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本无情》第71章


楚离凡拎着双珍珠绣鞋,紧跟其后,没好气的扔在地上,叫我踩进去。这绣鞋,还是生了豆芽,脚瘦了,原来的鞋子都不跟脚,红瘦攒够了珍珠给我做的。
“他该是已经脱险了,你无须挂碍。”他到底是修为深厚,心思缜密,片刻功夫已经平静如常。
听得他这样说,我松了口气,他没必要骗我。普满是个时时打算的人,从没见他亏了自己,搞到穷途末路。立场有别,我再不好问关于他的,只得立于廊前听了会儿风,又折回屋里去。这长生殿一如往常,半个闲杂人等也见不到,许久不曾与他单独相处,我颇有些尴尬,放不开手脚。“豆芽呢?与你相处的可还好?”
豆芽是个安静懂事的孩子,鲜有哭闹,数日不见,我竟无端生出些母爱来,极想抱抱他,因太阴在我体内潜伏的缘故,普满之前安排的,都是神族的乳娘在喂养,以保那孩子不沾染魔气,也不知道,在南华这放眼漫山遍野皆是道士的仙山上,他都吃的什么,米汤还是别的,有没有饿肚子。
楚离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昀儿?”
昀儿……我都忘了,豆芽已经是一棵有名有姓的豆芽了。“嗯,他跟惯了红瘦,怕换了地方,夜里哭闹。”
“在药谷,跟着留心,倒也习惯的很。”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没由来的不是滋味,他难不成是在报复我刚才普满的事?我又想多了,一定是这样的。只不过我心心念念的三口之家田园生活,这有了叫别人替去的苗头,那还了得。“赶紧的接回来吧,孩子是你我的,为何劳烦别人。”我将“别人”二字咬的很重。
他听了,眼底涌起一番戏虐来,问:“你确定,接回来不是我看两个孩子?”
还没完没了了,我也不是没有气人的本领,当即就反驳回去:“你要当我是孩子,就不会又豆芽了。显然,我如今已经一百零二岁高龄,早就不是孩子了。”
果然,他被噎了个够呛,半天没说出话来,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嘁”了一声,很是孩子气。然后自言自语:“南华的汤水他吃不惯,改日找到了普满,还是得叫他带回去给专门的乳娘照看。他答应过代我好生照料你们,办成了一件,也办砸了一件。” 
办砸了的那一件,难道是我不成? “他何时答应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魔扯上契约关系了,这要传了出去,俨掌门非得追在我后面喊‘魔女’,拐了他的好师弟。”
他也不反驳,真的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茫然的说:“大概吧,太久之前了。”
“唔。”我被他今天突然的反常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过去的当真是过去了吗?那些生死纠葛,说翻篇就翻篇了?我为何这等愚笨,区区一个人的心思,从来就没看透过。
我悻悻的说:“叫他带回去也好,顺道我也就跟回去了,省的俨掌门张嘴闭嘴的行差走错,大劫将至,说个没完。”
“你?”他手底下修剪的人参榕刚被剪掉一个大木杈,我认了出来,那正是先前移到院外的那一株。他手起刀落,不容置疑的说:“你哪都不许去,留下来,就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我心一沉,这又是闹得哪一出,突然的绝情,又突然的柔情。平白无故的好和天上掉的馅饼,是我从来都不敢接的两样东西。通常屠户都会把猪养肥了才宰了卖肉,说不准,他是打算将我这小小情劫铸成大错,然后渡个大劫?也不知道仙界有没有这样的规矩。
许是察觉我半晌没出动静,他吹吹剪刀,补充了句:“省得你一天到晚寻死觅活,没个叫人省心的时候。”
我更加迷茫了,我寻死觅活?到底是谁不让人好好活,仙人心,海底针啊。
至于才过去的那些事,关于太阴,关于白泽,关于绣颜,没人来讨伐,甚至,无人提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68章 浮生几醉
有些事情发生过,便如同一枚带回钩的钩子勾在那,而我就是那一尾被勾住的鱼,想要挣脱甩开,就要付出皮肉撕裂,鲜血淋漓的代价。
