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霸王传》第176章

“不杀！”项羽深知虞姬说的有理，尽管疲乏无力，依然霸声道：“留着他日再杀不迟。”
日暮黄昏，远天残色。
盘鹰待落，乌鸣间起。
钜鹿大战过后，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蕴暮日头间，偶尔间起的乌啼，让人心酸忍鼻。战场上遗留的惨状未消，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燃烧未尽的烽火残烟到处飞扬。
——只可怜这些尸体等着成为天上秃鹰的粮食——
——怎一个‘惨’字了得——
原先秦军在山头上设下的帅营已为楚军所用，所有与秦廷有关的象｜书｜网】征都被烧毁，大量的‘楚’字旗和‘项’字旗迎风招展。
项羽站在帐外看着远方两个逐渐消失的身影。
虞姬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昔日我与韩信合谋火舞鲁域闻派的销魂酒楼，联手宰掉闻其道，又在柳园中多次促膝长谈，这是何等的患难情谊；就算是我们之间梗着赵茜这层感情因素，他也不用对我如此冷淡。”
赵茜和韩信两人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项羽好生感叹。
“难怪楚汉相争的四年当中，项羽和韩信始终未曾在战场上有过交战的纪录，以前读史不解何故，或许是为了这个原因。”
虞姬想到韩信的冷淡，与项羽两人形同陌路，忽地又想：
“也未必是因为他们这种男人之间的情谊吧，看韩信对赵茜百般痴情容忍的模样，说不定跟赵茜大有相关。”
虞姬想到历史所载，不免暗自感叹。
不过此时的虞姬已经不把历史所载当一回事。自从她的冰心春融后，已经抛开浑沌迷离，了解到历史开始转往不同的方向发展，将来到底会变成怎样，已经无法定论。
虞姬思及至此，在项羽身后淡淡笑着，忍住原本想说的话。
项羽转头看向大帐。
虞姬发现项羽已经放下韩信和赵茜的事，出言提醒道：
“霸王该回去大帐了，各国军使都在帐内等候霸王解决问题。”
“等我过去解决问题？”项羽不屑道：“那些起义联军的正主没来之前，就让他们等吧。”
动乱不定的战祸年间，将士自择明君来去。钜鹿大战结束后，所有渡过漳水协助楚军的各地义军都要留下来追随项羽，项羽从原先的几万楚军，变成现在的十余万兵马。
楚军在钜鹿大战中勇猛如虎，项羽在战场上的无畏之势，凝聚出来的威势，已经取代项梁在所有起义联军中的领导地位，如今各地义军在纷纷派出军使过来观探项羽的指示。
“让他们再等下去不好吧。”虞姬劝声说道。
“都是缩头乌龟。”项羽横声道：“这些人在钜鹿大战时不敢出战，如今让他们多等一下何妨。”
项庄从另边走到两人身边，揖身道：“霸王有何指示。”
原来项羽在和虞姬在谈话之前，已经着人传唤项庄。他手指着漳水对岸的各地起义联军的营地，沉声道：
“你代我过去传令，要他们亲自过来见我。”
项庄奉命后，揖身行礼离去。
“一群坐享其成的小人？”
项羽想到项梁和林婉君之死，以及钜鹿大战中九死一生的多变过程，如今却得和各地起义联军的头子谈论未来灭秦的作战行动，怒气又起。
虞姬闻言，只能轻声叹息。
“你认为我不该这样做吗？”
项羽听到虞姬的叹息声，转过头来。
虞姬直言道：“霸王的确不应该这样。”
项羽不以为忤道：“我也知道不该这样，但我就是要这样。”
虞姬不解道：“既然霸王明知不该，为何偏要这样？”
项羽哈哈笑过后，肃容说道：“别忘了我是‘西楚霸王’……”
虞姬无言以对，心中感叹：
“王者之道和霸者之道不同，难怪项羽有着不世的赫赫功业，却得不到各国联军将领的支持。”
项羽见虞姬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历史的发展脚步有变，却又有其不变之处，虞姬忽然有点迷惑。
项羽见虞姬迟迟没有回话，语声略扬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虞姬也不隐瞒，道：“我想着霸王的未来。”
“哈！”
项羽纵声长笑。
“霸王为何笑得如此开心。”虞姬不解问道。
“你怎么老是提到那些已知的历史呢？”项羽笑过后说道。
