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降神》第四十四章 群山之底，博士之名

    走在看似永无尽头的路上，连脚步声都被带有弹性的地面吸收，白旭有一种仿佛陷入梦中的感觉，他张开嘴，想发出点声音，于是回头对着跟在后面的卡洛斯问道：“那些被刮干净的骨头......你怎么看？”
    卡洛斯沉默了一会，然后阴沉的说道：“这里没有吃的。”
    白旭摸了摸自己喉咙，他感到有点饿了，如果感觉没错，这时候应该快到原来世界的午饭时间，他用唾液润了润嘴唇。
    如果自己饿极了会怎么办，白旭忍不住这样想到，他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卡洛斯和匆匆赶上来的乔里恩。
    吃这个秃顶老家伙的肉？白旭想起乔里恩那黄褐色的牙，以及浓烈的烟臭，不禁摇了摇头，他情愿去死。
    摇头的动作引起了乔里恩的注意，“你看着我干什么，在打什么鬼主意？”，乔里恩紧张的问道。
    白旭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回想着乔里恩那惊疑不定的表情，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又走了一会，卡洛斯忽然凑近了白旭，“我好像想起关于巴勃罗的事了。”，他捂着头，“不过不是很清楚，简直像是从刚做的梦里面回忆细节一样。”
    “那把你能想起来的告诉我。”，白旭说道。
    卡洛斯回头看了乔里恩一眼，刚要开口，他们的前方传来模模糊糊的呼救声。
    “听到了吗？有人！”，乔里恩兴奋的跑到他们身边，双眼看着前方。
    在离白旭他们不远的前方，峭壁高墙组成了十字路口，道路交汇处有一座破败的大理石喷泉，有一个缺失了头部的少女雕像被放置在喷泉中心，竟然有少量清水从少女手上的大理石瓶中流出来。
    两个人影正在围着喷泉你追我赶绕着圈。
    “听着，这位先生您以我的观察，您处于长期的营养不良状态，即使抓住我，也不过是暂时补充蛋白质和微量元素，你还缺乏必要的维生素和碳水化合物。”，一个穿着英式青色风衣的白人男子扶着喷泉的围栏，向对面喊道，他的话里带着浓烈的伦敦口音。
    这白人男子看上去超过40岁了，卷曲的短发半黑半白，直挺挺的大鹰钩鼻配着他削瘦的脸，看上去并不显得阴鸷，反而有点可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瓶举在脸旁，“我这里一些有维生素胶囊，如果你让我离开，我可以把这些都给你，再加上一片饼干，你看怎么样。”，他又掏出一包苏打饼干。
    “肉！肉！”，含糊的嘶吼从白人男子对面传来，他对面的人类看上去仿佛野人一般，身上裹着各种颜色的布片，裸露的肌肤上涂满了黑褐色干涸的油脂，这人的头上戴着一个头骨做成的骷髅面具，细长干枯的头发从面具后披散出来，因为太脏而看不清颜色。
    一支用人骨做成的短矛举在这个奇怪野人的手上，这样的骨矛他身后还背着一捆，一把带鞘金属短剑插在他腰间的皮带上。
    那野人完全没有理会白人男子的话，他用力一甩，骨矛飞了出去，擦过白人男子躲闪的身体，打在地上。
    白人男子拍了拍衣服，对着野人喊道：“嗨，注意点，这可是在萨维尔街订的。”，他把手里的东西塞进马甲口袋，伸出一只手指，“等一下！”，他大喝道。
    对面的野人被吼得楞了一下，白人男子乘机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野人愤怒的冲了过来，于是他们又重新恢复了绕圈追逐。
    “根据我的计算，即使你最终抓住我，你所获得的可食用质量也会超过所损耗的热量，用你那可怜的，处于长期失常状态的大脑所能理解的词语来说，就是吃了我，你会更饿。”，奔逃中的白人男子试图说服对方，他一边跑一边说道。
    “饿！饿！”，野人好像只听懂了这个字，他重复着叫着，追逐着白人男子。
    “好吧，你不能理解。”，白人男子摇了摇头，然后从贴身的西装马甲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上去像是一根金属管子，在顶端装着led灯，他灵活的翻过喷泉的石头围栏，完全不管水浸湿了脚上的黑色球鞋这鞋子和他身上羊毛面料的高档西服显得非常不搭配。
    他爬上少女的雕像，用手里的玩意对准大理石瓶子的出水口，野人停下脚步，低吼着，疑惑的看着他。
    “要知道，这个喷泉在这里出现是不科学的，因为这里显而易见没有铺设任何水管。”，白人男子手里的玩意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语速飞快，“但是它就是存在了，真是神奇，所以它的管道一定是连接到了其他空间上，假如我重新定位这个喷泉所连接的水体空间，调整出水口的管内压力和宽度，并且改变底座的构造，那理论上这东西就会形成可转动的一个高压水枪，足够让你清醒一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瓶口飙出一股水柱，打在十米远外的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啊哈，成功了！”，白人男子对着目瞪口呆的野人喊道，“现在，该你洗澡了。”，雕像在轰隆声中开始转动，水柱向着野人的方向转去。
