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第55章


那个叫芈姒的姑娘的哭声尤在耳畔,周涣见他拂去额角的汗水海饮上好的龙井,饶有兴致地托腮奚落道:“我还在山上时你便爱沾花惹草,下山后反而变本加厉都祸害到婚嫁这一步了。平时随便说说就罢了,可人家当真动了心,师伯知道了的话绝对会打死你的。”
“呸!冤枉!”云湦呛出一口浓茶,委屈地说出实情。
原来方才那位丽人名曰芈姒,乃梁州大商芈家的掌上明珠。云湦历练回山后云老爷便家书一封言云夫人病重令他速速回家,哪知回家后并没见到沉疴在榻的母亲,反而是芈姒!
这位芈小姐众星捧月长大,娇生惯养,心气极大,云湦亦含着金汤匙出生,二个天骄极不对付,奈何云芈两家世代交好,婚约早在二位夫人怀胎时便定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家人还嘱托芈姒好好管教这个纨绔子弟,为此闹了不少糗事。云湦便学聪明了,她越闹他越浑,今天是第三十六次为气芈姒而逛青楼,而且也只有青楼不会耳边吹风劝他收心成亲。
“茶馆那些没良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成天编排我俩的故事,都说我俩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写着登对,还有那名字,最爱津津乐道我的名字,说什么一湦一姒天生一对前世良缘,我呸,也不想想周幽王和褒姒什么下场,我和她成亲能有什么下场?”
越说越心烦,拂袖推杯,道喝酒喝酒。本来是想尽地主之谊,居然被一个凶婆娘搅了兴致!
斟满一杯酒,觉得杯子小气,改换瓷盏还觉不够,呼仆换碗来,满满当当斟了两碗上好花雕,唤声师弟,没人应他,再唤两声师弟,还是没听得应声。
春末的飞蛾扑进烛火,滋啦化作一团火。歌女雪肌莹莹,纤纤水葱指弹着琵琶。
周涣面前摆着一碗酒酿。圆子浑圆,酒酿清甜,枸杞点缀其间,小巧又可爱,令人食指大动。
“你居然没听到我说的话,你这什么表情,你怎么了,你吃了?你不会醉了吧!”云湦问。
扶着额的他表情煞是难受,慢吞吞道:“嗯啊,吃了两口……这碗里,这碗里有酒啊……”
歌女柔声道:“自然是有酒的。这酒酿圆子是咱们春风十里楼的一绝,多少达官贵人来咱们这都得点上一碗呢,彩袖殷勤奉玉钟,夜看钱塘灯火实乃人间一道乐事呢。”
原来有酒酿啊,怪不得,怪不得他晕乎乎的。
歌女娇媚的五官像水黾爬过的池面,轻轻浅浅揉割成模糊光晕,温柔道:“这酒酿又叫醴,由糯米发酵而成,酒味浅得很,就是姑娘家也吃得的,道长不会这点就醉了吧?”
……他好像真的有点醉了,原来这就是醉么?
云湦不禁屏息:“天呐,孟师叔虽不准弟子饮酒作乐可你总不会连酒酿圆子都没吃过吧?你不是……”你不是一向跟猪一样么。
“我……我不知道……”
歌女担忧道:“道长莫非是不能吃荤腥?奴接待过道观的道士,确实是不能喝酒吃肉的。”
“不能喝酒吃肉的道士会来找你们?”云湦道,“他是正一教,能吃的,不过……”
无名山是正一教,正者不邪,一者不杂,万法归一,道在其心。
“不过……我从来没……”周涣接过话茬,确实从来没吃过酒,话未说完碗碟一震咚地声栽倒了,脸都是红的,跟蒸好的阳澄湖大闸蟹似的。
歌女瞠目结舌,二人面面相觑。须臾,云湦跳开。
这这这这这!!!见过酒量窄的,没见过酒量这么窄的!!!
纱帘外的风还带着钱塘潮水的腥气,他伸手推了推人,没有反应,左手敲右手啧了一声,道:“真是开了眼了!本想一夜风流,谁知会被拖后腿!怪我今天没看黄历,一下遇到俩倒霉事!”
歌女调笑道:“芈姑娘已被气走,公子目的已达是不必留夜的,不如带小道长回去。”
左右目的达到,云湦点点头,命随从架着沉醉不醒的周涣,自己取了十两银子递给她。
歌女欠身行礼:“奴都懂。这就让姐妹们说您夜宿花间的风流战绩,公子今天要我们说几个人?”
云湦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你们姑娘家最讨厌男人一天把几个姑娘?”
