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第29章


李安生:“我…妈妈,晚期了……她不愿意向我爸要钱……医生说,排到了能配型的肾……”他短短一句话,却停顿了许多次。赵宇知他一向自尊心是如何强,能说出来想必已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别说了。”赵宇低声说,“我给你拿。”
李安生沉默半晌,“我会还你的。”
赵宇:“宝贝儿,最近我家管的紧,可能不多。别说还不还的了,我——”他压抑不住哭腔,赶紧把电话给挂了。
赵宇喘了口气,一把抹去脸上冰凉的水。他跪下去,从床底拉出一个盒子来。里边装着他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全都留在里边了。赵父出事时,他拿出了一半,剩下的留着,算是给他与母亲最后的一点保障。曾经的宇哥对这点钱并不会多看一眼,此时的赵宇却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百般犹豫,还是没有留下一张。他将钱从一包包红包中拿出来,数了数,放进衣服的内口袋里。他站起来走出房门,发觉赵母正在收拾过往的首饰和包。
赵母的双目始终是红肿的,她抬头看了看儿子,“小宇,要出去?”
赵宇嗯了一声,在玄关处换鞋。他一边换鞋,一边云淡风轻地对他母亲说,“我不念大学了,妈。”
赵母忍不住又要流泪了,她追到儿子身后,“怎么能不念大学啊?我们再没钱,借钱也能供你去大学,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呢?妈妈还有好多名牌包,可以卖出去很多钱的。”
赵宇深呼了口气,弯了弯腰,抹去了赵母的泪水,笑了笑,“妈,你儿子一向不是学习的料,上那个学干嘛呢?包也别卖了,以后再赚了钱,这些款都没了,买都买不回来,多可惜。”
赵母愣了愣,看着她的儿子坦然镇定地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25
两人见面在医院外的巷子里。
赵宇将钱递给李安生,搂住他的脖子便开始亲吻。
许久未见,思念早就将浑身的情意点燃。什么争吵、什么冷战都放到一边,接吻才是正经事。他们唇舌相接,拼了命一般地吮‘吸、摩擦、舔咬,水声啧啧作响,黏黏糊糊又无比亲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述说爱意的万分之一。赵宇亲到面颊发烫,才从野兽般的啃咬中慢慢回过神来,换成了温柔地含吻,一直到嘴唇发酸才慢慢松开。
李安生揽着他的腰,低声说,“你瘦了。”他的手从赵宇的脊椎摸到尾椎骨,在臀`部上停留,又往上摸回去,却不带一丝色`情,是摸小孩那样的摸法,亲密又纵容,连说话中都带了温柔的责备,“怎么瘦成这样……”
赵宇眼眶酸涩:“你也瘦了。”
李安生低头看赵宇的眼睛,发现了些许血丝,亲了亲眼皮,“没睡好?”
赵宇含糊了一声过去。
李安生静静地抱着他,无言无语,仿佛已经十分满足。
但赵宇却心跳如擂鼓,他的手心被汗浸湿了。李安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歪头询问般地看了他一眼。赵宇深呼吸两下,突然说,“我不念大学了。”
李安生抱着赵宇的手僵住了。
赵宇笑了笑,露出小小的虎牙,这曾经是李安生最喜欢的表情之一,“没意思,上学也没劲。你看我,再怎么考也考不上N大吧,我还费那个劲干嘛呢?我想出国一趟,过得轻松。反正…也不差钱……”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感觉到李安生的手慢慢松开。
李安生沉沉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赵宇啊了一声,“就是不想念了。怎么不认真?”
他鼓起勇气与李安生对视,却发觉曾经那个阴郁的男孩子已经渐渐长开,这双又黑又沉的眼睛,竟显得越发凌厉了,如刀如剑,刺得人心鲜血淋漓。
这是他俩吵得最凶的一架,也是最后一次吵架。
从动口吵到动手,赵宇挨了李安生一拳,又还了一脚,接着便是两人直接扭打起来,谁也不欠谁。也许最开始李安生尚能勉强控制,但看见面前那人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时,无穷无尽的怒火与他不愿承认的恐惧全部轰轰烈烈地涌上心头。李安生弄不明白,五分钟前还与他亲得难舍难分的人,怎么会舍得用一脸漠然说出伤人心的话?是否从头开始,就是他李安生彻头彻尾的失败。在这场感情中彻底沉沦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为两人苦苦谋划未来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宇哥他何其潇洒,喜欢的时候情话动人如斯,不喜欢的时候持刀剐心也无辜至极。他将赵宇视若唯一的神祗,赵宇却可以用轻飘飘的一句“不想念了”丢下所有的规划,去他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未来的李安生在演讲大厅中侃侃而谈、清晰伶俐,此时的他却只会在扭打中揪住那少年的领子,咬着牙问:“到底为什么?”