“那些记载都在我的心中，你叫我如何不想？”虞姬三分无奈说道。
“我意任我行，就看我如何。”项羽霸气说道：“历史要如何发展，是定在我的手中，你所知道的历史将会因我而改。”
虞姬揖身，衷心说道：“但愿如此。”
项羽自信道：“什么但愿……你该说‘肯定’才对。”
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邵扬手里拿着一封书函，快步来到两人身边。
项羽见邵扬来势匆忙，意会到书函里面有重大消息，迳问：
“什么事？”
“刘邦来函，大哥先看过后再说。”邵扬将书函呈上。
“不用了，你直接说吧。”项羽将书函推开。
“事关重大，霸王还是亲自看过，我才好说话。”邵扬肃容敛声说道。
项羽推拒不得，只得接过书函展阅。
霸王敬晤：
刘邦匆率大军赶到钜鹿，忽闻万恶贼首赵高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秦军亦被霸王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真为霸王感到庆贺；对于未能赶赴钜鹿相助霸王，小弟刘邦深以为憾，在此除恭贺霸王钜鹿大战全胜外，亦为未能赶来助战致歉。愿霸王谅察。
刘邦知道秦军大败后，已向所属陈明天下大势，如今刘邦之师，上下一心，决意换上反秦的大蠹；昔日的‘秦’字旗已被刘邦拿下，亦请霸王容许刘邦挥举‘汉’字旗加入反秦的行列。
如今秦军败逃，刘邦认为应该趁势追击，也由此事，引发出刘邦种种因应情势的不当的举措，还请霸王原谅。
刘邦近势之便，已向各地起义反秦的义军发出信牒，若有愿意跟随刘邦灭秦者，请他们加入刘邦进攻咸阳的路线，如今已获多路起义联军同意；由于这事未先取得霸王同意，再次祈请霸王宽宽恕。
谨祝
霸王一路攻秦顺利
楚汉两军齐会咸阳
刘邦敬上
项羽看完刘邦的这封书函，愤然抬头，看着漳水对岸逐渐开始移动的兵马，怒目道：“该死！”
邵扬早先已经看过，皱眉附声道：“这个刘邦怎么可以这样做？”
项羽抑制着情绪没有爆发。
虞姬从两人言语神色知道信中必有古怪，伸手从项羽手中拿过信函；看过后娥眉蹙起，放下书函，心情复杂暗忖：
“历史虽然有所转变，但还是有其不变之处。”
钜鹿大战之后，天下江湖的局势在漳水两边起着微妙边化。
战场这边，全都是决意跟从项羽的人马，至于那些没有渡河过来的数十万起义联军，却随着刘邦而去。
原来刘邦一路跟在项羽大军后方，不断打探前方形势，就在钜鹿大战造成局势变化扭转的关键时刻，张良向刘邦献策，利用漳水两岸起义联军的矛盾心里，趁机收服那些犹豫不决的起义联军。
正当钜鹿大战厮杀沸腾时，刘邦派人游说那些起义联军的带头将领，终于说得大部分的起义联军转向跟随刘邦阵营。
项羽和刘邦从彭城先后发军，孰知竟然会变成这种结果。
夜色即将全面铺盖大地。
各地起义联军分开两边移动，楚汉两边攻秦的形势已成。
刘邦和张良两人身边没带任何随从，站在漳水对岸的一处山头上。
刘邦举目望着钜鹿战场，掩不住心中得意暗忖：
“项羽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知道会怎样想？他打的胜仗，却由我来接收成果；说不定项羽现在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张良站在刘邦身边，同样看着漳水两岸，片刻的激动瞬间，心道：
“只有我才看得出这样微妙的变化，也只有我才能制定这样的策略。我道自己可能会终生埋没，如今终于有一展所长的机会。我一出手，就造成两路攻秦的局势——这就是张良啊。”
两人看了有段时间。
刘邦想到该是下山随大军出发的时候，谦卑有礼道：“我们回去吧。”
张良不敢踰矩，道：“是的，汉王。”
两人相视一笑，向着山下移动中的大军走去。
“我们这样做项羽会不会翻脸打过来？”刘邦慢步中，笑脸问道。
“不可能！刻下秦廷是天下江湖的共敌，项羽所带领的楚军稍事休息整补，还是得追杀那批章邯败退的秦兵，他再怎样愤怒不满，不能、也无法分神对付我们。”张良对此十分有把握。
“项羽打败秦军，局势开始变化，但是秦军有章邯率领，战力依然相当可观，如今在这条灭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