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萧萧胭脂泪》第63章


莫容临忽然坏坏地笑道:“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可是我可以断定你是在江湖中混过来的,不要给我装腔作势,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去追究你的过去,你也不要推三阻四。我身边什么都不缺,就是没有一个真真正正的江湖人。”
铁仇宗有些讶异他的坦白,他也没有否认,只是微笑道:“江湖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名和利,权和势都不会长久的。”
莫容临道:“除了血腥和噩梦,江湖中还有义气。你用这些无聊的话来敷衍我,因为你不了解我这个人,所以我原谅你。走吧。”他说着在前边儿走,铁仇宗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进了二门,里边的楼阁亭榭,恍如仙宫,可是奇怪的是,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中老年的妇人,她们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玉钗环,三三两两,悠然自得。唯一相同的是,她们见到了莫容临以后,都会满面的笑容,和他招呼,她们看他的表情,好像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莫容临站在游廊上,望着游廊尽头,那边有几树梅花开得正好,红如朝霞,和皑皑白雪交相互映:“任怀雪,你看见那梅花后边的房子了吗?那里边有个你相见的人。”
铁仇宗没有答话,因为他不知道莫容临话中之意究竟指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莫容临一定对他早有防范了,不然不会说这些话,但是还有一点也是肯定的,莫容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如果他知道了,现在自己也不会站在这里。
卢恩全说过,莫容临是涂冷的人,涂冷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莫容临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会不对自己下手呢?不过铁仇宗更奇怪的是,这个夕照园里边为什么只有些中年和老年的妇人?
莫容临要这些人做什么用?
莫容临笑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里边住的是什么人吗?”
铁仇宗道:“如果你想让我知道,我自然就知道。”
莫容临哼了一声,显然不满意,不过他还是带着铁仇宗走进梅花后边的屋子。这屋子有三间,高大宽敞,门上挂着厚厚的棉布门帘。朱漆锁窗,雕梁画栋,十分的气派。莫容临一挑门帘进去,铁仇宗也跟着进去,立刻有股清香和暖意扑面而来。
屋子的里边更是富丽堂皇,地中央生着炭火盆,红木椅子上都搭着虎皮椅搭,有位裹在银灰色狐裘里边老妇人正坐在桃芯木的桌子旁边吃面,她神态悠然,吃得很慢。臊子面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何婆婆。
这个老妇人居然是何婆婆。
铁仇宗倒是真的万分意外,莫容临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笑得有几分狡黠,不过这样的笑容,反而显得莫容临才有了少年人的朝气蓬勃,看上去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得意和调皮:“怎么样兄弟?吓傻了吧?是不是觉得,世界上还有我这样的好人,其实是一件没有天理的事情?”
何婆婆也见到人来,她看到莫容临的时候,立刻眉开眼笑,放下了手中的臊子面,然后站起来:“小爷……”
莫容临笑道:“婆婆怎么忘了,叫我小临。”
笑还在脸上,泪,却盈腮,何婆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一个老婆子,不怕折了寿,怎么敢直呼小爷的名讳?小爷,我也想通了,人家都说养儿防老,可是我那个儿子养不养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他为非作歹,祸害他人,小爷你就替天行道,宰了他吧,也让他少做一点儿孽,让老婆子我也多积一点儿阴德。”
她嘴中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老泪纵横,看样子心里头对她那个不孝忤逆的儿子,还是有所牵挂。
弯腰扶起了何婆婆,莫容临笑得很暖:“浪子回头金不换,婆婆放心,如果能过施以援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吃过了饭,让桂花嫂陪着你去走走,也和这院子里边的婆婆们拉拉呱,别闷在这个屋子里边。”
何婆婆连连点头。
莫容临不再停留,继续前行,铁仇宗跟着莫容临的身后,心中更是诧异不已,这个莫小爷在夕照园里边收留这些年迈的老人,究竟用意何在?难道这些老人的身后,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和背景?
还有,他哪里弄来那么多钱来经营夕照园,还要兼顾这些老婆婆的衣食用度?
