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完结刑篇》第5章

11。
“有没有什么药剂能让一个人疯狂的迷恋你？”撑着下巴的少女满面愁容，“或者是让对方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现在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
魔法师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女士，爱情不是可以用廉价药剂换取的物品。”
“可我听说你们的药剂一点也不便宜。”少女不依不饶的道，“钱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我办不到。”魔法师说，“爱情是神灵祝福的产物，没有任何药剂能够控制它的发生——如果有，那也只不过是用欺骗换取片刻欢愉。”
“即使只是片刻欢愉，我也要得到它。”少女说。
魔法师注视着她，他的眼睛隐没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不过男孩清楚的听到他说——
“好。”
少女捧着那瓶粉红色的药剂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男孩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世上真的有能够产生爱情的药剂吗？”
魔法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有的。”
“可是这样的爱情是有保质期的。”他补充道。
“等到药效过了，对方也就不再爱你了。”
“那她知道吗？大人。”男孩问。
“当然。”魔法师说，“即便如此她仍然坚持她的选择。”
“爱情使人盲目。”他叹息似的说。
12。
爱情使人盲目。
男孩深深的知道这一点。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流连在魔法师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他心醉神迷，无法自拔。
他在每天清晨给魔法师递上一朵沾着晨露的玫瑰，告诉他这是好心的居民让他转交的。
他在每天夜里为魔法师冲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他怀着虔诚的心意向诸天神魔祈求能够永远陪伴在魔法师身边。
至于其他，他从不敢奢望。
13。
诸天神魔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
男孩二十岁那年，魔法师对他说：“你已经可以独立了，我的孩子。离开这儿吧，外面有更精彩的世界等着你探索。”
男孩几乎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不，大人，我愿意永远追随在您身边。”
然而魔法师的态度很强硬，他拒绝了男孩的誓言，要求男孩在三天内离开这个定居了两年多的小镇。
“你必须离开了，我的孩子。”魔法师叹息着说，“去寻找你的家族，那才是你应有的归宿。”
男孩默不作声的抿住嘴唇。
他并不想要应有的归宿，他只想留在魔法师身边，直到回归星空的那一刻。
“去吧，孩子。”魔法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等到你明白了生命的真谛，还是坚持想回来的话，我会在这座小镇等你回来的。”
“您真的会等我回来吗？”男孩低着头问道。
他的个子已经比魔法师高了，然而还是像孩童时代一样天真而虔诚向魔法师提出疑问。
“会的。”魔法师说。
他摘下了兜帽。
和男孩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魔法师有一张非常年轻，甚至年轻得有些过头的面孔。
他看起来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金发碧眼，五官是带着几分稚气的秀美，然而眼神仿佛经历了几百年沧桑。
他笑了一下，笑容浅浅的从梨涡里划过，倏忽间隐没在唇边。
“我会等你回来。”他轻声说。
男孩用力的搂住这个看起来比他更为年幼的少年，哽咽着说：“谢谢您。”
14。
男孩踏上了寻找龙族的道路。
他在小镇边缘遇到了买过治疗牙疼药剂的黑发男人和他的伴侣。
黑发男人告诉他，想要找到龙族的起源地，只要朝着星星坠落的方向一路走下去。
“因为我就是龙呀。”黑发男人毫不掩饰的解释道。
为了答谢他，男孩把身上所有的治疗牙疼药剂都送给了他的伴侣。
男孩朝着星星坠落的方向日夜兼程。
他想快点找到他的家族。
他想快点回到魔法师的身边。
可是星星坠落的地方在大陆的边缘，太远太远了。
他花了十个月的时间，才站在了曾经有星辰坠落的土地上。
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龙，也没有人。
只有一个巨大的清澈的湖泊，像一块蓝色的宝石，静静的卧在天地交界处。
15。
浸没在湖水中的身体先是一凉，然后一股烧灼感从血脉深处升腾而起。
身体内部极致的灼热和湖水极致的寒凉交融在一起，男孩痛苦的嘶吼出声。
混沌中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两股力量在他的体内攻城略地，他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
