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劣质的塑料小玩具小心翼翼地搬上去——岑愿跑之前特别交代了的,不能掉了或压了。
他拉开门,踢开围着腿转悠的小外八,把一堆东西直接堆到客厅。
浴室里有水声,朝钼进卧室帮他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才出来就听见了来自某个人的召唤:“朝钼……我忘了拿衣服……”
果不其然。
朝钼把门拉开一个缝,把衣服塞进去。
“我不要这个,我要家居服。”
“还要出门。”岑愿不接,他只好保持那个姿势,柔声解释。
“我不想动啦,累死了。”
“不行,过年,回家吃饭。”朝钼说完了,补上一句自觉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回来随便你睡。”
“回家?什么家?”里面一头雾水,关了淋浴问。
“我家。”
“什么?”
时针指向了四点,不早了,朝钼只好连哄带骗地把人弄出来,穿了衣服往门外拖。岑愿紧张得一点不留平日的样子,边说着等等等等,边不假思索手脚并用地乱抓,慌忙中一把揪住了小外八的尾巴,吓得它“嗷”地一声蹿到屋子里躲起来。
被拉出了家门岑愿才发现刚才完全没注意到的景象。
时值年关,家家户户门口都早已贴上了红色的对联和倒“福”字,一户人家窗口还贴上了繁复精致的窗花,一副“六鱼闹莲”和一副“百鸟朝凤”,预示着来年年年有余,美好吉祥。
饭点前后,楼道和电梯里人渐渐多起来,三大姨八大叔地进来又出去,串门子,拜个年,然后拖家带口地一起吃个年夜饭。一些门没关的屋子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阵阵。
朝钼把人牵着手拉下楼,按到副驾驶上,把三个盒子和一个袋子一个个放到他面前:“记着,这个是你专门挑给我妈的,这个是你专门挑给我爸的。这盒是买给他们平时吃的营养品,这个是水果。”朝钼把“你专门”三个字加了好几个着重号,专注洗脑三十年:“这些全都是你买的,到了家这些我都不帮你拿,你给他们,别记差了。”
岑愿从浴室出来就没缓过来,他把面前的几个盒子袋子推回去,试着讲条件:“不是,朝钼,这个事……这种事……我还没想过,你得提前和我说啊,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我都会帮你准备。”朝钼把东西放到后座上,折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只用跟着我就好了。”
朝钼不是不知道,这个事没办法让岑愿自己考虑,自己决定,自己准备。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这样了,如果放任他一个人做决定,那么他会怕,他会退缩。
朝钼不能体会家庭和父母对于岑愿是多么隐忍的存在,可是从现在开始,他会来替换掉,来覆盖掉,由他来努力地,重新给他一个美好一点的,新的开始。
而自己呢,他问自己,他最怕的,就是岑愿没有勇气接受他给的全部。
所以朝钼想,先哄着吧。
“我爸妈人都很好,又不会吃人。”他想了想说。
岑愿还是呆,他看着就笑起来:“你看你,吃个年夜饭像上刑场似的,回家了我妈不得以为是我虐待你呢。”
岑愿低了低头问:“叔叔阿姨……都知道了?”
朝钼异样地看他一眼,回答:“恩。”末了忽然又问:“你们支教那儿没有WIFI?”
“啊?”岑愿大脑当机中,只知道好好回答问题:“校长办公室有,我们课间会去那里查资料什么的,怎么了?”
“没什么。”朝钼不打算问下去,倒是意外发现聊点别的话题好像比较好,就边开车边随口问意州中心学校的事情。
岑愿停停答答,偶尔走神,看着窗外陌生的路有点恍惚。
这是……去朝钼家的路,马上……就要见到他父母了,他说……他们都知道了……
岑愿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想抓着朝钼的手让他停车,先问个清楚,可是问什么呢,想不出来,无从问起。好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去哪里,干什么,为什么,这些都知道了。可是又好像一无所知。
朝钼的爸妈会像什么样子呢?
