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带走我的心》第91章


反倒是望月并没有劝说过我加入美术部,她说:“我知道你更在乎网球,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把美术部当做你心灵的港湾就好,累的时候就过来停靠一下,我随时会在这里等你。”
心灵的港湾,吗。
我想在一定程度上,望月是能理解我的人。
望月对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好,她从不恃才自傲,也不怎么在乎传统的前辈后辈和上下尊卑之分。她开口就会管我叫精市,也让我不要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上前辈两个字。
所以,我叫她望月,她叫我精市。尽管有着一岁的年龄差和不同的性别,但与望月的相处却能让我感到不同以往的平静。
“精市,你只画风景,从不画其他的么?”
“不,以前也画过别的……但现在已经很少了。”
“我想看看你其他的画。”她说,“能拿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她。
隔天我把画带到了美术部,美术部里正好没有其他人在,望月一个人走了过来。
在一叠五颜六色的风景画中,唯独只夹着这么一张灰白色的人物肖像。我把它从画纸中抽出来,放在画架上,望月眯着眼睛凑过来。
“没有脸呢。”
“嗯。”
“为什么不画脸?因为没有特定的对象?”
“……嗯。”
“但是,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
望月把手背在身后,无比专注地看着我的画。
淡淡的水彩勾勒出了一个少女的轮廓,同色彩丰富的风景画相比,眼前的画单调到从头到尾只用了一种颜色。
极浅的灰暗色调,单薄化开的线条,这张画无论怎么看都只像是一时未完成的戏作,然而望月看着它的表情却显得很耐人寻味。
“到底会是谁呢……?这个女孩。”
望月喃喃道。她的手指轻轻触到画质的边缘,像是在对画中人的真实面目一探究竟。
“你用了很淡的灰色,就像有一层烟雾那样……她的脸上笼罩着烟雾,你看不清她,她也看不清她自己。”
手指在离画纸仅有咫尺的地方缓缓游走。
“所以,她才没有脸。”
望月的话令我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
从有了约定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停止了再用蜡笔绘画人物。那些曾经的蜡笔和画纸,成为了我同幼年,以及同医院告别的饯行礼物。
水彩的梦幻颜色和浓淡相宜令人着迷,使用它能更好地体现出我所向往的景致——然而,只有在画到人物的时候不是这样。
小时候,我用蜡笔画过无数张佳音的肖像。那时的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而我又是如此地渴望见到她,于是所有的期待和想象转化为了清晰有力的笔触,我能毫无顾忌地用鲜艳的蜡笔画出我脑海中的佳音。
回过头来,当我手中握着的不再是蜡笔,而是水彩画笔的时候,我却再也无法拥有那样的活力与期盼,因为一切已然改变。
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就站在我的眼前,她甚至与我朝夕共处。
距离消失了,可她却显得愈加模糊,愈加遥远。
我的心也被烟雾笼罩着。
没有知道我画的是谁,人们看见的只是一个没有脸的少女,或仅仅只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然而这幅画却正是我内心的写照,它比优美的景致和柔软的水彩更为真实,也更为残酷。
一度,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去画任何人。但当手中的画笔情不自禁地勾勒出那段深埋于心中的回忆时,我知道,我所画的并不再是她,而是一个秘密——
一个永远笼罩在烟雾中的,不可言说的悲伤秘密。
*
*
“秋声悲鸣……犹如小提琴在哭泣……悠长难耐的阴郁刺痛了我心脾……沉沉闷闷……迷迷蒙蒙……”
部活结束后的傍晚时分,在已无人影的网球场边,我和望月一起坐在看台上,对着空空荡荡的草坪将魏尔伦的诗娓娓道来。
“钟声荡起……往事如烟……在眼前重现……我泪落如雨……我走了……”
我轻轻地把书翻到下一页,继续念道。
“恶风卷着我——”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望月忽然打断我,“精市为什么会喜欢魏尔伦?”
