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撕了。
我写:你妈妈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忘却伤痛。
不好,撕了。
我不知道怎么写。
给我妈打电话。
“妈,我该怎么安慰易续呢?”
“他待在看守所,你要安慰他?”
“他失去妈妈,我要安慰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没经验。”
这话说出来我都想抽自己。我妈有经验,该提出表扬?我没经验,觉得遗憾?
还好我妈没在意,只是叹口气,淡淡地说:“你以为有失去妈妈的经验就知道怎么安慰失去妈妈的别人?”
“易续不是别人。”
“惜佳啊,你外婆走了快二十年了,你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手机上滑到了张衣的号码。
“喂。”她很快接通了。
“说话。”
“惜佳说话。”
“再不说我挂了!”
“有事吗?”
“说啊,是不是有事?”
她说每一个字,我的心情都是一节一节下坠的。
“没事我挂了啊!”
有事。有很重要的事。我妈说,我外婆死的时候,她想去深山老林与世隔绝;我妈说,我外婆走了二十年,她依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失去妈妈的自己。其实你也与世隔绝了好多年对吧?用不对这个世界微笑的方式……我一直以为是易续拒绝我的鼓励和牵挂,原来是我没有能力安慰他。我心疼你们,但你和易续得像我妈一样,再支撑一会儿,很快你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生儿育女,获得幸福,即使带着永远的对故人的思念和遗憾,也能获得幸福。请你们再支撑一会儿……
我觉得自己沉默了差不多整整一个世纪,终于开口说:“我给易续的信,一个字都不写行不行?”
我以为电话立刻会被挂断,我甚至有了画面她左手像赶苍蝇似地挥了挥,右手挂掉电话。
她居然只是问:“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理解的,最好的安慰是陪伴,最好的陪伴是闭嘴。
“言多必失,就递空白纸张进去,让他知道我在就行了。可以吗?”
言多必失。所以我此刻心里的话不能说给你听。怕引起你的回忆,怕引起你的痛苦,怕你被我的话刺伤后还安慰不了你。
“看守所这样没有内容的信会通过吗?”
“我认识看守所的两个人,请他们打打招呼,应该没事。看守所要求不谈及案情,空白信件没违反要求。”
“挺好。”她说:“这是最好的。”
“你说信,还是打招呼?”
“信。”
看吧,幸亏我跟张恒礼这么多年不懂事;幸亏我们没有像大人一样自以为是地剖析你的伤口,试图给你安慰;幸亏我们一直在你身边,用闭嘴的方式。
我居然敢跟你聊易续,你居然这么心平气和。
这么多年,关于易续,我们终于有一次,得到了难得的一致。
The Stumble Inn
我从易续的两张银行卡里给张恒礼和张衣各转了三万块钱。
回到家,soeren正在帮我妈摆碗筷。家里有了新的沙发、茶几、餐桌、餐椅,宜家风格的。
“怎么不是编藤的?”我好奇地问。
“坐久了屁股疼。”我妈乐呵呵地说。
我偷偷叹了一口气,这些家具,肯定比以前的实木家具便宜多了。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就那样糊涂地做了那样的决定,大概是穷疯了,大概是害怕了,大概是张恒礼的病吓懵我了。人在绝境,智商大概会跟冷静一起逃得远远的吧!
最后一盘菜端出来,我一怔,是蒌蒿。
蒌蒿是一种野菜,生长在芦苇丛的小水洼里,是我还在家乡时就钟爱的菜。爸爸以前在芦苇场工作,我能吃到许多的蒌蒿。后来我们家搬到了长沙,爸爸也还是从事着自己的老本行做芦苇生意。所以每年都能吃到他从芦苇地弄回来的蒌蒿,当然数量有限。就好像有个一年只能见上几次的恋人,对那短暂相会的期望支撑了整个年头。蒌蒿是织女我是牛郎,我爸就是鹊儿搭成的桥,我们的情人节大约在春季。
其实早在好几年前,市场上就有蒌蒿卖,棚栽的。我妈买回家炒过一次,结果是大失所望,全然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不野、也不香,只剩下一丝丝因为不甘心才能尝到的甜。大棚那种金屋还是只能藏得住娇,这样的娇被拉出来见见世面,碰上点风吹雨淋就得死翘翘,终究不值得稀罕!躲在温室里的生命,不需要与杂草与芦苇抢占地盘,怎能指望它有欢腾的野?没有自由吸收过大地的精气神,又怎能指望它有清新的香?
