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废》第23章

故事书往沈钰这跑，沈钰有时候给他读故事，有时候也会给他补一点学校的功课。
渐渐的小夏学会的知识很多，吴阿姨逢人就说是隔壁小哥俩中的那个长相贵气斯文的哥哥教的。还时常感慨两个小孩过日子也不容易，哥哥那个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一来二去，就有很多人托吴阿姨问沈钰愿不愿意给自己的孩子做家教。
沈钰的腿虽然可以站立，但是行走却还是有很大的问题，林然皱着眉头不想让沈钰去做家教，他小声嘟囔：“沈钰，你就在家里养病不要出去不行吗？”
沈钰安慰他：“然然，没有关系，你放心吧，我带着小夏跟我一块去，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小夏也能给我搭把手，哪有那么夸张。”他沉吟了一下，用手揉了揉林然的发顶：“让你一个人因为我吃太多苦，我终归心里还是舍不得，胡同里都说我是你哥，那我总的拿出点当哥的样子不是吗？”
小夏在旁边欢快的点头，自告奋勇对林然说：“林然哥哥，你放心，我保证帮你照顾好你哥，看好他的腿。”
林然这才勉强同意。
沈钰去当家教以后，似乎放松很多，以前若隐若无的抑郁一扫而空，甚至渐渐的在他身上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他穿着林然买的纯色的衬衫带着小夏穿梭在胡同里，邻居打招呼叫他：“林然哥，又去给孩子补课啊？”
他也笑笑回应：“嗯。”　有时候课程结束的早，沈钰就会带着小夏去林然打工的西餐厅里坐上那么一会，用结好的补课费，给林然和小夏一人买上小块蛋糕，给自己点一杯咖啡，就坐在餐厅靠窗的角落里，看林然拉琴，背影挺直，安安静静，一坐就是一下午。
林然结了工钱，把小夏放在了车上，他推着小夏，和沈钰一起慢慢的走路。
林然笑嘻嘻的问沈钰：“总是听我拉琴，不觉得烦吗？”
沈钰思索了一会才说：“听不够。”
林然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烧，于是左顾而又言他：“那个，沈钰啊，你下次再给我蛋糕，我要巧克力味儿的。”
小夏疑惑的在后边插话：“可是林然哥，我们今天买的蛋糕就是巧克力口味的啊？”
林然恶狠狠的回头：“小夏你给我闭嘴，你再说话我就给你扔下去。”
沈钰觉得林然炸毛很有趣，就一直憋着笑，最后实在憋不出了，就大笑了起啦，嘴上还说：“林然啊，你是多喜欢我啊。”
最近发生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儿，林然一直百思不得且解。他抱起自己得的一大推奖牌，扔在了地毯上，疑惑：“沈钰啊，我觉得有点奇怪哎，你说我拿那种社区比赛的一等奖没有报道也就算了，为啥城市赛那种大型奖项我都接受采访了，也没人报呢？太奇怪了？”
沈钰翻书的手指忽然间顿了一下，冷静的说：“有可能是城市太小了。”
林然这种没心没肺的，自然不会去深究为什么，反正他又不是想出名，他只要能拿到钱就好了，随即也不多想地点点头表示：“确实有道理。”他走到床头，把一天剩下的钱塞进床头柜上造型憨厚的存钱罐里。林然有一个习惯，就是睡觉之前先护理好琴然后亲存钱罐两口，嘴上念叨着：“猪爸爸，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你要学会自己存钱。”
今天林然睡的很早，因为第二天上午他要去参加城市赛的决赛，比赛时间是上午7点，而小弄堂距离比赛场地有点远。天刚蒙蒙亮，林然就起了床，在小锅里给沈钰煨好了粥，旁边还热了牛奶，自己随便的叼着奶袋子，背起了琴骑车出了门。
沈钰赤着脚，趴在房子二楼的栏杆上，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干净气息的林然，背着琴风一阵的穿梭过胡同，然后消失不见。二楼趴在栏杆上的沈钰眼神温柔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难过，他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身，继而语气变的冰冷而阴鸷，对着早就在楼下沙发做好的人说了句：“等我穿好衣服，就下去。”
那日也不知这么回事，本是好好的天气，忽然间就下起雨。海市有阳光的时候，天空都是灿烂的像是不讲道理的孩子，下起雨仿若变了张脸，阴冷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头钻。林然从包里面拿出了面巾纸，一面擦自己的裤脚，一面担心家里的沈钰，也不知道他的腿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气，沈钰的腿会不会又痛的厉害？
他就低头的站在大厅里自习的擦拭着自己的衣服，等一抬头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把他围了起来。
