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灵毓幽狐》第120章


九商放开神识,探得先前她同程云亭所在的那一室中,似乎有人心绪颇不宁静。樱秦靠在那宽大的石椅背之上,神色间颇见讥诮:“你不是常问我甚么时候能醒么?若我告诉你,从不曾醉,何来醒?”
彦纥背对着九商,壁上的火把将他的身影在石墙上拖得老长,他的声音极是生涩:“你果真从不曾骗我!不曾醉,何来醒?”他满口苦涩,喃喃道:“你可是察觉到了甚么?”
九商瞧得分明,樱秦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消隐不见:“我能觉察到甚?你如今还想做睥雄的走狗,将我的尸骸丢进奢海里去陪我的父兄么?”
彦纥艰难道:“我当初亦被迷惑……”
“迷惑?”樱秦放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然厉声嚣笑起来:“我当初怎地会相信你!你本是只金狮子,连自己的母族皆可毫不留情,何况我这个外人!”她的神色渐渐凄迷惘然:“我原以为能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长长久久在一起,不顾爹娘兄长反对,硬将你接回殿中,可你勾结那些个混帐东西,硬生生将我睨兕一脉断了!”她的眼角微微有些水光:“就连我兄长那刚出生不久的呦儿,你们都不肯放过!”
九商想到先前樱秦抱着自己的分身,倒真真有几分慈爱,还曾道“同呦儿一般无二”,许是她甚么后辈。果然又听得樱秦跌坐回石椅上,凄凉道:“我还记得,阿娘抱着呦儿,便如同我这般坐着,眼里满是疼溺……”九商瞧见她虚空地放佛抱着甚么一般,在黑夜中口角带着一抹柔和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不禁眉心窜起一股凉意来。
程云亭亦将这番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贴在九商耳侧悄声道:“怎地,难不成这彦纥教樱秦一家遭了灭顶之灾?”
九商亦放低声音道:“睨兕一脉尽毁,如今这虎啸岭上乃是睥雄一脉当家。只怕这些阴私还同彦纥有些瓜葛纠缠。”
二人尤嫌神识不够,展开身手轻轻贴在石壁上,倒挂着悄悄往石室中瞧去。只见樱秦满面缅怀,放佛已然瞧见了母亲抱着年幼的呦儿,在椅上安坐的模样。程云亭咬着九商的耳朵道:“瞧着架势,今夜只怕他二人要互撕面皮了罢?”他心中仍旧惊惧,方才自己明明一直望着樱秦,怎地就不知不觉着了道,被她放倒了都不自知?
石殿中,彦纥涩声道:“你这些年来亦骗得我好苦……我原以为你自当年遭了重击后,已然失了半数法力……正因如此,我以为你每每到了夜间便会发病,故而一直都不敢离你身,悉心照拂……若不是今夜亲眼见你从奢海中如入无人之境,我竟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九商心中暗道,当初自己在古木圈中险之又险,好容易已将月华剑锋贴上了彦纥的背脊,樱秦不过朝自己的方位莲步姗姗一回,自己的手便连剑都握不甚稳,这是何等功力?偏生彦纥还以为樱秦手无缚鸡之力,真真是被蒙蔽得太深!
墙上那只火把熊熊燃烧,偶尔会轻轻“扑”地一声,彦纥的影子便在半幅残破的石墙上微微一晃,说不出的茫然孤寂。火焰照耀下的樱秦愈发显得明眸善睐,哪里还有当年九商初见时半点呆滞木然的模样?当初在古木圈中,九商同程云亭见着的那一袭白衣,只知道伺弄碧色刻章的那位,是个木头美人;可眼前的这位,便是自迤逦画卷上款款走出的仙子,一颦一笑中还带了些野性与狂烈,偏生那暗潮在眼底汹涌如同山雨欲来的奢海之底,愈发摄人心魄。樱秦轻声笑道:“如今你知晓了,如何?一直被蒙在鼓中,又如何?你说我是否觉察了些甚么……那睥雄树上半边叶子,可是尽数黄了的?”她不去看彦纥骤然缩起的瞳孔,淡淡道:“你同睥雄们到底有甚么纠缠,我不晓得,可我却知晓那株树是根本。你可是不知晓为甚会好好儿失了半边法力?”
彦纥紧紧盯住樱秦的眸子:“这又是为甚?”
樱秦并不答话,只是抬起自己的右手来,仔仔细细地观赏着那碧色的刻章。有棱有角,不失分明端正……章底的那图腾已然模糊。她自嘲地弯弯嘴角,遂又抬起左手——如今练多了邪法,若是细细瞧,已然能瞧出指尖那些藏不住的黑色倒钩。若是再过上一阵子,只怕自己想瞒亦瞒不住了……如今同彦纥撕虏开来也罢,睥雄那些混帐东西们素来最爱过河拆桥,自己再推波助澜一番,也教彦纥尝尝甚么叫做蚀骨之痛!