还有一次,易续的妈妈给了他一张w酒店的餐券,易续带我去吃。我在餐单上看到有香炒蒌蒿,兴冲冲地点了一份,但一入口就觉得不是滋味,全是腊肉和香葱的味道。我对那四星级的厨师瞬间失去了崇拜的感觉。
以前我一看电视里面那些演员含着饱满的热泪说:“啊,这就是妈妈的味道!”我就恨不得把他们从那台机器里揪出来,你妈炒的难道比大饭馆里厨师炒的还好吃?花几张票子不就行了,上哪儿都能吃到更好的,少给我惺惺作态浪费宝贵的电视资源!
那次后,发现我错了,有这样一份菜,对我来说,也是“妈妈的味道“。我暗暗发誓,将来得让易续尝尝蒌蒿原本有多特别、多好吃!
“怎么有蒌蒿?”我接过我爸从厨房端过来的碗问:“这个季节,不是盆栽的吧?”
“你江叔叔看这些长得好,就带了些回来,你这个朋友不是想尝试新东西吗?我就要了一点过来。”
“你给他吃的?”
“是啊!”我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一次跟别人要的,少。过几天我自己去弄些上来,你给张衣送一碗过去。你不在长沙她也不肯来吃,三年没吃到了吧!”
我抱起菜碗说:“soeren,你不能吃这个!”
“为什么?”
“外国人吃了会死!”我危言耸听地说。
“胡说八道!”我妈把筷子摆在桌上说:“吃,别听她的,我保证没事。”
我心一横,抱着菜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手抓着蒌蒿大把大把地吃。
蒌蒿是有特殊意义的,我妈炒的蒌蒿,我愿意给张衣吃,却不愿给张恒礼吃。
同样是好友,张衣知道吃进去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张恒礼不会知道。
现在也一样,我愿意给易续吃,不愿给soeren吃。
一个是男朋友,另一个男性的朋友。
男朋友跟朋友还是有很大区别吧?soeren再好,我妈炒的蒌蒿也该是易续先吃到。即使soeren以后应该也吃不到了。
我吃完后,打着饱嗝把碗放进厨房。
“为了补偿你:“我指着soeren说,“我晚上带你去步行街,吃遍长沙著名的夜宵!”
soeren伸出一个大拇指。
我妈问他:“你自己也会做饭吗?”
“会!”soeren说。
“做的怎么样?”我爸也关切地问。
“羊羊牛牛。”
“什么?”我爸妈异口同声地问。
“羊!羊!牛!牛!”soeren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我爸妈再次异口同声地问。
“羊!羊!牛!牛!”他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还指着我,“她三天前教我的。”
我搜索着我的记忆,终于想起来:“那叫马马虎虎!”
soeren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只记得是两种动物。”
我妈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soeren现在挺能让我妈开怀大笑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见了她不会问“你怎么黑了这么多”的人。
我打开易续的电脑,翻找每一个文件夹,绝大多数都是与工作相关的资料,没有关于他爸爸的信息。我给市律师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个不好的消息,电话是他的秘书接的,她嘱咐我:“如果市律师有需要,会联系你,如果不是有新发现,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时间紧迫,大局为重。”
soeren帮我妈洗完碗,一出厨房就催我:“我们出去可以吗?”
刚出电梯,他就问:“我们不去吃好吃的可以吗?我想走,我们两个,就这样,走。”
我们走在街上,晚上的空气和白天的很不一样。深冬时节,居然能闻到树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一股强烈的松树的香味在雾蒙蒙的夜晚围绕在我们的周围,这沁人心脾的香味融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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