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硬》第72章


摸出来干什么,当心飞机掉下去!”
“毛毛,听说你以前叫王艳?”丁嘉笑眯眯地说依偎过来说。
云烟黑漆漆的睫毛一扫,横了他一眼:“陈雄说的?”
“你婆婆家还留着你以前的课本呢,上面写着这个名字。”丁嘉说,继而口吻变得幽怨,“陈雄都知道了,我还蒙在鼓里!你总让我向你打报告,你自己呢?”
云烟不耐烦地说:“有些事,你的智商理解不了。”
丁嘉便不吭声了,过了很久,云烟才轻声说:“我大舅的女儿叫王艳,她掉江里之后,这个名字……就给我在用,我还顶了她的户口和学籍。你知道的,我爸妈没结婚,我没户口也没学籍也没名字,一直叫毛毛。”
云烟似沉浸在某种回忆中,口吻也不知不觉变了:“那时候她八岁,念二年级,成绩可好了,总得奖状,都贴了一面墙;我才五岁,一天学都没上过,突然就去读三年级,我什么都不懂,加法不会算,名字不会写,个子也最矮,上厕所也挤不过别人。但是婆婆说,错过了这次,我就一辈子不能上学了。”
“后来,我一直叫王艳,回苏州之后,才改回姓云,名焉,语焉不详的焉,无所终焉的焉。那个字很难写,我就写烟雾的烟。”云烟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说,“名字这种东西,不过是给人叫的,有什么意义?”
丁嘉突然想起了一事,牢牢抓住云烟的手:“上次谢堃给你算命,你报的是生日,是你的,还是你姐的?”
云烟一愣:“问这干嘛?”
丁嘉有些焦急,说:“你说啊!”
云烟说:“我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除了年份,其他资料都用我姐的。”
丁嘉高兴地攥紧了云烟的手,云烟都觉得指关节有些疼了,不明白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为何令丁嘉欣喜若狂。
丁嘉几乎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你,你不会被淹死,太好了。”
说这话时,他的心脏狂跳,几乎从胸膛跳出嘴里,再掉下九万英尺的高空。谢堃的预言,是丁嘉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心疾之一。
原来是为了这个,云烟暗自好笑,抽回自己的手来。嘉嘉这人,有时候大惊小怪。可是,既然他选择了继承姐姐的名字和生辰,自然也就继承了她的命运;然而见丁嘉这么高兴,云烟的这话就没有说出口。
“你在婆婆家过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苏州?”丁嘉问,明明云烟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家。
云烟一摊手,眼中闪过一星黠慧的苍凉,无奈一笑:“我也不想的,但无处可去啊。”
正版的王艳溺江后,遇上上游涨水,尸体一直未能打捞上来,每年七月,家人只能在江边烧纸;暑假禁止下湖、下江玩水,于是她成为了王家湾小学一个反面教材,年年被当案例讲给学生听。
云烟的小学念得十分艰难。云烟一家没什么关系,诸多手续办不下来,没法正常念书。起先,学校怜悯这家人失去了孙女,默许了他们让孙子顶班的行为,但仅此半年;第二个学期,学校便不让冒牌货来上课,婆婆带着几个舅母来闹,专挑上面来搞九年义务检查的时候嚎啕打滚。学校不堪其扰,赶不走,也无可奈何,只好采取漠视态度;对云烟,老师们从来不点名,不提问,考试也不给他发试卷,只当这孩子不存在。
念五年级的时候,身边的学生大多已满了十岁,而云烟才过了八岁,这几年,他早已适应了老师的冷漠;好在他聪明,坚强,容貌美丽出众,又是王艳的弟弟,因此除了几个班干部,班上大部分同学对他十分友善,外人看着心酸,云烟却不以为意。不被老师点名,这样的待遇,好多人求而不得呢!
六年级时,学校来了一名年轻的新老师,这老师在教育局有背景,年轻傲物,无视校长的恫吓,同事的暗示,对云烟很好,总是点他上黑板默写,让云烟穿上裙子在女生堆里参加六一节目汇演,甚至还为云烟弄到了小升初的报考资格,以及录取名额。这样的大恩大德,婆婆感激涕零,常常对乡人说起高老师的好。
可是云烟不喜欢他,在为云烟私下补课的时候,这人常将云烟抱在膝盖上,有时候会轻轻抚摸云烟的耳朵、后颈,用膝盖顶弄一些敏感的地方。云烟这人铁石心肠,对别人的恩惠鲜少挂怀,不易被感动,兼之对这人的举止十分厌恶,便时常逃课。婆婆知道后,骂他不知好歹,这学习机会来之不易,要千万珍惜!
