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87章


沐冰蓝听见江行云也这么早就起来,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想道:他昨晚虽说是醉了,怕是也没睡好吧?
或者所谓的酒醉,不过是刻意求醉而已,最终毕竟是不能如愿。
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也没显出什么来,只和声答了一句:“知道了。”
再向镜内望了一眼,看自己已经容色端庄,她便站起身来,款步走出房外。
江行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背着手站在台阶下等着。听见沐冰蓝的脚步声,他转过来面对着她,两注清清冷冷的目光又如昨日初见时那般微微一凝,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散了开去。
沐冰蓝敏锐地发现他面色苍白,和自己刚起床未上妆时的模样倒有三分相似。
他声音平平,不带表情地说道:“我等今日虽都免了早朝,但父亲母亲惯于早起,二老此时当是已经在厅堂里等着了。”
沐冰蓝也不去计较他一夜失踪之后又态度冷淡,语调平和地答道:“如此,典巡大人请吧,莫令二老久候。”
江行云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诧异。他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冰冷到有些生硬的态度,似乎是准备好了,如果这位备受隆宠的天之骄女要出言责他新婚之夜便恣行冷落的话,他就可以从容应战,不屈不挠。
可是她看起来竟然毫不在意,这让他于放松之余,突然迷失在了一种骤然突起的惊讶、以及从心底某个无法触及的所在缓缓升起的些许失望里。
而他刚才还在犹豫着该如何称呼她,她便已经客气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地以官职相称,似乎在表明着这样一层意思:
你不以娘子或夫人等等相称,正好我也不必唤你为相公或郎君。
江行云拿不准这位郡主究竟是太过趾高气昂而自觉高人一等,还是恼他冷落而故意避他更远,但无论如何,他应该为此而松一口气,不是吗?
于是,他并不多说什么,只客气地答道:“郡主请。”
夫妇俩略略前后错开地并肩而行,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他们或许是羞于在别人面前表演燕尔情浓才刻意拉开这样谨慎的距离,只有贴身随侍的绿乔春芙两名丫头,知道他们是无法相合而导致的疏离淡漠。
在主屋的厅堂里,江启源夫妇果然已经在主位上正襟端坐,江胜雪也在,他站在母亲的身侧,默然无语。
一对新人一进来,早就端着四盏茶候在一旁的一名丫头便迎了上来,跟在沐冰蓝身旁,而江行云则径直走到江启源的身侧站好,与江胜雪各居一边。
沐冰蓝取了托盘上的一盏茶,走到江启源身前跪下,低头垂目,双手将那盏茶高高托起,说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蓝儿一盏茶!”
江启源微笑颔首,伸手接过,气度上并未失掉公公的威仪,说出话来的语气里,却有几分受之不起的不安:“蓝儿请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绘彩描金的红包递到沐冰蓝手里。
沐冰蓝接过来,口里说着“谢父亲大人”。她把红包放到托盘里,又顺手拿起第二盏茶,站起身来,往旁边挪了两步,就跪在了江夫人膝前,低头奉茶:“母亲大人在上,请受蓝儿一盏茶!”
江夫人也赶忙笑眯眯地把茶接了下来,一边说着“蓝儿快快请起”,一边递给她一顶小小的虎头帽。
这也是规矩,新媳妇给婆婆奉第一盏茶时,婆婆要给她一件婴儿穿戴的物品,表示望新妇早日替婆家开枝散叶之意。
沐冰蓝接过那顶虎头帽,忽然觉得有两道冰火交融的目光在自己额上一灼。
她咬了咬牙,低头答道:“蓝儿谢过母亲大人!”
第三盏茶,她退回到江行云这边。这回不用跪地,只需行一个屈膝礼,低头请茶:“夫君大人在上,请受蓝儿一盏茶!”
江行云伸一手接过这盏茶,没有说什么,另一手则象征性地握住她的一只手,将她拉到身边,同自己并肩而立。
沐冰蓝悄悄提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这一回,是江胜雪端着最后一盏茶站在她面前,躬身请道:“嫂嫂在上,请受胜雪一盏茶!”
