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三部曲之1_3》第95章


女兵大多都是领导亲戚安排来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马刚不气馁,跑外头来花钱打军线,服了。张顺对象在老家,难得能打个电话,也叨叨个没完。
他俩抢着电话线,我在外头闷着头抽烟。
马刚过来拉我:“快,到你了。”
我说:“你俩可劲打吧,我不打。”
“咋不打呢?客气啥?”
“没对象打给谁?打给你姐啊?”我没好气。
“你打啊?你要打我现在就给你号!”马刚非把我拽进电话亭,把话筒塞我手里。
“就你小子那晚上那动静,没相好的我都不信”他在我耳朵边上叽咕,拽着张顺买烟去了。
我举着话筒犹豫着,慢慢插进了卡,开始拨号。
那是个寻呼。挂了之后,等了三分钟,电话就回了过来。
“喂。”他的声音清澈,低沉。我抓着听筒,一言不发。
“我杨东辉。哪位?”他问,我沉默着,他等了片刻,追问:“喂?”
我仍然沉默。他也沉默了。
电话仍然通着,他没挂,我们都一言不发。电话那头他也身处大街上,有街上的喧嚣。他只有外出时能使用这个寻呼,他在哪里,是不是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同样,他也能听到我身边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声音。
我们都没有挂断,就这样在电话两端静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话筒两端持续。
良久,他突然说:“云伟?”
我挂断了,抽出卡,紧紧握在手心……
新年还是来到了。
第29章 太想爱你
元旦晚上,新年联欢会在欢乐的气氛中开始,分区首长也来了,慰问后就走了,剩下的时间是各排各班出节目。轮到我时我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说:“我是一排三班高云伟,给大家唱首歌。”马刚,白洋,还有我们班的弟兄们鼓掌起哄为我捧场,提早准备好的伴奏带响起,前奏很熟悉,熟悉到战友们用热烈的掌声表示了对这首歌的欢迎。
那是那几年流行的一首老歌,一个现在已经被遗忘的歌星。我在前奏的曲调里报出歌名:“《太想爱你》。”
慌乱城市中
连风都不自由
热闹的街头
就属我最寂寞
是爱的蛊惑
让我又兴起贪求的念头
我却常犯错
像一个太忙太累太傻的陀螺
转个不休
只放不收
停不了手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
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
却还不属於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麽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
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
只想爱你的我
太想爱你的我
难道只能在迷雾中猜你的轮廓……
我唱着,一句一句,都像在我心上刮,在高潮处变成了大合唱,战友们和我一起嘶吼,饭堂里汇成了一片高亢的歌声。我望着下面坐满的绿色军装,望着他们中间的一个方向,他坐在那里,看着我,隔着彩灯,隔着人群,隔着那一张张桌子和冲上来揽住我的肩膀一起唱的战友,我看他的目光变得模糊, “只想爱你的我,太想爱你的我,难道只能在迷雾中猜你的轮廓……”我在肆意狂吼,不知何时已泪眼朦胧……
那首歌让我在连里出了名。联欢会最后节目评奖,给我发了个第一。兄弟们起哄说,我肯定是想对象了,唱得也太投入了,投入得他们听了都得哭,我笑笑,不知道说啥。
白洋听了那歌后一直问我:“老高,你这是想爱谁啊?”
“爱谁谁。”我不想对他说太多。
“你他妈唱得也太投入了,我都想哭了。我咋觉着你是唱给哪个听的呢。”他平时嬉皮笑脸,在这种事情上却很敏感。
“给你听的,行了不?”我不让他多想。
“哎呀妈呀,老感动了。”白洋笑嘻嘻地抱着我脑瓜子啃了一口,这个属狗的。
联欢会进行到一半,杨东辉就走了。在最闹腾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到他的离开,只有我发现了,因为他始终在我的视野里。我目送着他离去,他独自离开热闹的人群,给我的始终只有背影。
没有时间让我猜测杨东辉听到我的歌的反应,因为第二天,我就被指导员叫到了连部办公室。
“报告!”我在门口敬礼。
“小高,你小子挺有运气,好事上门了!”指导员把我叫进去,大声说。
“什么好事?”我一头雾水。
“收拾收拾,等通知,准备到省军区报到!”指导员说。
我脑子一蒙。
“省军区?到那干什么?”省军区是警备区的上级军区,和警备区不在一个城市。
“干什么,调你给省军区首长当勤务员!”
我眼前一阵发黑。
“指导员,你是说我要调走?!”
“是啊,这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还不谢谢你排长,连长,要不是他们的推荐,哪有你这好事儿?这是你的光荣,也是你的荣誉!”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差点站不住脚。
——他要调走我?!他要让我走?
我冲到连长办公室,报告都没打就闯了进去,连长在里面,杨东辉也在。他们两正在说着什么,一见我进去马上停了嘴,连长骂:“还有没有规矩?回去敲门!”
我退到门口大喊“报告!”一眼看见连长手底下按着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我脑中一片空白,看杨东辉,他在连长桌旁站着,一言不发,从他的表情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我看着那个档案袋,这不是真的!
“你来得正好,正在说你的事,你……”连长传达了去省军区的命令,亲耳听连长证实,我的血一股脑涌上脑门。我直着脖子说:“连长,我不去!”
“你说什么?”连长瞪圆了眼睛。
“我干不了勤务兵,请连长换人去!”急火攻心,我急赤白脸地顶撞着连长。
“你当这是在你家?想不去就不去?这是命令!”连长火了。
“为什么是我?连里那么多人,谁去都行,反正我不去!”我彻底急眼了,不管不顾这是什么地方。命令,部队的命令意味着一座大山!
“注意态度!”杨东辉猛然抬头呵斥我。
我脸转向他,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是什么内容,我无法形容,他沉默地看着我,脸色难看。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让我呼吸痛楚,我不能相信他真的要调我走,但是局面已经摆在眼前。我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是徒劳无功,就因为我是个兵,我必须服从!
“兔崽子,个熊兵,想造反啊?”连长骂人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抓把芹菜不要换棵大葱?到门口站着去!”
楼下,我站着军姿,已经站了3个小时。连里的人来来去去都投来同情的视线,但慑于连长不敢跟我讲话。很多人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我的调令在连里传开了,我顶撞连长被罚站军姿也被传开了。
三个小时,冰冷刺骨的风刮得我脑仁麻木,脑子里像被轰炸过,乱哄哄过后是一片荒芜。
寒冷让我的头脑渐渐冷静,清醒。
杨东辉,你让我走,我不怪你,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怪你,因为从头到尾这都是我自己种的苦果,我是自食其果!我没资格强行索要你的感情,我也没有任何权利逼迫你接受我的感情,从我那天晚上的冲动和疯狂,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男人要为自己干的事承担后果,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扛。
我谁都不怪,只怪我自己。怪老天把我生成这种人,让我和他不能在同一个世界的阳光下,做他堂堂正正的一个兵。强人所难死缠烂打,我就是个当断不断放不下的孬种。他不是这种人,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我又凭什么?
爱情不是借口,不是一切行为的理由。这是我后来明白的道理。
我纹丝不动地站着,在冰天雪地里,看着夜幕降临,周身被浓烈的黑暗包围。我感谢连长,给了我这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让我冷静了,想通了,明白了。
后来看到一本书上说,人的成长都伴随着痛苦,痛得越深,记住的教训就越深刻,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门口已经寂静一片,连长的通信员小陆来了,带来了连长让我休整的命令。他带我进了连部值班室,让我坐下休息就出去了。我坐了一会儿,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没有一点知觉。小陆又推门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上面盖了肉和菜,还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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