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25章


哦——”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讥嘲的神色更深了几分:“或者是我冤枉了它,不是它蠢笨,而是这驭鬼之人……”
这驭鬼之人到底如何,她却又不再往下说了,留出的这段空白,看似宅心仁厚给足面子,实则更予听者以无限的自行想象空间,让人觉得鹿子骁之愚,仿佛已经不可限量、无辞可表。
这样的嘲笑,鹿子骁哪里忍得?他当即怒发冲冠,狂啸道:“无耻妖女,拿命来!”便身形一动,亲身扑了上来。
他这一撤功,原先还兜得团团转的金罗赤刹顿时失了指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它近旁的徒众们都有阳气护体,且见它没了方向,都暗暗运功抵挡,令它不能靠近,只得愣在原地,无所适从。
而鹿子骁一入阵中,便发现果然不好对付。明明看得见沐冰蓝就在几步开外,可自己就好像中了邪一般,这区区几步,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仿若撞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他这样横冲直撞试了好几遭,每次都愣头愣脑转回原地,引得沐冰蓝及周围众人笑得更欢。
鹿子骁怒至极处,恼火全都冲到头脸上去,心里反倒一空,就此静了下来。
如此一段清明,便让他想到了:罪魁祸首还是在这个阵,而这个阵是拿什么布成的?小小草木而已呀!
心里这条线一理过来,他顿时大喜,嗖嗖几步蹿出阵外,运起一团气力,对着阵中的沐冰蓝露出邪邪一笑:“呵呵,小师妹,你的这些土石坷垃,总不至于就长在地上了吧?”
沐冰蓝一听此言,脸上笑容顿敛:不错!若要成心布阵,倘若不能选用沉重的材料固定在地上,至少也不能让敌人发现此阵存在,否则……
可她这一下回过味来,为时已晚。鹿子骁已经双掌齐发,一浪大力海啸而来,贴地扫过,所经之处,飞沙走石,刚才沐冰蓝花费心思摆好的位置,哗啦啦乱成一片,而草木之类量轻之物,更是被掀得远飞天外,不见踪影!
——此阵已破!
震惊失措当中的沐冰蓝刚刚来得及纵身跃起,鹿子骁已经重新催动金罗赤刹向她迅急逼来。她本就体力不足,动作反应迟钝许多,来不及使出冥幻逍遥步,也来不及再去掏那余下的散魂香,金罗赤刹的锋锐剑气已经刺到胸前!
天昏地暗……沐冰蓝眼前一黑,心中升起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我命休矣!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了一片痛声长呼,其中高高拔起直入灵魂的,便是萧清绝那声痛断肝肠的“蓝儿”!
——师父,蓝儿不肖,终究是技不如人,辜负了您的错爱……
第26章 痛易师门
沐冰蓝惨然一笑,正欲闭目就死,却看见眼前的金罗赤刹突然被一片幽蓝冰光笼住。她俩近在咫尺,她能看见它脸上顿时绽开一片狰狞的恐惧之色,垂死之情竟似不亚于她!
而与此同时,它的额前如同溅开的血迹那般,盛放出一排鲜红的图形,便似从地狱中枝枝蔓蔓攀爬而上、终于破土而出的妖异毒花。沐冰蓝认不得那图形表示的是什么,只觉得像是一种文字,只是自己从未见过而已。
再看那鬼灵一脸被这排文字活活钉死的情态,沐冰蓝心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便是——
咒语!
这是咒语么?沐冰蓝不得而知,但眼前的恶鬼就好似泄尽了血气的臭皮囊,迅速萎顿下去。它原就丑陋可怖,此时全身迅速皲皱,令人一看之下,全身鸡皮疙瘩暴起。
好在不过瞬间功夫,恶灵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便如从不曾在此出现过一般!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作声不得。直到这一切结束,才木木然转到同一个方向去——
在人群之外,一位白衣妇人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似鬼非鬼,似仙非仙,只让人无法将她看成是凡胎肉体。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观战已经多久,没有人注意到。也不知是她隐藏太好,还是大家一直都太过专心致志,无暇他顾。
沐冰蓝看见是她,心底一松,万分欣喜地叫了一声“苏大娘”,出口方觉底气不足,声色绵软。
她有些不明白、又有些不相信地低头看看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已经染了一滩血迹。
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心中一害怕,却又为此而大觉尴尬,便想要对大家笑一笑,掩饰自己的狼狈。
除了鹿子骁之外,所有人都惊呼一声。只见沐冰蓝血渍狼藉的嘴角边,虚弱地浮上一朵惨若败花的微笑,便双膝一屈,软倒在地。
眼看沐冰蓝就要晕死过去,萧清绝痛呼出声,挣扎着就向她扑了过来。一直拦着他的两名徒儿眼见高人驾临,危险似乎已然解除,再加上自己对沐冰蓝也是挂怀甚切,便不再阻拦萧清绝,反随他一同拥了上去。
而苏蕙珏身形一动,比他们更早到达,及时将沐冰蓝揽入怀中。她尚在空中之时,已经一手挥出,众人只见眼前一花,仿佛有一道橘红色的光圈在四下里笼罩了一圈,耳中听得苏蕙珏叱道:“姓鹿的小子,赐你一道结界尝尝!你只管再发功试试,看还有什么鬼怪能被你请出来!”