林然吓了一跳，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些人面目凶狠：“我知道你是林然，你他妈的缺钱确疯了是不是，想出风头出的过分了吧？海市的比赛你各个都参加，你想把所有学音乐的得罪一遍？以前的比赛就算了，今天这个比赛你是绝对参加不了，有人还要这个一等奖等着加分呢。林然，你要是识相，就赶紧从这回去。”
林然说：“我要是不呢？”这个比赛的奖金是最高的，林然不肯放弃，依旧高傲的当时身边的人是空气，背着琴就往大厅进。
然后他就挨揍了。
那几个人堵着林然在大楼的墙角，结结实实的揍了林然一顿。
雨天地太滑，林然想反抗也挣扎不起，往来的人各个西装革履，偶然有参加比赛的人路过看上那么一眼，也很快就走开了，没人想要多管闲事。
林然的侧脸被那人的膝盖压在了地上，他用眼神瞟了一眼大建筑的上的是时钟，比赛已经开始了，现在进去还来的急，于是林然又试图挣扎，手脚都被磨破了皮，依旧挣扎不开，他听到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林然没有再挣扎了因为属于他的比赛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彻底的绝望了，不是因为没有参加比赛拿到一等奖，而是没了那笔钱，沈钰的腿要怎么办？
那些人，见了身子底下的人彻底老实，并且比赛结果已定。才放开了他，扬长而去。
林然缓慢的爬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包和报名表，跪在了角落里，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他的侧脸有些青肿，唯一的用来比赛的一套衣服破了，鼻子也流血了。他跪了一刻钟才缓过来，慢慢的站了起来跛着跨上了自行车，骂了一句：“这群人渣。”
角落里传来的声音阴鸷又可怕：“我让你别让他去参加比赛，你居然敢打他？”
第二十六章
林然从来没有觉得下雨是一件多么令人讨厌的事，可是当他冒着雨回到了家，湿漉漉的推开门廊那一刻，他觉得下雨天实在是太让人厌烦了，下雨天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变成了一令自己都讨厌的软弱废人。
林然被打的时候没有哭，挨骂的时候也不觉得痛，可是被沈钰那样的眼神看着的时候，却让他掉了泪。当他推开家门，看见沈钰穿着干净温暖的衬衣一脸关心的问他：“林然，你怎么了？”的那一刻，林然哭了。
他不想让沈钰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他把包仍在了门廊，闷头撞进了沈钰的怀里。那人在沙发上坐着揽住他的后背，干净的，温暖的，熟悉的气味传来，让他的心情发生了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变化。进门这瞬间的功夫，林然变从一个浑身是刺不服输还咒骂人渣的男子汉，变成了一个受了委屈的真正17岁的少年。
林然把脸埋进了沈钰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自己不说话，也不肯抬头让沈钰看见自己通红的眼圈，他拼命的忍住不能掉眼泪，好像这样就能在沈钰身上得到什么力量一样。沈钰温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林然的头发，他叹息的问了一声：“林然啊，你到底怎么了啊？”
林然不明白，从前他坚强，坚硬，一副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打败自己的样子。那是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痛了，或者难过了，也没有一个人会问他一句：“林然，你怎么了？”不知怎么沈钰忽然就成了林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成了那个让他放下了所有的刺，看见他就能想起来，原来自己的身上的伤口好痛的那个人。他受了委屈就想要让沈钰抱一抱，或者在他怀里呆上那么一会。
林然平静下来思前想后决定撒个谎：“我骑车路过胡同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挺疼的。”沈钰拧着眉头看着林然出去时候穿着的白衬衣，那上面分明有一个脚印。
沈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林然，没拆穿他。而是在茶几下面拿了小半瓶消毒水，一包棉签，沾好了药仔细的给林然擦拭着。
林然低着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沈钰，忽然问：“沈钰，你爱我吗？”
拿着棉签的手顿了一下，沈钰没有回答，眸色幽深的继续给林然擦药。
说心底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