“好疼……”他哽咽着说，声音轻的近乎呢喃，“大人……”
恍惚间似乎有一只手温柔的抚过他沾着泪水的脸庞，熟悉的薄荷香在他鼻尖萦绕，男孩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只捉到了一缕清风。
疼痛仿佛从来没有到来过，他的身体健康而强壮，体内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在血脉中流淌叫嚣。
而他只想立刻，马上，回到魔法师身边。
随着这股渴望的加剧，他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
修长的双臂变成了巨大翅膀，细密而坚硬的鳞片逐渐遍附全身，他在湖水中窥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龙。
16。
变成龙的男孩挥着巨大的双翼，向着来路返回。
龙族强大的身体让来时十个月的路程变得格外短暂。
仅仅三天时间，他已经听到暮色中回荡着的教堂钟声，看到小镇上的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他和魔法师居住的天蓝色屋顶的小房子。
回家的喜悦在他的血脉中流淌，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无法控制自己变回人类的模样。
回家只用了三天，可他在家门口徘徊了一个星期。
他只能远远的看着这座在暮色中格外宁静安详的小镇，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发出低声的呜咽。
他很想回家。
魔法师说会等他回来。
可是他回不来了。
他变成了一条龙。
17。
男孩离开已经326天了。
魔法师在木板上刻下第六十六个“正”的第一笔，微微叹了口气。
男孩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去小镇上的蛋糕店给男孩买生日蛋糕。
蛋糕店里那个自称纯血龙族的男人告诉他，如果男孩在21岁之前还不能克服血脉中的缺陷，他将因为人类血脉和龙族血脉的相斥而死。
所以他不得不让他的男孩离开。
人类是无法到达龙族起源地的，那个男人这样告诉他。
男孩只有独自上路，跟随着血脉中的本能，才能找到传说中星辰坠落的地方。
所以他不得不让他的男孩独自离开。
已经326天没有人给他送一朵沾着晨露的玫瑰了。
已经326天没有人给他在睡前冲上一杯热牛奶了。
他已经独自度过了326天。
在他过去的一百多年生命中，他从来没有发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如此漫长。
似乎比过去的一百多年都要漫长。
他很思念他的男孩。
作为一条龙的他还会回来吗？
自己不过是个渺小的人类。
魔法师又叹了口气。
18。
听到小镇里的居民说镇外有条恶龙在虎视眈眈，镇长已经召集了勇士前去处理的时候，魔法师的心脏猛的一跳。
会是他吗？
会是他的男孩吗？
为什么他不回来？
他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吗？
怀揣着强烈的疑问，魔法师跟着镇长的勇士队伍来到了镇外的一座荒山上。
据亲眼见到恶龙的居民说，他就是在这座山上采摘野果的时候遇到恶龙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遇到恶龙。
山上什么都没有，他站在山顶上，发现这儿可以远远的看到自己天蓝色屋顶的小房子。
天蓝色的涂料还是男孩选的呢。
那时候他还不如自己高，瘦不拉叽的像棵发育不良的小豆芽。
他离开的时候都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了。
不过还是很乖巧，总是乖乖的低下头让自己揉一揉头发。
魔法师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19。
龙落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山顶上还有别人。
直到那群勇士在他的脚下慌乱的大叫，开始用比牙签还细的箭攻击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小不点的存在。
他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看到魔法师站在他一直盘踞的山顶上，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他慌乱的后退一步，差点踩到人。
“大人……”他下意识的说。
发出来的声音却是一声吼叫。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条龙了。
魔法师等待的是他的男孩，不是一条丑陋的恶龙。
他呜咽了一声，转身想要逃走。
20。
看到恶龙的第一眼，魔法师就意识到，他回来了。
他的男孩，真的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维持着龙的形态，但他非常肯定，这就是他的男孩。
在对方呜咽一声转身想走的时候，他几乎毫不迟疑的召唤出了风之翼，抢先一步飞到了对方面前。
地面上的勇士在大声的给他呐喊助威，而他的眼里只有龙巨大的双眼和眼睛里滚落的泪珠。
“别哭……”魔法师说。
傍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