歌女莹莹的姣容暴露一丝杀气:“恕奴直言,若奴的心上人来青楼,且不说他过夜,便是他敢往这瞅一眼奴都要了他的狗命。”
云湦无端一抖觉得后背有些凉快,压低了嗓子认真道:“好,那你就说我今夜要了一个姑娘。”
歌女道:“真的只要一个吗?一夜才一个是不是有点……”
云湦捏了捏下巴认真想了会儿:“那还是改成十个吧。注意,描写得越生动越好,我就不信退不了这个婚了。”说罢打开错金象牙细拉花折扇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
云府坐落在遥远的东大街,更深露重需得抄近道过。还没来得及体验温香软玉环肥燕瘦就得打道回府,这个纨绔子弟窝了一肚子火,见随从杵在原地半天不走怒踹道:“抖得跟筛糠似的见鬼了啊?”
小厮软了腿:“少、少爷,确、确实见了鬼啊……”
云湦道:“云府给你伙食开好了让你长天眼了是不是?”
“……少爷,我没骗您,是真的,不信您看!”
顺着哆嗦不止的手指望去,三丈开外的地方,一横弯桥落月,桥头残柳翩翩,河水哗然。晦暗之处,立着道凄冷冷的森森白衣,发如长瀑,悬着一动不动。
第48章 醉酒
“少爷,我就说我没骗你,你也吓住了不是吗。我、我听说附近的村子有瘟疫,死了好几个人,会不会是……”
“谁吓住了?你才吓住了,不会说话就闭嘴。”云府的伙食果然开太好了。云湦瞥了眼白影,他也随燕袖雪下山除过好几次妖,心细胆大见怪不怪,从护卫手里拔了把剑,高声问道:“敢问阁下——”
那人转过身,露出雪白的脸,眉心朱砂痕血滴滴的红。
云湦弃剑道:“没什么鬼,真要有鬼就你这个胆小鬼。”
小厮显然想反驳,云湦理了理袖子,冲白影拱手道:“更深露重,雨师姑娘怎独自站在此处?”
树下白影动了动,持伞步步走来。鬼是没有脚和影子的,小厮这才发现她有脚有影,只是一身冷气仿佛已死之人,大晚上还撑着把素净白伞,但伞面一抬,露出的容颜极为好看,眉是眉眼是眼,仿佛见过的仕女图,步履从容优雅,反而像深闺里的大家小姐。
夜凉如水,漆黑如绸,雨师妾墨眸微动像烛台下两粒乌檀珠,目光落在他俩身上,安静只持续须臾,道:“好玩吗?”
本以为她会说其他的,没想到开篇是这句,云湦略一迟疑不晓得她的底细,笑道:“兴哉乐哉,倒是见到雨师姑娘更为惊奇。”
雨师妾答:“余杭出了事,我在调查。”
云湦道:“什么事?在下好通知为官的叔叔。”
“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说罢眼睛转到周涣身上。
云湦暗叫不好。雨师妾算他们的长辈。听闻周涣下山后孟师叔表面不说私下却担忧得紧,便请她照拂涣师弟,平时长辈样子拿捏得十足,周涣与她的不对付有目共睹,眼下怕不是来兴师问罪了。
师弟啊师弟,你看这一个个都围着你转,幸亏你遇到了师兄,看师兄我怎么给你圆回去。
云湦清了清嗓子,准备大显身手,电光石火间周涣拉住她的袖子。
云湦愣了愣,雨师妾也愣了愣。
师弟啊,这将是你人生最丢脸的一夜了,若你清醒怕不是饮剑自戕。他想。
只见周涣醉得如同一只蒸熟的大闸蟹,被人架着也不安生,抬起一张红扑扑的蜜桃脸傻笑两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层星河缎,嘿嘿,笋姐姐,你来看我了?”
“笋……姐姐……是你们点的歌女?”
云湦摇着扇子干笑两声。
指尖勾着个红丝络青泥坛子,递到雨师妾鼻尖一寸之外,傻乎乎地说:“……来,喝酒!”
她终于明白笋姐姐是说她,后退半步夺过酒坛道:“清醒点,我是雨师。”
周涣凑近打量她,水青双眸落满万户灯火与春江月色,尘世繁华都落入其中,若没一身脂粉味和若有若无的酒气恐怕以为他是清醒的。
他觑了半晌,蟹红的脸顿时容光焕发地笑了,露出两粒又细又白的虎牙:“很清醒,是雨师姐姐没错。”
“他被姑娘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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