    眼看要喷到自己，野人用双手挡住了脑袋，过了一会，他发现没有任何动静，野人抬起头，雕像已经停止喷水，只有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喷泉的池子里，看起来像是管道里没水了。
    “好吧，也许我设置的水体空间坐标有错误。”，白人男子尴尬的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给点时间，我一定能修好的......救命，救命啊！”
    野人举起骨矛，正准备对着趴在雕像上大喊救命的白人男子扔出，有人在他背后喊道：“别动！”，白旭他们跑了过来，卡洛斯举起枪，瞄准了野人。
    “那是什么，食人族吗？”，乔里恩越过卡洛斯，眯着眼睛看着野人的样子。
    野人看着他们，发出一声恐吓的咆哮，然后他突然向乔里恩投出了骨矛，骨矛在即将刺中乔里恩前停滞在了空中，是白旭的手稳稳抓住了它。
    “看来他不喜欢被人叫做食人族。”，白旭对被吓得不清的乔里恩说道。
    “嘿，别跑，不然我开枪了。”，卡洛斯举着手枪喊道，乘他们不注意，投出骨矛的野人飞快逃入路口左边的通道，很快就消失在阴影中，也许是为了节省子弹，卡洛斯最终也没有开枪。
    白人男子从雕像上爬了下来，他主动走向白旭三人，用夸张的语气热情的说道：“非常感谢你们，要知道，在这里遇上几个乐于助人的人类可不容易，虽然”，他回头用惋惜的表情看了一眼喷泉，“虽然我本来能自己解决这个小问题，你知道，坐标总是很容易输错。”
    白人男子举起手里的工具在太阳穴边挥舞着，“数据太多了，数据永远那么多，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帮助。”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白旭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看到男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白旭伸出左手刚想阻拦，男子突然又回过身。
    “忘了介绍，我是博士，博士戴立克。”，他动作迅速的握住了白旭探出的左手，上下晃动握了握手，然后突兀的凑到面前，看着白旭的脸，“你看着有点眼熟，我们见过吗？”
    白旭摇了摇头，刚才这位戴立克博士差点引起他下意识的反击，这让他很诧异，从凤凰城的拳赛开始，他的反应速度就越来越快，很少有人能抓住他的手而让他来不及动作，但是这个戴立克博士做到了。
    “奇怪，我一般不会忘记见过的人。”，戴立克博士盯着白旭，他的眼神蕴含着一些东西，竟然给白旭带来了一点压力，博士抿了抿嘴，从白旭面前向后退了一步，“如果能回到我的塔迪斯它看起来像一个黑色的电话亭，我暂时把它给弄丢了我就一定能想起来。”
    “所以你给一个电话亭起了名字？”，乔里恩插进他们中间，“这个疯子在这里有一个起了名字的电话亭！”，他拍着卡洛斯的肩，大笑起来。
    “有趣，咄咄逼人的询问是一种宣示权力的手段，而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通常是为了隐藏恐惧，你在害怕什么，生命还是地位，记忆还是真相，唔.....不用回答，我已看到你的结局，并不乐观”，戴立克博士看着乔里恩，有一瞬间，他那灰绿的瞳孔里仿佛燃烧着青黑的火焰。
    乔里恩的笑声一下子中断，他像见了鬼一样后退了几步，接着怒火中烧的暴跳起来，“你这个疯子胡说什么！”
    “既然我们帮了你的忙。”，白旭对卡洛斯使了个眼色，让他按住乔里恩，他小心的斟酌着话语，“那能不能也帮一下我们。”
    “非常公平，你说的对，我确实欠你们的情。”，戴立克博士恢复到了那副顽童似得表情，他立正身体，微微鞠了个躬，“请问我可以如何为您效劳。”
    “只是问几个问题，如果不麻烦的话。”，白旭扫了一眼周围，喷泉里那座残缺的雕像仍在滴着水，雕塑师在这块白色大理石上用非凡的线条刻画出古希腊式的动人曲线，即使头部已经残缺，仍能感受到惊人的美，白旭将目光收回，“这里是哪里？”
    “哪里？”，戴立克博士恍然大悟一般，“这么说你们是被吞噬进来的。”
    他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展开看着天空，语气中带着赞叹与说不出的情绪，“这里是群山之底，帕西法厄迷宫，世间失名之物的归宿，方庚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