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第5章


林余赶到夜航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但夜航的热闹才刚刚奏响。
夜航路两边早已停满了颜色各异的各路豪车,高高低低的招牌闪着晃眼的彩灯;热门的店门前人头攒动,蛇形的队伍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会员VIP们谈笑风生,目不斜视地路过人群进入那一扇扇厚实沉重的大门,没有预定的年轻面孔穿梭在人群中飞着眉眼,企图找个伴儿进场。
林余攥着车钥匙走进夜航路的时候,有种踏入盛夏的错觉。初夏的天气,江畔的桐川依旧弥漫着冷意,可这夜航街仿佛是有一道结界一般,把暮春留下的哪一点寒冷全挡在了外面。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开着胸口,露着锁骨或是胸脯,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空气里暗香浮动,带着欲望的味道。
穿着运动外套呢子裤的林余和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个闯入异界的迷失者。他咽了咽口水,把钥匙揣进裤兜,拿出手机,向路边暗处的巷子走去,打算先搜搜“唯一”的位置。谁知他刚踏进后巷,就听见了暧昧的喘息声,紧接着,视力五点零的林余就看见了两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默默骂了一声“握草”,林余马上退了出去。郑语嫣方才说了一句话就挂了,心急如焚的林余打了一路电话都没人接。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郑雨晴在外省,赶不过来。路上林余又给她们母亲曹月打了电话,结果是关机。听着冰凉的电子女声,林余只好先一个人过来了。
最多赔点钱,林余想,小姑娘大概是打破什么东西了,唯一的老板景安来和也吃过饭,林余见过他。景老板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林余心说,实在不行……就报警吧。
想好对策的林余,提着心吊着胆,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夜航路。可当步入这花花世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唯一在哪里。
找个人问路?但是唯一好像是介绍会员制吧,得有卡才进的去啊。
一般人也不会知道夜航路上还有这么一家酒吧吧……
林余烦躁地揉着手,定了定神,准备拉个面善的问问路。
得先找到郑语嫣才行。
应衡年一下车,就看见了无头苍蝇似的林余。
他斜倚在车门上,看着林余先是迷茫的停在路中间,然后迟疑的走进了一条巷子,接着却快速退了出来。纠结的对着墙站了一会儿以后,林余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身向主街上走去,结果又停在了路边。
“看什么这么入神?”江文帆从转着车钥匙走上来,好奇的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应衡年,继而瞅了瞅四周,“你笑什么?”
“没什么。”应衡年收起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犹犹豫豫的林余拦下一位路人。
这是在问路?
高挑的女孩摇了摇头,林余点点头示以感谢,然后转向另一位穿着花衬衫的小青年。
“也是。”应衡年轻笑一声,似乎是得了什么趣儿,他转身拍了拍雨里雾里的江文帆的肩膀,道,“你先进去,A39,徐宇楠已经到了。”
“你呢?”
“有个熟人,我去招呼一声。”
应衡年说完,便大步向林余走去。
“林老板!”
林余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他继续四下张望,希望下一个人会知道唯一的具体位置。忽然,他感觉肩膀一沉,温热的触感搁着布料燎在皮肤上,让人心痒痒。
林余一转头,应衡年笑如三月春风的脸就这么闯进了他的眼帘。
“应……”林余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应衡年,一时间千丝万绪涌上心头,混乱之中大脑直接当机,以至于连手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
“林老板是在找人吗?”应衡年神色自若,假装没看出林余的不知所措,“我对这片儿可熟了。”想去哪都行。
还真是会挑时间。
此时的林余一心扑在郑语嫣的事上,自然顾不上什么欣喜和惋惜,他张了张嘴,直接道:“应——”
“衡年。”应衡年的笑容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格外清晰,“林老板想去哪?”
“我去唯一。”一阵冷风路过,冻得林余打了个哆嗦,他找回神志,问道“你能……你知道在哪吗?”
“唯一?”应衡年道,“巧了,我也要去那儿——林老板这是要找谁?”