她略微倾着脑袋,眼神中带着一丝疑问,但似乎还沉浸在诗歌的意境中,又显得有些朦胧。
“因为……”我合上书,把目光投向远方,望着这片我几乎每天都会看到的景色,“因为我和他一样有想爱却不能爱的人。”
望月的眼睛在一瞬的睁大后,瞪得圆圆的。
“难道说你是……那个?”
我朝她笑了一下:“哪个?”
“讨厌,不要捉弄我。”望月抱怨着捶了我一下,“都快把我吓死了,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魏尔伦是一位同性恋诗人,尽管他有妻子,但同时又与同为男性的诗人兰波纠缠不清。这些我都知道。
“望月很介意这个吗?”
“也不是说介意……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普通人要搞懂这种心情很难。”望月思考着说,“有争议是肯定的,但我不会认为这是坏事,爱本身并没有错,只要不伤害他人,那么无论爱的是什么都没有错。”
“爱和伤害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画等号的。”
魏尔伦曾经开枪射伤兰波,导致了自己的入狱,以及最终和兰波的分道扬镳。
“我相信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或者说没有过这种特殊经历的人,是很难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的。他们出生的时代和环境,他们经历的感情和悲苦,决定了他们成为怎样的诗人……”
“就像你的画一样。”望月真诚地看着我。
“不要悲伤,好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老和这些令人难过的东西有共鸣,但我希望你知道,就算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你,但愿意站在你这边的人始终都是存在的……那个人就是我。”
她灵巧地把放在我膝盖上的书拿了过去。
“是哪一页来着?啊,是这里……恶风卷着我……东飘西零……飘呵,飘呵,宛如那枯叶飘零……”
翻开书页,望月一点点地念完了我余下的诗句,我闭上双眼,感到落日的余晖正悄悄覆盖身心。
……她在哪里。
此时此刻的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同某个人坐在一起,寻求着仿佛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和平静呢。
那个人会是丸井,会是柳,还是其他任何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人。
我微微睁开眼睛,收回思绪,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身旁望月的侧脸。那的确是一张非常美丽的,富有温柔气质的脸。我能否喜欢上这样一张人人都应当喜欢的脸?我在心中默默地质问自己,幸村精市,你能吗?
相同的问题,魏尔伦或许也问过自己无数遍。
可它始终不会有答案。
☆、第八十章 【,】
从我听到初恋故事的那一刻起
我便开始寻找你
对于这有多盲目,一无所知
爱人们并不最终在某处相见
他们始终与彼此为伴
——molanajalaluddinr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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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结婚纪念日的那天,妈妈说要全家一起出去吃晚饭,让我和佳音放了学不要回家,直接去餐厅。
伴着放学的铃声,我走出教室,忽然发现佳音正站在门口等着我。我微微惊讶了一下,因为佳音平时没什么事的话是绝对不会跑到这里来的,印象中唯一的一次也只是因为她忘了带课本,所以才跑过来找我借。
“怎么了……?不是去餐厅吗?”我走向她。
佳音拎着书包靠在墙边,正好是大家一齐涌出教室的时候,人群中有不少眼睛都在盯着这里看。佳音显得有点紧张,一看到我走过来,她立刻像得救似的松了一口气。
“……不能一起去吗?”佳音小声问我。
“一起去?”我对于说出这句话来的佳音感到更加意外了,“但是我接下来还有社团活动……你是不是不认识去餐厅的路?那样的话让爸爸来接一下应该也没关系。”
“不是……”
她低下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今天的佳音很奇怪,我不由这么觉得。我们从不一起上学,也从不一起放学,参加社团活动的我每天都必须为了练习而早出晚归,因此和没有参加正式社团的佳音有着截然不同的作息时间。
除了时间上的不吻合之外,佳音也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黏着我撒娇的妹妹。不用说是撒娇了,佳音根本连靠近我的周围都会刻意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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