又或是满眼通红地翻身压上去,若不是一腔自尊自傲撑着,早已落下泪来,“你答应过我的。”
赵宇却始终沉默。
李安生终于慌了。到底是所有的恐惧感占据了上风,临了最后,他甚至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少愤怒,只在心里茫然而无措。他也累了,踉跄站起来,一手撑着墙,眼睛通红,面色苍白。他抱着最后的希望,“你要去加拿大是不是?”
赵宇的心如同被碾过一般的疼,他得靠着死死攥紧拳头,才能抑制住拥抱面前的人的冲动。
李安生将此当成了默认。他说,“我可以用奖学金去……只要等一两年就好,我去申请奖学金,去作交换生。”他缓了缓,声音变得温柔而宠溺,如同往日无数个日夜里附在情人耳边的呢喃细语,丝丝毫毫都卷着低眉下眼的缱绻情意,仿佛吴城运河里咕噜噜的水泡,“哥,你等我一两年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说过的,我会陪着你的。”
赵宇也慌了,他想也没想,口不择言,“你光靠奖学金,能在国外活下来吗?你家有钱供你吗?你妈呢?”
李安生的脸白了。
赵宇张了张嘴,无知无觉地松开了拳头,心脏也空了一块。
实际上,六年过去了,谁也不记得是谁先开口提的分手,是怎样从平静对话到再次扭打在了一块,一向冷静自持的李安生怎么会突然暴怒,将刚刚放进口袋的钱撒回赵宇身上,将一颗心揉碎了也比不上半分决绝。只是大抵年少人的感情都太过热烈而滚烫,你抛我接,愣是无人能握住,最后从空中落下,摔了个粉碎。他们对爱情的展望都太过完美无瑕,爱与恨来得如此便当,进不得一点沙子,容不得半点妥协。
李安生转身便走,而赵宇孤立在原地。
自此,便是背道而驰。
李安生的母亲无钱治疗,连住院都险些无法住下去,更别提手术。她的身体每况日下,日益虚弱,只是昏睡。李安生最终还是拨打了他亲生父亲的电话,那个多情又薄情的男人早就从一个翩翩公子成为了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接到亲儿子的电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那头是何许人也。直到他第二日勉强打了钱来,为时已晚。李母临走前,竟是奇迹般地满面红光,她褪去了满身浮肿,虽憔悴之色也难掩五官之艳丽多姿。这位一生执拗又一生失败的美人躺在病榻之上,用从未用过的母亲的口吻唤自己的儿子:“小安生。”
李安生请了假在医院陪她。他每日恍恍惚惚,闻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低头僵硬地掖着被子。
“小安生。”李母又唤了一次,微微一笑,满眼的冷漠又讽刺,“爱情无甚好的,早日脱身,早日快活。”
李安生仿佛从睡梦中惊醒,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我给你取名叫安生,就是望你每日每年,安安稳稳地过活。”她顿了顿,有些痛苦地喘息两声,小腿的肌肉不断痉挛,待一切平静,她的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平视病房惨败的天花板,喃喃自语,“妈妈做错了…不该呀、不该呀……小安生,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好好过。”
李安生茫然地看着她。疼痛席卷了她的全部精神,她难得柔情的抚摸乍然成了恶狠狠地推阻,歇斯底里:“滚,让我自己待着!”
李安生站起来,飞奔出门去喊医生。那医生却不知怎地,左右寻找不到。他满脸是汗,最后情急下拉扯了个护士来了病房。
可惜一切已晚。李母满面惨白,身下失禁,并不怎么好看地了结了她的一生。原来美人只不过有副好看些的皮囊,死时和常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李安生孤立在原地,连眼泪都没有掉。来往的护士来解决此事,看着他都是带有同情的诧异。
其实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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