升入初中之后,云烟刚刚十岁,幼年时候与人的差距,早已凭聪颖弥补。不明真相的新同学们只当他是早慧的天才,跳级来着。那时候,高勘又到了初中教书,云烟始终没能摆脱他。
初一下学期的一个晚上,他将云烟叫去办公室写作业,云烟正在写英语对话,他突然绕到云烟背后,用颤抖的、类似哭泣一般的口吻说:“不知不觉,你都长大了。”然后他便将云烟抱了起来亲吻,手在云烟腿缝中摆弄,要脱云烟的校裤。云烟脚下蓄力,狠狠踹了他的裤裆,高勘痛得将云烟扔下,云烟撒腿就跑,高勘在后面紧追不舍。云烟手中握着一只圆珠笔,高勘被他扎了好几次,最后忍痛夺下了笔,在地上踩碎;云烟在这世上活了许多年,至今也没有学会求助,他只能向前跑,黑暗中渐渐无路,却听到了涛声,又到了当年姐姐被冲走的地方……到了渡口,云烟想要跳水逃走,可是高勘在他下水前抓住了他,将他的喉咙牢牢卡住,待云烟失去知觉,惊慌的高勘将他抛入江中。
昏迷中的云烟一直漂浮在水面上,死里逃生后,他不再去学校,也不再回家,成了个流浪者,他睡过桥洞,“捡”过建筑工地的钢筋,还学会了开锁,社会上奔波了两年,后来扒上一辆运太湖石的卡车到了苏州之后,云中鹏花钱给他买了学籍,他才又重新开始读书。
在这蓝空之上,白云之中,过去的日子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原以为这一切早就忘记了,没料到却已经烙入生命。除了自己,云烟不相信任何人,除了钱,他不相信任何一样的依凭。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过去的因,酿造未来的果。
直到下飞机,云烟都有些未能回过神来。至今为止,婆婆都将高勘视作恩人,他也没有戳破的必要。
……而这三人,也只有这三人,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命运将他们推向了他,而他选择了保留。
第二十六章(上)
新学期新景况,05级大一新生提前一个星期入校,已经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军训,满校园的绿苗儿鲜,一派青春气象。转眼之间,丁嘉也成了大三的学长,老油条一根,走在校园中,他不由昂首挺胸,目光慈祥,像一个老干部,充满了人生的自信和对后辈的期许。
下了飞机后,丁嘉没有先回家,周肃正也没有先回丽人岛,而是与陈雄、云烟一同带着行李回了301寝室。陈雄掏出钥匙一开门,整块门板向后倒去,哐当一声被桌子挡住了,只倒下了一半。陈雄立即破口大骂,哪个逼崽子敢来撬他301的门,想死不是?
隔壁302的谢堃赶紧跑过解释,说明了情况。暑假的时候,谢堃的双胞胎妹妹来看他了,由于本班女生都不在,无处安置,只好让她住在301寝。“你们在外面接听,长途加漫游,也挺贵的,就没打电话……”谢堃不好意思地说。
陈雄说:“没说不让你住,你他妈撬锁就行了,撬活页干啥?不这么干,显不出你们机械系的能耐?”
谢堃又说,活页不是他撬的,是305寝室的人没有牙膏用了,在你们刚走没两天就被人撬了。
陈雄熟知男生的尿性,这帮犊子宁可大费周章去撬门,也不愿意下楼去买牙膏,以后放假之前,都得在门上贴个字条:此屋没牙膏、没卫生纸、没耗子药。
谢堃的妹妹谢巽就睡在丁嘉床上,见床上还扔着一包东西,丁嘉捡起来研究了一下,这姑娘真讲究,怕尿床还买了成人纸尿裤。
谢巽进来的时候,发现丁嘉正拿着自己的卫生巾看来看去,红着脸默默拿了回来,塞进了书包里。
谢巽是个小个子女孩,货真价实的一米五,剪着短短的小男孩运动头,发育不良的身材像棵小豆芽,陈雄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阳台上晒的衣物,才知道这孩子真是个女的;她bra中的海绵十分厚实,陈雄心想女人真是个谜,戴上这玩意儿上战场,都能当护心镜用。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妹子还是他们省当年的高考理科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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