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的太阳》第18章


齐家裕叹了口气,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放,颇为豪气地对柏冬冬说道:“来,干了,致我们这对难兄难弟。”
柏冬冬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齐家裕道:“不喝了吧,喝啤酒尿多。”
齐家裕翻了个白眼,没一会儿就把啤酒喝完了,留柏冬冬在一旁坚持不懈地拨号、挂断。
眼看着柏冬冬的脸都快比苦瓜苦了,齐家裕也没了耐心,两个人的身份掉了个个儿,本来需要安慰的反而不那么丧了。
齐家裕抢过他的手机,啧了两声,道:“柏冬冬你差不多行了啊,你这是在干嘛?你错在哪儿了?”
这话一出口,刚刚目睹路正阳“抓奸现场”的围观群众立马又把视线投到了他俩身上。
齐家裕毫不畏惧,用眼神扫了他们一圈,尖酸刻薄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同性恋啊?”
柏冬冬还在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一听齐家裕的话,好似忽然有惊雷在耳边炸开,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路正阳阴差阳错地,一脚把他给踹出了柜门,雪上加霜的是,地点就在他们家小区门口。
齐家裕语毕便拉起柏冬冬付账走人,走出夜市摊十米远了,柏冬冬依旧感觉到有视线粘在自己的后背,让人浑身难受。
于是小声对齐家裕道:“他们好像还在看我们。”
齐家裕伸手拍了拍柏冬冬的屁股:“让他们看,你背给我挺直了。”
柏冬冬便把背挺得直直的,两个人犹如两棵白杨树成了精,小身板直挺挺的,结伴消失在了夜色中。
齐家裕暂时把自己头顶飘绿的惨痛现实放在了一边,对柏冬冬道:“我看你这个脸皱的,都快要畏罪自杀了吧,柏冬冬你错哪儿了呀,啊?协议是你签的没错,签了就一定要完成挑战吗?我自己的体重我还不能自己作主了?照我看你喜欢的那个路教练才是想钱想疯了,连续尾随你一周,你吃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这算得上是尾行痴汉了吧?你一点错没有,别再给人家打电话发微信了,丢不丢人。”
柏冬冬道:“不是,路教练很敬业的,是我太馋了,我还跟他承诺再也不吃宵夜了,结果又被抓了。”
齐家裕恨铁不成钢:“柏冬冬你真的是吃里扒外,你还帮着外人说话,承诺怎么了,程永清还承诺永远爱我呢。”
齐家裕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伤心了,伸手捏住柏冬冬脸就不放手,柏冬冬细皮嫩肉的,没一会儿就喊疼疼求齐家裕手下留情了。
柏冬冬捂着脸,齐家裕满肚子气,最后分别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
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呢,疼得连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的念头也打消了。
柏冬冬心理素质还没强大到今晚还能继续画小黄图的彪悍程度,草率洗漱完毕,爬上床,手机跟开了飞行模式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柏冬冬的愧疚感一点点消失了,不知道为何生起了闷气。
齐家裕是他最好的朋友,又被人给甩了,柏冬冬不能拒绝他的邀请。可是他虽然去了,因为记着对路正阳的承诺,一串都没吃,他可以理解路正阳当下的气愤,可是总得让他解释解释吧,没想到不仅解释的机会没给他,还帮他出了个柜。
柏冬冬很担心,也很生气。他没有做好跟父母坦白的准备,总觉得这事儿远得很,他也没有齐家裕那样的勇气,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还能面不改色,如果今天要是没有齐家裕,他说不定连站起身来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路正阳什么都不知道,招呼都不打,把尚在舒适圈里做着好梦的柏冬冬直接推到了现实面前。柏冬冬是错了,他没有遵守约定,可他也不至于错到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柏冬冬最后打了一次路正阳的电话,这一次没等提示无人接听便被路正阳挂断了,柏冬冬冷了心,关掉手机睡觉。
做了一晚上被柏政信和钱姣丽男女混合双打的噩梦。
本以为在梦里经受一次精神折磨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起床之后,命运让柏冬冬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当梦想照进现实”。
早上九点,柏冬冬打开门,亲爹亲妈在沙发上坐着,桌子上摆着他的小黄图。
柏冬冬当场脚一软,就想先给他们跪下去。
那一叠纸如同烈火,刺得柏冬冬脸皮通红,不敢直视,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客厅里一片死寂,柏冬冬脑袋发空,没一会儿手心里便全是汗。
钱女士先开的口:“柏冬冬,我翻了你的柜子,是我不对,我们现在来谈谈。”
