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一十二》第36章


吴浩宇比我想象得要冷淡得多,我以为他最起码也会积极一些,可之后的每一天,他仍是沉默懒散,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事都不上心。
但我也无所谓,因为我能感觉到细微的变化,他已经停下了,不再是离我越来越远,至于重新回到从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六上午吴浩宇请假去医院拆线,我说我翘课陪他去,他说不必了,我没管他,反正我只是通知他一声,又不是在跟他商量。
为防止吴浩宇周六走得早把我甩了,周五晚上我赖在他家,他也没说什么,正合我意,省得我再找理由搪塞他让我老实上课的劝说。
周六一早我按生物钟的时间早早醒了,喊醒吴浩宇,各自收拾妥当后就出了门。现在正值换季,感冒生病的人多,周末大清早的医院里也是人头攒动,挂号拆线包扎拿药这些程序都快得很,时间多半都耗在了排队等待上,全程我百无聊赖,中途出去买了趟早餐就无事可做。
吴浩宇的伤口愈合得不错,终于不再是一条粗大可怖的口子,只是缝合过后的印子和新肉长得凸出且不规则,我皱了皱眉,问拆线的护士:“这会留疤吗?”
“当然会了,这么深的口子,还能指望不留疤啊?”
我讪讪地闭了嘴,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护士继续给吴浩宇上药包扎,只有他翘着嘴角在笑。
“好了,三天不要沾水,回头自己可以把纱布去了,不要抓挠,痒了就擦药。”说罢护士惋惜地拍了拍吴浩宇的手背,埋怨道:“小帅哥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手怎么就给留下疤了,以后长好了来院里美容科做激光啊。”
吴浩宇打着哈哈道了谢,出去后我问他:“你做祛疤吗以后?”
“做个屁,大男人祛什么疤。”
我又讪讪地闭了嘴,跟着他下一楼大厅拿药。
出医院后我们乘地铁回学校。这个钟点地铁里难得不是人挤人,但也没有座位,我跟吴浩宇找了个角落站着,他用左手扶着栏杆,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
我靠着车厢墙壁,把他的右手拿起来观察。我以前没注意过,吴浩宇的手确实挺好看的,指头长且直,骨节不大也没变形,但看起来又是有棱角的手,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齐,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虎口处贴着纱布和胶带,而纱布底下的伤口,以后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的疤。
我正胡思乱想出神,吴浩宇不经意地把手抽了回去,“可惜吗?”
“什么?”
“留疤。”
“……可惜啊。”
“怎么个可惜法?”
我无言以对,不知道吴浩宇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接着说:“可惜什么,我身上的疤又不止这一条。”
我一怔,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整个人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吴浩宇向来不是个尖锐的人,可他时不时的尖锐总是能戳得我哑口无言。
列车在飞速前进,车门玻璃外漆黑的隧洞和车厢里明亮的灯光形成强烈反差,像镜子一样映出吴浩宇的身影,没一会隧洞里开始闪过电子广告灯,玻璃上不再是他完整的身影,反倒是他的脸被映得斑斑驳驳,列车快要到站了。
吴浩宇问我:“差不多中午放学了,直接吃饭去?”
我说:“好。”
我们在距离学校两站路左右的商业区下了地铁,找了家店吃午饭,随后一路溜达着回学校,算算时间刚好赶上下午上课。
走着走着,我突然问:“喝奶茶吗?”
“你怎么突然爱喝那玩意了?”
我没回答,紧接着又问一句:“喝吗?”