他的脸垂得极低,她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敢真的细看。她木然地伸出双手,接过了他手里那只茶盏,心里想不通为什么,盏上的盖子会轻轻颤抖,发出细细碎碎的叮呤声,像是她连一只茶盏也拿不稳,随时要把它摔在地上似的。
她的声音,也如这双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一般,直直地发着木。
她说:“叔叔有礼了。”
一切,已成定局。
第86章 世子疑案
在新婚之夜过后,江行云也一次都没有来卧室与沐冰蓝同过房。
他也没有再回自己旧时的卧房,而是宿在幽蓝别苑的书房里。之所以如此,以沐冰蓝的揣测来看,应该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们夫妻分居的事情吧。
而他们虽然同处一院,彼此也几乎不相往来,每日所发生的寥寥交谈,都是非说不可的话。每天的午饭和晚饭,他们都是过主屋那边和江启源夫妇以及江胜雪一起吃的,而在闺房之外,夫妻间不甚交谈也不算奇事,一般人只会当他们是矜持,不会多想。
这样的夫妻关系是沐冰蓝始料未及的,而它一旦发生,则令她放松甚而欣喜。
她自己原本就不想做他的妻子,而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她不得其解。
她曾经猜测过,最坏的情况,就是他知道了她和江胜雪之间的那段往事,所以才心存芥蒂。
或者,难道真是如绿乔所言,因为衍忱对自己的用情痕迹太重,才令他不愿也不敢对她染指?
又兴许,将心比心,她不愿嫁他,是因为情有别钟,那么他不愿娶她,也可能是因为同样一个缘故吧。
无论如何,沐冰蓝对这件事,也不过是偶尔想想而已,对于她不在意的人,她无法倾注更多的心思。
其实,以她郡主兼大少奶奶的身份,要找下人问出来也不是难事,但她没有这么做。
毕竟,如果她并非想要改变现状,那么去探寻那个造成现状的原因是毫无意义的。
并且,正因为她的身份太过特殊,她不想因此而对江家造成什么困扰。
所以,就让江行云的秘密成为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好了。
而不曾与江行云同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沐冰蓝可以继续不受干扰地练功。
她仍是童女之身,原以为婚后就会折损的功力依旧完好,而假若两人如此天长地久下去,她就可以保有一世的处子之身,阴阙伏魔之功臻于化境指日可待。
所以,幽蓝别苑仍旧是沐冰蓝的骛灵绝境,她每日无事之时便潜心修行。对《云阙素心誌》和《紫阳天经》字面上直接记载的功夫,她都已经完全吃透,如今要做的,便是全心全力再作拓展,以期即使紫渊门再有任何新的动向,都逃不过她的法力。
按照出嫁前的安排,每隔十日,沐冰蓝会进宫一趟,操练那些骁卫和宫女。她每次进宫都会耽上一整日,直到陪衍忱用过晚膳,才摆驾回府。
在晚膳时分,他们君臣二人常常会谈起些修行练功以外的事情,当然,衍忱每次问她过得好不好,沐冰蓝都会微笑颔首,看起来像个知足安心的小妇人。
这一日晚膳前,沐冰蓝和衍忱刚回到坤和宫内坐下,永乐就送了份奏章进来,双手奉至衍忱手上,恭敬禀道:“东线密奏,请皇上过目!”
衍忱接过奏折,展开看了看,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跳。
沐冰蓝看在眼里,赶紧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端起一旁的香茗抿了一口。既是密奏,她就不得干预,对于衍忱的任何反应,也只作不知。
但是衍忱却并无回避之意。他把那份奏折看完,沉吟着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若有所思地问道:“冰蓝,当年和你一同受封的几位世子,你可同他们相熟?”
沐冰蓝于座上将身体向前倾了倾,以示恭敬:“冰蓝的家乡涪安城离彪西首府最近,父王也同彪西王最为交好,故而小时曾与荣冕王玉冕见过几面,另外两位世子就只在当年的册封典礼上见过了。”
衍忱点点头:“我料想也是如此,你离家太久,或许你弟弟和他们更熟悉些。”
沐冰蓝有一个孪生胞弟沐岚瑄,当年虽然沐钦衡以冰蓝为长而带她入京受封,她却终归是女子,又注定要远嫁入京,故而骑南王府的世子仍是她的弟弟。
沐冰蓝点头应道:“正是。冰蓝正好前日才收到岚瑄家书,他三个月前应邀去往镇东首府做客,镇东世子静修王当月寿辰,另外两位世子也都去道贺了。静修王很是客气,留他们住满了一月,招待颇周,岚瑄上个月初方回到家中,这才修书遣人送来。”
衍忱扬了扬俊眉,看似闲闲地说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