彦纥本自神伤,却见樱秦一直望着左手出神,他的双目本在夜间极难视物,却能瞧出些不寻常的端倪来——樱秦原本白腻如玉的左右,如今已然如同一段焦枯炭木!他一惊之下,忽然想到了樱秦在奢海中那般自如……乌焦的左手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倒钩……白日里勤勉不辍的章石敲击……奢海底下那镇着的……兕兽的生魂!
一股浓重的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彦纥觉着樱秦同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原本以为,樱秦日日敲击刻章,不过是为了缅怀自己逝去的父兄,为已然消隐的睨兕一脉祈福,哪里料到她这是练了传说中的“祭兕法”!
原本樱秦所在这一脉是极凶狠残暴,后因了一位祖先幡然悔过,便将血脉中的兕兽之魂生生镇入奢海底下,并以碧玺刻章,制成封印,上绘图腾——形容似虎,却口无尖齿,掌无利爪,神情悲悯雍容,并将这一脉唤作“睨兕”, 不伤不杀,秉天奉理……可后来又有心存不甘的后辈,传出一种秘法,若能亲手将那碧玺章底的图腾磨去,便能唤醒奢海之底的兕兽生魂,拥得无穷法力!
他魂不守舍,喃喃问道:“樱娘……你到底信不过我,所以宁可将自己一点点毁去,对那奢海之底镇着的那位,宁可以身相饲,都不肯信我能护你半分,是也不是?”
樱秦有瞬间的失神,轻声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当年我信你,故而力排万难将你接回奢海之侧,你瞧瞧——”她将右腕抬了起来,指了指那略显残破的石壁上一处坑洼,道:“当年这里头是何等光景,你都瞧得清清楚楚。崎木岭的钻石林同寒碧潭底下的各色晶石加起来,只怕都抵不上这壁上一粒宝珠。睥雄们嘲讽睨兕一脉伪善奢华,可他们自己呢?烧杀yin掠,无所不为!当年他们结伴破开阵法,冲入奢和殿里,甚么都不放过!若是我不曾猜错,如今这些宝物都在睥雄们的霞影峰上熠熠生辉罢?”
彦纥跌坐在一侧的石凳上,失魂落魄,好半晌才道:“如我这般,又有甚么意趣!当年我便该将自己在药泉中活活溺死,为甚又要出了迷心谷来!”
贴在外壁上的九商猛地恍然大悟,当年曾听姨祖母讲药泉威力之猛,便提过曾有一头金狮子,虽受药泉浸yin法力高强,可终究失了心智,最后被狮族长老们合力赶出金狮崖,最后不知所终……原来,眼前的彦纥便是那头消失在众人眼中的金狮子!她忙伏在程云亭耳侧道:“这头金狮子,是进过药泉的,先前那罔行阵中,只怕有一部分出自他手——可还记得先前咬上我的囚龙草?陆悯柔曾道那草只生长在药泉旁的石缝之中,当初的那株定然是彦纥自迷心谷带出的!”
程云亭悄声道:“这亦是怪事——俗话说狮虎不相容,更何况是在灵毓山这般地界之上?他一头金狮子,竟能在虎啸岭逗留这般久,且同那睥雄一脉这般亲密,正正是……”
九商轻声嗤道:“不过是相互利用,兼相互提防罢了。我这几日听壁角,倒是愈发听出了些头绪来。这彦纥当年同虎族联手,将自己的母族金狮子一族打得气焰尽消,迫得连‘金狮崖’三个字儿皆不敢再用,自此这灵毓山中只提虎,不提狮——这样倒罢了,听闻当年金狮子们亦是纵横霸道,如今出了一个彦纥,众人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两句冤孽罢了。”她顿了一回,又轻声续道:“我这几日听来,似乎当年虎啸岭上亦有两股血脉,一唤作‘睥雄’,一唤作‘睨兕,’睨兕一脉富足安逸,睥雄一脉狡猾贫瘠。”
程云亭啧啧称奇:“果然如此,那甚么‘霞影峰’上,当年只怕除了水同石头,甚么也没有。”
九商微微颌首,也不管程云亭是否瞧见,又道:“若不是我这几日机缘巧合,哪里晓得奢海一侧有这些秘辛!你瞧着石殿,听樱秦述来,只怕当年亦是一等一的辉煌……”
她未曾说完,已然听到石殿中一声压抑地低吼:“我亦不想,我亦不想!当年他们告诉我睨兕一脉便是虎啸岭上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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