柏冬冬不敢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很久不眨眼,眼珠子很酸,眼前起了一层雾。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是喜欢男生,画也是他画的,他不能说谎辩解;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喜欢男生没有错,他也不愿意道歉。
柏政信脸色发黑,让柏冬冬在他们对面坐下。
柏冬冬觉得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如今做起来,好像要用尽一生的力气。他听见关节与关节之间发涩的声音,咯咯地响,将情绪扰得更乱。
钱女士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若是要等他开口,怕是一家人要坐到天黑,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早上买菜回来,听见人家跟我说,昨天晚上你跟你的……男朋友,在小区门口夜市摊拉拉扯扯。”
“男朋友”三个字,是钱姣丽用了些勇气才挤出来的。
“是不是真的?”
柏冬冬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不是我男朋友,喜欢男的这个事…… 是真的。”
钱女士顿了一下,捂着胸口深呼吸。
柏政信给她拍拍背,道:“现在是文明社会,打人犯法,不然我今天真想打死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柏冬冬连发出声音也觉得困难极了:“……我知道。”
柏政信道:“你他妈,你他妈是真糊涂啊!”
柏冬冬讲话虽然慢,声音也小,却字字有力:“我没有糊涂,我天生喜欢男的。”
钱姣丽拔高声音大喊道:“柏冬冬!”
柏冬冬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钱姣丽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管你是天生的还是后生的,你给我改掉!我生了你出来,不是让你来气我的,你不改,你不改我就,我就……掐死你。”
钱姣丽说到最后自己也狠不下心,趴在柏政信的肩膀上含含糊糊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柏冬冬听清了,心里好像是进了一块刀片,搅得疼极了,血肉模糊。
他也被疼出了眼泪,哽咽道:“我改不,不了,妈妈。”
钱姣丽抹掉眼泪,眼珠子却红得吓人,拿起面前的画往柏冬冬眼前砸。
“你看看你还要不要脸?你搞的这是什么?柏冬冬啊!你从小到大就听话懂事,我以为我命好不用操心,没想到你给攒一块儿在这儿等我了!”
柏冬冬看着散落一地的涂鸦,好像挨了一场凌迟,他有些麻木,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了。
他从前想过,以后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把他带到父母面前,有打有骂他们一起挨着,求得同意以后,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他想过很多种场景,偏偏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了柜。他没有挣钱的能力,没有真正的恋人,没有把他堂堂正正带到父母面前的自信。唯一佐证伴随他出柜的,竟然是这些太过隐私的幻想,他开始怪罪路正阳,不经意的肆意责怪,将他推进了万丈深渊。
恍惚中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好像能理解此时此刻父母的心情。
即使他们没有说出口,坐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从小小一团养到大的这个男孩儿,怎么就成了个变态呢?
柏冬冬心都快碎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跟钱姣丽一样,只知道哭。
柏政信想抽根烟,拿起打火机的时候手抖得不行,对了几次也没点燃,心烦气躁地把打火机一扔,朝柏冬冬道。
“柏冬冬,你今年十九岁,你不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按着你所有的意愿去做事情。你得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开心的同时你想过爸妈出门都要被别人指指点点吗?你想过往后你身边的同学都结婚有了家庭,就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了一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吗?你想过吗?你想过个屁!你要是想过哪怕一点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你从小不爱说话,你妈说,算了,由着你,你开心就行,后来一路长大,学业上的事情我们从来没有干涉过你,都照你的意思来,都想着你开心就行,现在呢,你让我们开心了吗?你不是个小孩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欢这个就做,谁的感受也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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