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才人的话语中带着强烈讽刺,大皇子想要替李家皇室辩解上几句,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语言。
最后也只能勉强将辩解化作了一句感慨:“我还是无法相信先皇与父皇是那种不念旧情之人。生前宠溺无度,死后便将叶家的一切归为己有。还真是世事无常,人走茶凉。”
这件事的确是皇家做的不地道,以大皇子直爽的性子,如果不是对庆国前后两位皇帝的敬重,怕是早已破口大骂了。
虽然嘴上没有说的并不过分,但庆国两位皇帝在大皇子心中伟岸的形象一落千丈。
不止是两位皇帝的形象,还有他的母亲,陈萍萍和范建在他心中的形象也是直线下降。
一个太子侧妃,一个监察院院长,一个凌驾于军部与枢密院之上的军中大元帅,能因为叶家小姐的死,将皇后一家屠戮殆尽,怎么就护不住一个商她的家产?人死了之后,就一点旧情没有了吗?
大皇子是一个高傲的人,他心中真正敬佩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现在俨然已经团灭了,对他心境上的打击无以复加。
沮丧与失望的情绪,充斥着他的整个内心,“谋逆……谋逆的大罪啊,这个罪名是将一个人永远的定在耻辱柱上。就没人为那叶家小姐说上一句公道话吗?”
宁才人看出了大皇子信念的崩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有,如果不是因为替小姐说话,作为第一个入宫,并且为先皇生下第一个皇孙的太子侧妃,我又怎么会只是一个才人?”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小姐给的,小姐不在了,就是拼上这条命,我也要护住她留下的产业。”
“以谋逆之罪收缴叶家的产业,是太后的主意,我跑到她那里大闹了一场。若不是陛下护着,加上陈院长和司南伯的求情,我早已身首异处了。”
“如果知道小姐尚有骨肉在世,当初我绝不会因为陈院长的两句话,让谋逆的罪名戴在小姐头上。除非我死!”
说到最后,宁才人的心里很悲怆,有后悔也有恨意!
“陈院长说了什么?”大皇子对于自己母亲的性情很是了解,要么她死,要么打消将谋逆的罪名扣在叶家小姐的头上。
现在出现了第三种情况,定是陈院长的那两句话起了关键的作用。
“叶家的产业太大,之前有小姐掌控着才没有出乱子,现在小姐不在了,唯有皇家能力将之收拢,保护叶家的这些产业继续运转下去。他与司南伯之所以同意,就是想让小姐的心血换一种方式留在这个世上。”
“谋逆的罪名只是暂时的,是为了剔除叶家内部那些别有用心的老人,更快,更好的收拢叶家的产业。等风头过了,陛下便会给小姐平反。”
宁才人咬着牙把当时陈萍萍的话讲了出来。
大皇子轻叹了一口气:“陈院长也是为了母亲大人好。”陈萍萍的话并没有错,只是把范闲的存在隐瞒了下来。
宁才人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说道:“我的命与小姐的骨肉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就给我听好了!”
大皇子只是外表看起来粗狂,心思细腻着呢,他已经大体猜到宁才人想要说什么了。
站起身来,以军姿站立,沉声道:“请母亲大人训下!”
此时的大皇子就是一个接受命令的军人,以此表明自己的的态度,让母亲心安。
宁才人点了点头,凛然说道:“我们东夷之人,最讲究恩怨分明!范闲的母亲救了你我母子两条性命,这恩我们定然要报,如果范闲出了什么变故,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性命!”
大皇子猜想到母亲会让他不遗余力的去帮助与支持范闲,却没想到会上升到保住范闲性命的高度。想来定是母亲怕自己不够重视,特意这么说道,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先不说他从来没有违逆过母亲的命令,就算是为了自己与母亲两条人命的救命之恩,他也会坚定的站在范闲的这一边。
却见宁才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双不怒而威的凤目紧盯着大皇子,“你做好为了范闲去死的准备了吗?”
大皇子一愣,不解的回道:“母亲大人说的是不是太过严重了一些?”
宁才人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你尽早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大皇子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低头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儿臣想不明白。”
宁才人叹道:“当年的隐秘,你知道的太少,想不明白很正常。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就明白了。范闲目前在京都是一个什么的状态?”
大皇子想了想如实的说道:“父皇面前最大的红人,圣眷在身;陈院长钦定的监察院接班人,大权在手;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背景强悍。范闲在京都,风光无限。”
宁才人接着问道:“范闲与长公主,太子,二皇子之间的争斗,百姓不知情,你这个大皇子应该知道一些吧?”
大皇子点了点头:“范闲一直占据着上风。”
宁才人再次问道:“目前的范闲有什么地方需要你的帮助?”
