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要太霍敦》第104章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句话，硬生生地将所有人都问懵了。
元流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如此难看，他甚至不敢去拥抱橙橙，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元源，看着对方的眉头蹙起，一双湛蓝的眸子藏着一些惊惧，似乎猜到了什么一般。
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心跳地有些快。
陈雨一直不敢转身，她的脸色惨白，双手捂住嘴，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汹涌的情绪。
元流知道陈雨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闭了闭眼，淡淡道：“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元源显然已经不相信，看着抓着元流裤子死活不放手的橙橙，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我不是很明白，你们这是在演哪一出？又是想要瞒些什么？”
霍敦此时已经猜到了真相，微微伸手抓住元源的衣袖，唤了一声：“元源你冷静一点……”
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元源根本不停止的动作而趔趄了一步，屁股和腰上的疼痛一下子让他无法顾及另外一边发生的事情。
元源的脸色有些白，缓步走到背对着他的陈雨背后，眼神有些颤抖，低低地问。
“我能……问问您的全名吗？”
陈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抬头几乎是求助一般地看了元流一眼。
后者的有些凛冽的目光扫向元源：“元源，不要胡闹。”
元源却已经把手缓缓地放在了陈雨的肩膀上，仿佛旁若无人。
“我一直觉得，您长得……非常眼熟……”
“我的母亲，她叫……陈雪，你们……认识吗？”
“元源！”元流呵斥一声，却被突然抬头的陈雨打断，陈雨伸手抹了抹自己面庞上的泪水，抬起一双通红的眸子，缓缓转身看着元源。
“没关系了。小流，没事了。”
陈雨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元源的脸，眼中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化了无数次，最终凝成了一股浓厚的，沉重的哀伤，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
“这么多年了，你父亲居然想用一个约定束缚我们，他已经没资格了……就算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母亲也好……”
元源的眸子猛地一阵颤抖。
“您……”
陈雨勾起一丝笑容，泪水还在不断地向下淌，缓缓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元源的脸颊，笑道：“你比你哥哥长得像你母亲，而且眼睛更漂亮……”
元源感受着陈雨有些粗糙的指腹划过自己的面颊，心中的那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的母亲……她……不在了吗？”
陈雨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睛又红了三分，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不在了。”
眼神在那一刹那彻底熄灭，霍敦看着那个犹如空壳一样的少年，感觉心头一下子被挖去了一块，血淋漓地滴落下来，却始终不敢向前。
他没有体会过他的痛苦，他又怎么敢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安慰他？
陈雨眼睛闪烁了一阵，淡淡道：“但是……她是在中国过世的，也葬在了这里哦。”
元源蓦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
陈雨吸了吸鼻子，伸手握住元源的手，笑得格外地开心：“我当初见你……你还只有那么一点大……连皮肤都皱皱巴巴的，根本没有你哥哥长得好看呢……现在，居然已经是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了。”
元源的眼眶已经红了，看着陈雨，竟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陈雨看着他，自己也是泪流不止。
“你不是问我的全名吗，我叫陈雨。你的母亲，陈雪，是我的亲姐姐。”
那应当是很早很早的时候了，当陈雨还是一个天真的大学毕业生，充满期待地来到了美国，自己那个优秀而美丽的姐姐嫁到的地方。
姐姐一直是她小时候的憧憬，全国数一数二大学的毕业生，美国顶尖大学的研究生和硕士，不但是个温和善良的人，长相漂亮，从小到大就有无数人找姐姐，问她有没有意愿做演员，却都被姐姐拒绝了。
从小到大，姐姐拒绝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出众的佼佼者，所以当陈雨听到，姐姐在美国结婚了，嫁了一个德国人，她就无数次地想去美国，看一看，这个能够最终得到姐姐芳心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见到了，那是个成熟的男人，果断决绝，事业有成，相貌英俊挺拔。
他甚至见到了当时已经两三岁的元流，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小孩。
她本来以为，姐姐的人生就应当是这样，完美地走下去。
直到有一次，她在姐姐的手臂上看见了淤青。
她当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是她没有声张，只是对于自己那位姐夫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姐姐，独自一人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哭泣，元流坐在姐姐身边，已经三四岁的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陈雨当时才知道，这个情况已经很久了。
因为那个男人有精神上的疾病，虽然不是什么严重到需要进医院的病症，但他总是时不时地暴躁，最开始他压抑着，舍不得对陈雪动手，但是到了后来，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一点点细微的小事，都可能让他举起拳头。
每次打完陈雪，那个男人都会摔门而出，彻夜不归。
陈雨的表情充斥了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震惊和愤怒，她几乎要起身去找那个男人理论，却被自己的姐姐蓦地抓住了手腕。
“小雨别去！”
“姐姐！他这样对你，你怎么可以忍得下来？！”
陈雪的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些腥红：“没关系……他就是……压力太大了……”
“姐姐你……”
“小雨……我又怀孕了。”
陈雨的眸子在那一瞬间收缩，一下子跪在自己的姐姐面前，怒道：“姐姐，这个孩子不能要！你在这种情况下怀孕，指不定他会对你做什么事情啊！”
陈雪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本来就纤细的她现在几乎是瘦弱可见骨，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这不是他的错……”陈雪伸手摸了摸元流的头发，笑道：“而且元流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多好……”
陈雨在那一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无法安慰陈雪，也无法说服她。她只是恨透了那个男人，恨着这种人面兽心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毁掉自己那么优秀的姐姐的一生。
知道姐姐怀孕之后，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任何的收敛，还甚至有些变本加厉。但是某次，她在晚上偷偷去姐姐房间的时候，突然听见客厅有人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看见一个黑影坐在椅子上，低低的沉闷的啜泣在黑夜里被扩大了无数倍，她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一直在哭泣，嘴里念叨着什么。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不可一世的，那个骄傲的男人，会这样脆弱。
直到她最终听清楚，那个男人在念什么。
是她姐姐的名字。
一遍一遍，都是她姐姐的名字。
似乎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开始惧怕爱情，甚至觉得，那就像是个吞噬人的坟墓，太多太多的身不得以。
姐姐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好，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东西，因为元源马上就要出世了。
在姐姐生产的那一日，他没有来。
姐姐因为身体原因，差点丢了性命，当她最后抱着那个小小的，皱皱巴巴的男婴的时候，她的泪水几乎打湿了整张床单。
但就是在那天晚上，孩子被抱走了，她也终于收到了，一纸离婚书。
估计是因为元流已经大了，从懂事开始就非常地排斥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想要亲自把元源抚养大，好让元源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姐姐没有签字。
相反的是，她回到了家里，强行抱住了元源的摇篮，近乎歇斯底里地呐喊，这是我的孩子！
自从到了美国，她还没有见过那么倔强的姐姐，就仿佛看见了多年前，那个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妙龄少女。
纵使被辱骂，被欺凌，姐姐还是坚持留下来，一只照顾着元源直到元源断奶。
那一日，那个男人真的把她赶了出去，神情疲惫，根本不愿睁开眼睛看她。
“你走吧，回中国去，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我要我的孩子。”
“你可以带元流回去。”
“我的两个孩子，我都要。”
“元源已经注定是我的继承人，你不能把他带走。”
“那我就不走。”
“……陈雪，你想明白。元流已经因为我们两人的关系变成如今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