有眼角一丝嫌恶未褪,像厌恶它脏了剑。下一刻水鬼破水而出,黑色身体在剑尖下划成一条弧线重重摔在岸上。
一柄长剑钉穿它的脖颈,水鬼激烈地摆动了几下,最终一动未动。
长剑只留下一道色正芒寒的影子,焕焕兮若冰释,下一刻面前已替代成一位面色霜冷、道骨仙风的玄衣道人。挺拔得像一棵松,霜首白睫,即便刚捉拿了水鬼,下摆却没有一滴湿痕,一尘不染,一丝不苟。
岸上一时鸦雀无声。周涣屏住呼吸不敢动。
“雁来道长好剑法!”柳下有人夸耀。
玄衣男子冷哼一声,淡淡投来一瞥,目光胜过世间所有刀光与寒气。
“……师父!”
这位长身玉立、气宇俨然的男子,不是素有“雁阵惊寒”美名的雁来道长孟惊寒是谁?
剑华似水,剑锋如芒,不是纯钧剑是谁?
纯钧啸然入鞘,即便身处白日仍难掩光华。柳色乱舞本是其乐融融的春夏明媚之景,但无人敢近。雁来道长拂袖冷呵,声音板正清肃得过分,如九天清高威严的神祇,道:“你还知叫我师父?”
面如冷玉,鬓若刀裁,发若苍雪,连眉与睫都是雪砌的白,更衬得眉眼清寒,宛若谪仙。
周涣一时僵在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定,垂着头委屈咕哝道:“我可没跟云湦玩物丧志,怎么一来也不给个好脸色。”
“那出招一试。”伴随着铮然剑鸣最后一个字落下,剑芒鞭辟入里,周涣后退三步拨开攻势。两剑交锋发出高而亮的尖响,划出激烈银花。
周涣猛然后退,扶着柳树喘气。
孟惊寒收剑道:“我已是刻意放水,但你也不过抵挡两炷香。”声音冰冷,目色如刃,被这样的目光一视,任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柳下紫衣男子听到这话笑了笑,走来劝道:“即便是放水,能挡住你雁阵惊寒两炷香的人已是少数,青涯小友算得上难得了,雁来何必苛责。”
“相廷。”孟惊寒皱眉。
有人出言求情,周涣得了便宜就卖乖,止不住地点头道:“对啊对啊,比下山前多一炷香呢,再说了,这几天我在医馆奔波少了练剑的时辰,有些生疏。不过我再练二十年也还是超不过您……”
“医馆?你又去那里混迹什么?”孟惊寒脸色稍霁。
“您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您把我喊到这,就是为了时疫的事。”周涣错愕道,旋即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算得,算不得。”听罢孟惊寒朝医馆走去。
周涣连忙喊住道:“欸,师父您不先介绍这位公子吗?”
伏在水鬼尸旁的紫衣男子听到有人关注自己,眉眼弯弯地站起来,风雅至极地上前两步拱袖道:“在下兰成,兰花的兰,玉汝于成的成。见过青涯小友。”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彼时湖光柳色春正好,愈发衬得这男子温润如玉,与云湦所说的半仙别无二致。
周涣剔透瞳仁一转,咧开一口大白牙笑道:“原来您便是师父的挚友,我该称你一句兰先生。”
“小友言重。路上邪祟众多,与雁来耽搁许多,方才赶来,勿怪勿怪。只因看过几本《灵柩》《素经》,能被雁来邀请治愈时疫,实乃对兰某的抬举。快带我们去隔离的病院吧。”
兰成垂眸笑道。其身翩然,气质儒雅。姜疑也属风雅人士,但与之相比多了几分清贵刻薄,少了几分温和可亲。这般温柔人物实在令人赏心悦目,云湦找到卷珠帘说明来意,方才由她带去隔离院和义庄。
未近院墙,已闻哀声。
已是春末夏初,义庄开满曼陀罗花,香气馥郁,甜中带腐,好洁孟惊寒顿步,便在此停下,卷珠帘去屋内请人。
快入夏了,尸体腐烂得快,所以臭了些,明个儿就要下葬了。兰成随仵作进了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
云湦道:“兰先生又称灵素圣手,让他去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卷珠帘感激地看着消失的背影,百般言谢。孟惊寒没有答话,拂尘一扫,寒星般的眸子直视人,恍若月射寒江,问:“女孩从何处采来?”
卷珠帘嬷嬷慌乱摆手:“我家姑娘都是出身不好的,卖身葬父母的,父母无力抚养,被抛弃的,落难的,还有主动卖身的,绝不做上街强抢民女的事啊!”
“我们不是盘查人口的,只是想问问死者从哪购来。”周涣解释道。
卷珠帘犹豫再三,确定他们没怀坏意,哆哆嗦嗦说出一个名字——霍二。
霍二是余杭有名的二流子,无业游民,平时偷鸡摸狗,前阵子还摸了把李家小姐的屁股,并扬言男人的耍流氓不叫耍流氓,叫培养审美、陶冶情操,如果李小姐不穿得那么风骚他也不会摸屁股,若她受不了大可不必出门。结果被李小姐的哥哥狠狠揪了两把胸口,并狠言“那你袒胸露乳上街是不是也暗示老子揪你胸口”,把他绑树上,安排整条街所有纤夫屠夫马夫力夫一人揪两把他的胸口。
霍二估计被揪怕了,这几天没怎么出来胡作非为,但光荣事迹深深镌刻进每个小贩妇孺内心。
卷珠帘想起惨死的姑娘,失去的白花花的银子,绝望哭道:“不怪我,那天霍二找上我,自称是那姑娘的舅舅,说家里人都饿死了只有他这个自己吃饭都难的舅舅,便宜卖给我,我哪里知会发生这些,我也是受害者啊嘤嘤嘤……”
云湦又气又好笑,人都没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卷珠帘已知后悔没用,揩了揩泪:“不过交钱时霍二报了自家姓名,我正准备找他算账呢,他住在耳朵眼巷,兴许几位还能捉住他。”
“多谢。”孟惊寒总算捕捉到有用信息,一板一眼地道谢,直奔耳朵眼巷,杀到霍二家。
岂料还没推门便能感受到杀气腾腾,惨叫声此起彼伏,门敲三下,传来愤怒至极的“滚”。
这声音泠泠如泉,太过熟悉。周涣推开门,一道凌厉的招式在脚边炸开。
冷风劈下,发丝微扬,霍二抱头鼠窜,一把扑至脚下,一条鲜血淋漓的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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