大皇子如实答道:“没有!是儿臣需要拉拢范闲。”
宁才人满眼担忧的叹道:“是啊,范闲在京都风头无两,连皇子们都在极力的拉拢,也并没与什么危险,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院长让你将他是小姐儿子的这个消息带给了我,怕是要出大事了。”
大皇子爽快的一笑:“我的命本就是叶家小姐给的,这条命还给范闲也没什么,母亲大人无需忧虑了。或许陈院长是怕我记恨范闲的恶作剧,对他不利,才让您来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并没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大皇子深知执掌庆国监察院几十年之久的陈萍萍能量有多恐怖,如果连他都保不住范闲,需要以当年的恩情来邀请自己帮忙,那自己唯有拿命来抵了。
宁才人轻轻的摇了摇头:“陈院长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你的报复反而是对范闲的一种锻炼,他更希望看到这些。怕是太后与皇后那里出现了变故。”
“太后与皇后?”大皇子一愣,他发现自己的脑子今天根本就不够用的,他原本以为是父皇容不得范闲了,才会让陈萍萍将当年的活命之恩搬出来。
看到大皇子的变现,宁才人不由的一笑,笑的是很满意大皇子的之前的态度:“你不会以为我是要让你陛下兵戎相向吧?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如果是陛下想要范闲的命,陈院长哪里需要你来做事,那时候怕是这庆国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大皇子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母亲说的是实话,在这世上除了母亲口中的那个已经离开人世的奇女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改变他父皇的决定。
低声辩解一句:“是母亲大人把事情上升到了为范闲去死的程度上的。”
宁才人笑道:“放心吧,陛下是不会杀范闲的,你需要做的事是动用手中的一切势力,提前布局,在太子与皇后对范闲发难的时候,保住范闲。”
“至于死不死的问题,那还要看太子将来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有没有事后清算的能力了。”
大皇子这才真正轻松的笑了出来,只要不是跟他那皇帝老子对着干,什么都好说,深吐了一口气,将憋在心中的不安全部吐了出来,轻松说道:“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母亲大人放心吧。”
“儿臣还有一事不明,父皇将那叶家小姐判的可是谋逆的罪名,至今都未给她平反,陈院长与司南伯似乎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母亲又是如何笃定父皇想要杀范闲,陈院长会力保他的?”
宁才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大皇子一眼,随即说道:“如果你见到当时得到消息后从北方战场上一路杀回的那三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扯远了......你的疑问与这些并无关系。”
“我再和你说一件事情,小姐死后,司南伯便成了你现在印象中的那个留恋于流晶河畔,靠着母亲的余荫和陛下的友谊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司南伯,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司南伯是让庆国周边所有国家都闻风丧胆的英雄。”
“放弃了所有的权利,留恋于流晶河畔,再后来便是娶妻,妻子死后又是续弦,将小姐的骨肉置于澹州,不管不顾。”
大皇子随着宁才人的思绪接起了话,“因为叶家小姐的身亡而心灰意冷,滔天的权势说放手就放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妻,续弦,将他与叶家小姐的骨肉置于乡下。”
说着说着,大皇子已经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范闲不是司南伯范建与叶家小姐的孩子,再联想到母亲笃定父皇不会伤害的范闲的信心,大皇子嘴角都哆嗦了起来,“这......这......”
宁才人轻笑道:“想明白了?在知道范闲是小姐的骨肉的之后,我便明白,范闲定不是司南伯的孩子。小姐有后人,不管是谁的,以当时司南伯在军中的话语权,又怎么可能让一个谋逆的罪名扣在小姐身上。只有一个解释,范闲不仅是小姐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孩子。”
“如果小姐还活着,你们其余兄弟四个加起来的分量都比不上范闲,并不是我夸大其词,陈院长已经给过提示了,他对你说过,你们两个算的上是同病相连的兄弟。”
大皇子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双拳紧握,强行辩解道:“如果......如果范闲真是父皇的儿子?那为什么父皇当年要将范闲送到澹州?”
宁才人冷笑道:“当年?当年的事情谁能完全清楚,不要忘记范闲的母亲,可是让宫里最有力量的那两位妇人恨到了骨头里。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孩子,在这深宫之中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大皇子依旧不死心,“但司南伯完全有能力将范闲养在身边啊。”
“这也是我至今猜不透的地方。”
宁才人并不知道五竹的存在,自然也想不明白范闲被送往澹州,并不是庆帝,范建与陈萍萍任何一个人心中愿意的。
只是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人能在不伤害范闲的前提下留得下五竹,范闲能被送往澹州,交由范家老夫人抚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听宁才人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情,已经无从考究了,如今范闲早已来到了京都,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们就应当还到范闲身上。”
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大皇子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叹声说道:“儿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宁才人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或许陈院长的意思真的只是不想你与范闲之间冒出矛盾,小姐的名字,范闲的身世,不要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
大皇子恭敬的回道:“儿臣懂得。”
宁才人从一个被处斩的女俘,到在这皇宫大院中活的轻松如意,哪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无数女俘中被陈萍萍选中,到肚子里怀着大皇子入宫,死里逃生之间,哪一步不是精密的算计过来的。
但为了活命而算计是一回事,报恩又是另一回事,宁才人心中分的很清楚,如果没有陈萍萍与叶轻眉这两位贵人,她有再多的算计都是徒劳。
对于当年那个救了自己性命,在自己无依无靠将自己收在身边,得知自己怀孕后,又将自己送进宫里享进清福的小姐的骨肉,她是真心对待的。
宁才人的聪慧是有的,超于常人,将范闲的身份与处境分析的丝毫不差。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聪慧,针对的是一般人而已。
就像今天,很多事情她分析的对的,但庆国监察院院长陈萍萍的心思,又岂是她一个久居深宫之内的才人能够猜的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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