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否再见到明天的太阳》第五十九章 手术室见面

    七点半刚到医院，收到林嘉微信“你上班走了？”快速回复“已经到医院了，勿念。”我和林嘉约定，无论吵架吵得多么厉害，坚决不能不回微信，让对方找不到，起码要让对方知道，是安全的。
    开晨会，讨论术前病例，一早上忙的不亦乐乎。今天的第一台手术，是一个6岁女孩，胸壁肿物。
    一大早，我来到病房接病人，女孩和她的妈妈已经在病房等待了。“小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伸出我的手。“阿姨，我叫李诗妍”边说着，女孩儿露出腕带，示意我核对。
    “真棒啊宝贝，你还知道让阿姨核对腕带啊，上小学还是幼儿园啊？”
    “阿姨，我，我没上学？”
    “哦？”我疑惑的看着孩子的母亲。诗妍的妈妈双手绞在一起说“诗妍自打生病已经在咱们医院血液内科住了两年了，这不最近发现胸壁上有个东西，才转到这儿的。”
    核查完，我蹲下来，将诗妍抱在怀抱里，“原来这样啊，阿姨家里也有两个小妹妹，等你病好了，你来阿姨家做客，和两个小妹妹一起玩儿好吗？等诗妍身体棒棒的，就可以去学校和小朋友一起上学了，对不对？”
    “嗯，阿姨，诗妍会勇敢的。”
    和诗妍妈妈带着孩子乘坐手术专用电梯，很快就到了手术部。诗妍妈妈突然握住我的手“拜托了。”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一定的，看见诗妍，我就看见我两个女儿了，你放心，手术结束，我就通知你了，请一定放心。”
    关上缓冲间的门，诗妍问我“阿姨，我是不是快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我摸了摸诗妍的头。
    “因为那天医生叔叔和妈妈说，考虑转移，虽然我还小，但是我在这儿住的久了，我能听懂，原来住在我隔壁床的豆豆就去天堂了，那时候，肿瘤科的阿姨就说他转移了。所以我想我可能也会死。”
    “不会的诗妍”我抱住她，“阿姨向你保证，诗妍还要健健康康长大，从今天起啊，咱们两个就是好朋友了，你啊要坚强，等你出院了，阿姨带你去和小妹妹玩儿好不好。”
    将诗妍带到手术准备间，准备扎针，我将孩子的袖筒卷起来，瞬间眼泪流了出来，因为长期输液，孩子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输液输多了，抽血抽的次数多了，血管基本已经被破坏。诗妍看到我哭了，立刻紧张地帮我抹眼泪“阿姨，你别哭啊。阿姨，是不是诗妍哪里让你生气了，阿姨你别哭啊。”
    我摇摇头“没有，诗妍很棒，阿姨只不过是刚才迷住眼睛了，现在你看这不是好了？你告诉阿姨，这些疼吗？”
    “不疼，这是抽血以后我没压好，这是输液以后我自己乱动才变成这样的，都是诗妍太调皮了。”
    “诗妍，阿姨可能需要再扎针，你能坚持吗？”
    “阿姨，我坚强，你扎吧，护士姐姐们说诗妍血管不好，你慢慢找，诗妍不怕。”
    我看着小诗妍坚强的样子实在下不去手，于是叫来准备间的王老师帮忙，王老师选血管消毒，我在旁边打下手，只见扎针的时候，诗妍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唯一空出来的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嘴巴。能看出来她很害怕，但是还是要安慰我们不疼。
    上帝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无情，让最可爱，最单纯的孩子生病呢？
    静脉通路准备好，我带诗妍进手术间。所有的准备工作，诗妍都极其配合。今天手术室林嘉做的，林嘉进来，看了看我，我立刻将头别过去，假装没看见。
    林嘉握着诗妍的手“诗妍，等下要麻醉咯，待会儿叔叔喊123，诗妍就睡了，你相信吗？”
    诗妍摇摇头，“我昨晚有些害怕都没睡着，我才不相信你说123就能睡着呢。”
    那我们准备咯。只见麻醉老师将醚打开，准备诱导麻醉，“诗妍，你闻闻，这里面空气是什么味儿的啊，是苹果味儿还是草莓味儿？”麻醉老师轻轻地说道。
    “我没闻出来”
    “那你用力闻闻告诉我。”
    “诗妍我要喊123咯，1.......2......3.........”
    麻醉老师冲着林嘉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准备洗手消毒了。我将诗妍安置好，对正在洗手的林嘉喊道“林嘉！”
    “怎么了？”林嘉转头问
    “待会儿，轻点儿，我怕她疼。”
    “嗯。”林嘉点点头。
    麻醉老师笑着冲我说“夏菲，也就林嘉是你老公配合你，小孩儿都麻醉了，你告诉我她怎么疼？”
    是啊，她都麻醉了，怎么会疼。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交代，每次遇到孩子来做手术，我就特别难过，总觉得孩子可怜无助。
    “林嘉，你觉得肿块怎么样？”我给林嘉穿手术衣的时候问。
    “说不准，害怕受到她本身的癌症影响，转移了，待会儿等冰冻看看，希望没有转移，不然孩子太可怜了。”
    从手术开始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虽然这个孩子和我们素昧平生，但是都牵动着我们每个人的心，6岁的孩子在肿瘤科住了两年，扎针的时候还要安慰我。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却面临这转移这种残酷的事实。
    “您有新短消息请注意查收。”电脑语音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快速冰冻结果上。
    “林嘉未见转移0/3，林嘉，没转移，没转移”我激动地一把抱住林嘉。
    “大姐，我还在手术台好不好？这下好了，你把我污染了我还得重新洗手换衣服。”
    麻醉老师开玩笑道“林嘉，你俩能不能别在这儿秀恩爱啊，倒是照顾一下我们情绪啊。”
    “哪有，我们上班时间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我尴尬地赶紧解释“我是因为小诗妍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才激动地。”
    “那你怎么不抱我啊”麻醉老师继续逗我。
    “好啦，赶紧帮我穿手术衣，缝上伤口，准备把孩子送恢复室。”这时进行过手消毒的林嘉替我解围。
    不一会儿，手术结束，我将孩子推到麻醉恢复室，之后，因为没手术所以我跟着林嘉去谈话间和家属谈话，诗妍妈妈听到没有转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出来，谈话窗另一面的我也因为诗妍妈妈的眼泪，哽咽起来“诗妍妈妈，你要坚强，孩子没事儿，等会儿就出来了，可以回病房了。你放心诗妍很坚强，也很听话，没有哭闹，没有不乖。”
    听到这里诗妍妈妈声泪俱下“孩子爸爸因为孩子的病跟我离婚了，这两年我带着住在这里，诗妍真的是太听话了，听话到让我心疼。”
    谈话结束，谈话间里只剩下我和林嘉，我转身准备走，林嘉突然抓住我，将我压在谈话窗的玻璃上隔着口罩亲了我一下。
    我恼怒的推开他“干什么，还有摄像头，你能不能自重。”
    “我亲我媳妇，我怕什么，更何况我有国家颁发给我的小红本，我合理合法，看到我美丽善良又大方的妻子，实在是忍不住。”
    “油嘴滑舌”我拉门想要离开。林嘉抓住我的手“我想过了菲菲，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吧，对不起，别难过了。”
    “哼，才不”说罢，拉开门。
    林嘉在身后喊我“等下一起回家啊，我开个医嘱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