鹿子骁一听此言,心下大惊,立即发功一试,果然毫无动静。
苏蕙珏的这道结界,其实只是对鬼而不对人。它的作用只是使得这方范围之内,百鬼不敢入侵,故而无论你如何催动驭鬼符诀,都不会得到回应。
但鹿子骁并不知道这一切原是这么回事,还以为苏蕙珏是使了什么妖法,废了他的功夫,当下大急,想要扑过来拼命,却自知技不如人,若要逞强,轻则自取其辱,重则送了小命,实在不可为。
制住了鹿子骁,苏蕙珏再不管他,伸指点了沐冰蓝几个穴道,令她不再呕血,同时理顺气息。
沐冰蓝的伤,不光是被金罗赤刹的剑气刮到,还有先前鹿子骁那一下排山倒海掀坏阵形的掌力,等如是一面巨大的铁锤,将她整个人都重重击了一下。
好在《紫阳天经》所载的武功只是平平,而鹿子骁又尚未练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因而沐冰蓝挨的这一下,终究还是外伤重于内创。
所以,经过苏蕙珏的一番简单急救,沐冰蓝嘤咛一声,不曾完全昏死,便又悠悠醒转过来。
她睁眼看见苏蕙珏,心下欢喜,方欲开口道谢,眼角余光却捕捉到萧清绝惨无人色的面庞,当下再也顾不得苏蕙珏,连忙转过去急问道:“师父,您怎样了?要不要紧?”
听见沐冰蓝这样问,苏蕙珏腾出一只手来,搭在萧清绝腕上,然后脸色一沉,两道清冽如水的目光也霎时凝重下来。
沐冰蓝见她如此,心里一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萧清绝却轻轻抽回手腕,对沐冰蓝微微笑了,柔声说道:“蓝儿切勿伤心,生死有命,师父这一辈子,该享的福都享过了,该经的事也都经过了,如今年近半百,就算再有什么遗憾,即便是继续活下去,恐怕也不能得偿,那也就罢了吧!”
萧清绝本来就还在养伤当中,这一日眼睁睁看着鹿子骁对沐冰蓝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不放,他却既无能、也无力出手相救,气急攻心,生生在旧伤之上再添新创,自知已经不能再活。他说这些话,原是为了安慰沐冰蓝,不想说到最后,已是满心满面的苍凉凄怆,令人不忍卒睹。
他一生心血都为了辅佐鹿氏夺得江山,一夕功败并不曾泯灭他的雄心,这近二十年来的朝夕努力,原本或可换得终局棋胜。
可如今看鹿子骁如此骄横跋扈、目光短浅,而鹿肇元本也不是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之人,父子俩互相影响,一天比一天更为急功近利,越来越不将他的忠告智计放在心上,所以他已然灰心,知道即便自己活着,也不见得还能令他们尊至九五了。
听见萧清绝这番话,众徒弟都不禁发出低低的啜泣声来,而沐冰蓝哪里还忍得住,泪水更是滔滔然奔涌而出。
她抱住萧清绝,再一转念,又返身抓住苏蕙珏,哀哀乞求道:“苏大娘,您、您是活神仙,您是我师父的救命恩人哪!求您再施一把手段,救救我师父、救救他吧!蓝儿求您了,蓝儿给您磕头!”
她这样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跪倒。
苏蕙珏和萧清绝二人连忙伸手按住她,再对视一眼,萧清绝老泪纵横的脸上绽开一片凄然苦笑,而苏蕙珏清宁淡泊的眉目之间,也有慨叹之意隐隐浮动。
她抚了抚沐冰蓝的额发,黯然道:“蓝儿,你师父他……我是没有办法了,怕是这世间也再无人救得,真真非得神仙下凡不可,而我却不是神仙。”
萧清绝伸出一只大手来握住沐冰蓝的小手。甫一触到他的掌心,沐冰蓝就悚然心惊地发现,他身体里的热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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