绣颜同我反目是事实,白泽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也是事实,我依然随时有可能被太阴圣君取代,大开杀戒,明明所有人都忌惮着我,无一例外的都在担忧我何时血洗了南华,就连我自己,独自一人时也常常担心,每每于夜里醒来,都要扒开门缝看看外面可有死伤,直到确定外面月光静好,更深露重,没有血腥气,只有未开的紫丁香花丛在风中瑟瑟,才能稍作安心,回去睡下。
一切好像楚离凡手下那根被千揉百捻的琴弦,紧绷着,不知何时会断,可他偏偏若无其事,粉饰着太平。
他不囚禁我,也不加以看管,任由我来去自由。我不得不时刻警醒自己,这就是一瓢温水,等着煮死我这只青蛙的。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是个被破摔的破罐子,身份成迷,行踪危险,脾性怪异,没有法子再被管束了,这一切看上去,就如同耗子被猫抓了去,没有马上被吃掉,反而被善待起来做宠物一样诡异。
在这里,我可以随意跟在新入门弟子后头,随玉弗七练剑,然而,除了玉弗七会亲自下来指点一下我的姿势,没有任何师兄弟肯过来指导我的剑法,更别说切磋了,他们怕是唯恐我突然魔性大发,受了殃及。这样一来二去的,总是被当做异类,遭受异样的打量,我也就失去了习剑的乐趣,去了三两次,便作罢。
楚离凡喜静,我常常闷到在长生殿扔针玩,针尖触地时,殿中寂静的的确是可以听见声音的。打发时间最多的去处便是去梨园,临风忽闪着一侧还能动的翅膀,随我从南走到北,天亮到天黑。不幸的是,从前常常听我讲秘密的那棵梨树,竟然被我给靠死了。许是因为它本就是一株瘦弱的树苗,而我去的太频繁,又经常倚着它睡觉的缘故,这回稳妥了,我再不用担心它会否成精,然后泄露我的秘密。
后来没几日,楚离凡重新移了株幼苗过去,我也再不好意思去摧残那些无辜的树木,最多也就是进去走走停停,想想事情,那株新的树苗细高挺拔,枝叶苍翠,只是总不见开花,别的树都是一夜春风便开出满树洁白,它倒好,傲慢的很,万花丛中一点绿,大有一副老子说不开就不开的脾气。
我只去药谷看过一次豆芽,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该离那孩子远一些,万一不小心度了口魔气过去,他楚氏家族的纯粹精魂就此也就断绝了。主要也因绣颜一见到我,就要发狂,水姑姑不敢多留我。不过,她侍弄小孩子果然是有一套的,到底是神医,才几日功夫,豆芽面色红润,头发也长得又黑又密的,不似刚出生时候黄焉焉的样子,抱在手上也是沉甸甸的,都有些吃力了。只是,那孩子还是幼儿脸庞,眉眼间就已然是一副老谋深算,也不知是随了谁了。
楚离凡是不准外人在长生殿留宿的,水留心曾不止一次的暗示,她可以留在长生殿里照料豆芽,这样一来,方便了我不说,也不至于日日都要分开着过。我觉得真是个好法子,这样起码免去了每个夜里,他不是酌酒就是弄琴的,我只能像根柱子一样杵在一旁的尴尬。然而,他不准的事情,就是一丝一毫都通融不得。
在魔域住惯了,南华的日子显得格外清苦,没什么好看衣裳穿也就罢了,吃也没得吃,这么一山的神仙都是喝风饮露的,楚离凡更是如此,饮酒时候有一地月光就能就下半坛去,也不见他吃过什么下酒菜。我却吃惯了零嘴,这嘴巴乍一空闲下来,空虚的很。
这一日,临风不知怎的长了本事,竟独自下了趟清风峡底,长长的喙叼回了一条肥鱼,雀跃着蹦跶到我跟前,那一看就是碧清池里的品种,壮硕有力,鳞片泛着青光,被临风钳着,还不停的翻挺挣扎,别处是滋养不出那样厉害的鱼的,临风仅有一扇翅膀,能捉到它,也是厉害了。毕竟以往,我抓它们都要花很多功夫和力气。
麻利的拾掇了鱼鳞和脏器,折了根梨木枝穿起来,只是这生火就难倒我了,楚离凡的小厨房已经许久不开火,干柴木料皆是没有,我又不能现到梨园取湿木生火,湿木烟浓,片刻功夫就会被抓个现行,凭空取火的咒法更是没学过……临风闪着乌溜溜的眼珠歪着长长的脖颈,那样子像是在问我:到嘴的鱼就让它飞了不成?
我看着树枝上雪白的鱼肉,自言自语:“我要是不吃你,你岂不是白死了?”
为了掩人耳目,便于暗度陈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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