岑愿心乱如麻,理不清楚。他才发现自己从不关心身处的小圈子之外的东西,他不知道朝钼是不是常常回家去,好像不常回吧,他想。他也不知道朝钼的父母都是什么人,他甚至不知道朝钼除笙添许潘以外的任何朋友,不知道他的公司里有什么人,不知道朝钼的曾经,还有很多很多事,他都没有关注过。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但是现实忽然像一面张开的网,笼罩了他。
就像于沛昀以前老是说他走路不观察身边,也从不去看别人的脸。除了学习工作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去记。
可是他当时张张嘴,没有解释,那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去看别人,不去看别人的姿态和人生。
因为一不留神就会看到别人幸福的样子,然后发现那样小而简单的、太过寻常普通的快乐,是自己没有的。那种猝不及防的、一瞬间的抽痛,不想再一次次体会。
他手里紧紧捏着几个盒子上的绳子,左手食指的指甲陷进食指的肉里,却不觉得痛。
朝钼看他一眼,一只手松开方向盘伸过来掰开他的手指,盒子散落到脚边,温暖干燥的手掌握住他的汗湿的手心。
岑愿偏头看他,却并没有得到回应。朝钼认真地开车,坚毅的侧脸线条明朗柔韧,神色柔和,手指修长,有力坚定。
这个人啊,动人得很安心。
车开了不久,停在城郊的一片别墅区,独栋单院,碧水青山。别墅间相隔较远,都有着独立的停车场。朝钼停好车从后座拿出来一个保温壶,倒出一杯水,连着几包药递给岑愿:“听你声音鼻炎又要犯了,先吃了,进去就吃饭了。”
“哦。”岑愿捧着杯子把药一口闷了。
朝钼指指靠西边的另一栋楼,说:“那是我发小家,亓景,C城报社的社长。改天带你见见?”
“别了。”岑愿把被盖旋好放回去,指着身后一脸英勇就义:“我先对付完你家再说。”
朝钼笑笑,把他拉过来搂了一下,绝口不提自己的心疼:“见自己爸妈,紧张什么。”
朝钼家里实际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陈妈一大早就把新鲜的食材送过来。收拾打扫了屋子,贴对联,剪门福,挂灯笼,在门上插一棵翠绿的松枝。
她走后,温婉就开始楼上楼下地看,这里再擦一擦,那里的花瓶挪一下地方。她跑上三楼铺了一间客房,出来想了想又把被子收起来,去把朝钼之前用的房间再收拾了一遍。朝云阶被她楼上楼下地绕晕了,拦着人问:“你干嘛呀,要去打仗啊?!”
“我多一个儿子回来过年,紧张不行啊。”温婉斜他一眼:“你自己还不是紧张得字都不去写了。”
朝云阶背着手就走:“你懂什么,天天写天天写,过年放一天假不行啊!”温婉就笑他,拉着他叮嘱:“你就是嘴犟!等朝钼把人带来了,你可别吓人家。”
“他不吓我就好了,我怎么吓他去?”
“你啊你。”温婉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拉着他去做饭。
两个人平日不怎么做饭,手艺倒是还在。温婉主厨,朝云阶就当真站在边上给她打下手。把菜洗洗摘摘,切好调味,差不多出锅了四五个菜的时候,就听见门响。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僵硬了一下,朝云阶先动了,他从温婉手里接过锅铲,帮她把最后一道菜舀进盘子里。温婉端着盘子接,然后放在餐桌上,她把围裙接下来往朝云阶脖子上一套,说了句“我出去接人,你把汤盛一下。”就拉拉旗袍走了出去。
朝钼和岑愿一前一后地站在玄关处换鞋,抬头看她出来了,倒是岑愿先反应过来,自然地喊了她“阿姨好。”朝钼侧身站在两人之间,也跟着岑愿对着温婉叫一声“妈”。
“回来得正好,刚刚做好饭,进来吧。”温婉今天穿了一身直领开叉的正红色百鸟旗袍,这样挑人的颜色款式,在她身上倒是格外合适,又应了节气。她毫不见外地拉岑愿的手,岑愿被她直接拉着走进餐厅里去,就看见朝云阶脖子上歪歪扭扭地挂着一件米白色的围裙,面上却是一脸肃穆,正在盛汤。
两个人对视一眼,岑愿微微俯身致意:“叔叔。”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朝钼给他的礼品,干脆拿出来:
“叔叔阿姨,很抱歉过年还来打扰。初次见面,我叫岑愿。这是给你们买的一点礼物,祝你们新年快乐。”
这边倒也是,温婉才要去接他手里的几盒东西,朝云阶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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