“随便。”
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我确实不爱喝,所以总共也就去过两次,一次是这次,还有一次,是上次。
我的目的根本也不是喝奶茶,跟吴浩宇说让他点跟他一样的就可以了,只不过我的要加冰。
他被人拿奶茶冰过脸一次,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就在这家店,然后两个人嬉笑着出去了。昨天他用冰块给我敷脸的时候我也回想起了这一茬,只不过当时那个情景不好提起来,现在我就跟他坐在这家店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三个人,不再是那天的人满为患,他就站在我旁边,饮料也依然是两杯,只不过一杯是我的,一杯是他的。
拿到饮料后,我趁他不注意,也去冰了一下他的脸,只不过我把杯子稳稳拿着,没有洒到他身上。
吴浩宇反射性地躲开,嘴里随后骂了一句“神经病”。
我沉默地跟着吴浩宇走出了店,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还不知道我竟然能这么小气,一件屁点大的小事我闷了好久,现在我对着他做了同样的事情,没觉得有多痛快,反而有点怅然若失。
晚自习的时候下了大雨,一直持续到放学,很多学生滞留在了教室里,等待雨停或是等待家里人来接。
大雨瓢泼,看样子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而我跟吴浩宇都没有伞,也都不会有人来接。
吴浩宇站在教学楼底下朝外面看了看,向我建议道:“你在这等着吧,我回家拿伞,二十分钟后回来。”
我白他一眼,“你不觉得我今天就应该上你家待着吗?”说罢我把外套脱了,罩在我俩头上,“你把手护好了,淋湿了我不管。”
回到吴浩宇家时我跟他除了头基本上也都湿透了,他扔给我一条浴巾,我则是催他先去洗澡。当我也洗好出来后,见到的又是吴浩宇裸着上身、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手上伤口的场景。
于是我又脱口而出地问:“你怎么又不穿衣服?”
吴浩宇正专注于伤口,闻言奇怪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我在自己家我热穿什么衣服?”
我哑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擦着头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的手,问:“怎么样?惨吗?”
吴浩宇有些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就那样吧,还能有多惨。”说完他把药统统装回塑料袋里,蓦地站起身要回房,我突然跟他面对面,视线一下子不知该往哪放,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去穿衣服。”
吴浩宇在衣柜前翻找着,整个背部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我眼前。
他的背上爬着一条细长的疤痕,从左肩一路延伸到右侧腰际,是我小时候下手弄上去的。
去年秋天我刚回来上学那段时间还热,跟吴浩宇熟了之后也一起光着膀子在他家吃外卖打游戏,可现在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上次见他没穿衣服也是,尤其见了他的背,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
我走近,想再摸摸那条伤疤,想了想又把举起的手放下来,换成吻轻轻凑了上去。
可吴浩宇不知为何,在我嘴唇刚碰上他肩膀的一瞬间,就触电般躲了开来,转过身受惊一般地看着我,随即又垂下眼睑,连吃惊都不再有。
我尴尬地侧侧身,生硬地问他:“吓到你了?”
“没有。”
“我……”
“去吹头吧,吹风机插着,线我没拔。”
我对着吴浩宇扯出一个笑,点点头,去房间另一边吹头了,他同时拿出了衣服穿上,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我不懂,既然吴浩宇喜欢我,怎么会拒绝刚才这个举动?在我看来他不仅不该拒绝,还会感到高兴才是,可他的反应单一得不得了,除了开始的一点惊讶,什么都没有。
但是也好,起码我了解到这是他不喜欢的部分,以后就也不用做了。
☆、第二十一章 By吴浩宇
我跟张天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相处了下来。
其实我挺难过的,张天乐做的,都是他告诉他自己该做的,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亲我、抱我,用这样的回应来换我的如常,可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他要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像他说的,像以前一样就行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跟他竟然会亲吻,并且是以那样的方式和理由。
我在那一瞬间实在是欲哭无泪,张天乐根本只是从没见过我发火,所以我对他发了唯一一次火,他就觉得我要跟他彻底决裂了似的,只好退让一步,妥协一步,像是受不了我们往后退了一点,他来来回回地帮倒忙,停不在原地,就只好往前走,即便是不受他控制地往前走,把这段关系往绝路上领。
因为这样,他甚至说得出“我也喜欢你”这种话,我哭笑不得,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却像逼得他走上绝路了似的。
到了这个地步,我甚至说不出究竟是谁错了,我始终不够狠心,对他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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