“叫我林余就好。”应衡年的出现给了林余安全感,只见他苦笑了一下,“亲戚家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那里去打工了,大概是打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吧,家里电话都不敢打,大晚上的打给我叫我来救急。”
应衡年拧起了眉毛,问道:“亲戚家的小孩?多大了?”
“十六岁的小姑娘。”林余看见应衡年向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壮实男人打了个招呼,带着他走向一扇窄门,他顿了顿,接着道,“她爸最近病了,他妈全职看护,估计太忙手机忘记充电了,一直打不通。她姐在外地,我联系了,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应衡年领着林余进了门,问道:“报警了吗?”
“还没有。”林余看着前厅墙上挂着的花体“ONIL”,“景老板我是认识的,他的人品我知道。直接叫警察……不太好。”
应衡年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林余竟然和景安认识。
这就简单了。
“那行,我打个电话给他。”应衡年打开通讯录,“你先等会儿啊。”
林余刚想问应衡年你和景老板认识,突然想起应衡年刚刚就是从唯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难道他是特地来帮我的?林余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他竟然还记得我?林余悄悄打量站在电梯前的应衡年,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裤和烟灰色衬衫,富家子弟气势浑然天成。
“对,家里人……算是吧,家长来了。”应衡年一回头,发现林余正在认真的注视着自己。这幅专注的样子驱走了这段时间萦绕在应衡年心头的郁闷,他勾起唇角对林余笑了一下,看着林余像只受惊的兔子向后一缩,才慢悠悠的对手机那头的人道:“马上上来,三楼是吧?”
“这么高兴?”那头道,“怎么,天上掉钱了?”
“别吧,你这是咒我呢。”电梯门开了,应衡年转身对林余招招手,示意他先上去,“钱够用就好,看着金库多累啊。”
“丽丽你跟我走好不好?丽丽你不要走,丽丽我错了,丽丽……”电梯门才开了道缝,林余就听见走廊深处传来的鬼哭狼嚎,“丽丽,真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都怪……”
“上来啦?”景岁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他见了跟在应衡年身后一脸拘谨的林余,马上松了口气,道“哟,是阿余啊。幸亏幸亏,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景岁哥,郑——”
“没事没事。”景岁拿着一罐听装啤酒走上前来,一手摘了平光的无框眼镜,语气愧疚,“这事怪我。和小姑娘没关系。”
“丽丽啊!!!!你知不知道!!!”
男人的嚎叫回荡在走廊里,十分凄凉。
“这脓包。”景岁把眼镜挂在T恤领口,拿着啤酒的手随意地点了点走廊尽头,眼神鄙夷,“新来市长的大公子许楠森,之前好像被他爸还是他妈棒打鸳鸯过。我们这里的一位服务员倒霉,长得和他原来那个相好挺像——脓包酒喝多了,拉着人家姑娘不放。你家小姑娘胆子大,带着她跑进包厢,结果被堵了。”
“找个几个人拉下去不就得了。”应衡年点了根烟,“一个酒瓶子的事。”
“我也想啊。但我们是文明人,不能干这么粗鲁的事,再说,”景岁抬手把空的易拉罐投进远处的垃圾桶,道,“我还没见过许瑞市长呢。”
所以不能直接把他儿子扔出去。
“不过阿余你放心,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景岁对林余说,“你家小姑娘的手机被那瘪三打碎了,不要紧,到时候要是他赖账,我也会赔的,毕竟是在我这里出的事。说起来这姑娘也是厉害,扇人耳光一点都不含糊。”
“这个就不用了。”林余马上拒绝了,出了这种事,对方事后不追究就不错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吧郑语嫣领回去,“景安哥,语嫣怎么会来这里工作的?”
“我是个甩手掌柜,平时也不怎么管店里的事。”景岁带着歉意笑了笑,“刚刚才问了店里的员工,说是吧台酒保熟人介绍进来的,当当临时工。”
“请进。”
电梯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出来两个警察。
“你通知他家里了吗?”应衡年将烟抵在金属垃圾桶盖上按灭,问道“片警?”
“那还叫武警来?”景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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