忽然,莫容临就停住了脚步,他停得太急了,后边的铁仇宗差一点儿撞到莫容临的身上。
猎猎的风,卷着凄寒的雪,夕照园景致如画。
隐隐,有骨哨之声,吹得异样凄厉。
莫容临脸色骤变,一把抓住了铁仇宗:“兄弟,你替我挡挡!”
说着话,一抖手就把铁仇宗扔了出去,铁仇宗经脉穴道被封,使不出半点力气,蹴鞠一样,被莫容临扔了出去,犹自在空中翻了两个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满头满脸都被雪埋住,冰凉的雪末
呛入他的口鼻之中。
耳边,听到了践踏在雪地上的吱呀之声,那是一个女人的脚步,轻盈带着韵律。
铁仇宗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女人的雪屐。
孤岭头
从村口出来以后,龙玉脸上的忧伤,随着四野低垂的浅灰色云朵,越积越沉,风再强烈,也无法吹散。
苍北殷就坐在另一边车辕上,他此时的心,也被寒风淘空了,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恶魔。
他想起了谢一龙对龙玉的评价,到了现在,苍北殷隐隐地感觉到恶魔的含义,并不是他以前所理解的那样,只是心狠手辣,满手血腥而已。真正的恶魔,就是在他对着你笑的时候,你也心有余悸,坐卧不宁。
龙玉,就像是一泓水,静谧幽寒,站在水边,感受着丝丝彻骨的寒气,没有涉入水中,就无法知晓水的深浅,可是一旦涉入,就有灭顶之灾,纵然有了感觉,再也不能够溢于言表。
细微的雪霰,飘飘洒洒,沸沸扬扬,沾到脸上、发上,带着湿润的清凉,苍北殷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让细碎的雪霰落到自己的脸上,看着阴云黯淡的天色,没有边界的灰蒙,心里也有些怅然。
这个时辰,铁马庄上的人应该吃晚饭了,他们这一趟,已经无法按时赶回去。
路,到了分岔口,一条是通向铁马庄,另一条通向孤岭头。
雪恨鸥曾经求过他一件事情,大约那也是雪恨鸥一辈子唯一有求于人,她不想和父亲葬在一起,所以她求苍北殷,如果可以的话,将小章的骸骨起出来,把她的尸骨焚化,和小章的骨灰混在一起,埋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落魂崖一战后,苍北殷就随着辛无泪回了铁马庄,他把雪恨鸥和小章的骨灰埋在孤岭头,因为离得近些,到了清明中元的时候,可以添添新土,焚几张纸钱。
他这次是无意间获得几日的自由,春节一过,仍然要回到那个地狱一样的采石场,在离开村庄的时候,看着庄户人家门扉上贴着的对联和福字,他才】恍【书】然【网】,今天就是除夕。
等等。
苍北殷忽然叫龙玉停车,龙玉勒住了丝缰,转头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迟楞了一下,苍北殷才道:“我们已经不能按时到达了,我,我想去看一个老朋友。”
他尽量将口气放得平和些,因为是有求于人。
龙玉已然面无表情:“故人?”
故人?
听到这个词儿,苍北殷心中的怅然更重,点头:“是,故人,一个亡故了的人。”
那一瞬间,在龙玉的眼眸中,竟然带着几分暖意,一转马头,车子就向孤岭头的方向跑去。
恶魔?
也是个善解人意的恶魔吧。
他以为龙玉断然回绝,或者根本不理会他的要求,毕竟,这是一个不情之请。按照铁马庄的规矩,如果他们不按时回去,一定会受到责罚。龙玉和他素无往来,没有必要为他受罚。
因此龙玉的反应,让苍北殷有些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苍北殷忽然想起了雪初蝉,在刚刚认识雪初蝉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流言中的□?
因为要是看朋友顺路的话,苍北殷也不会半路和龙玉商量,自然看朋友的路,是另外一条,虽然事情很简单,但是龙玉在判断中直接干脆,胸有成竹。不知不觉间,苍北殷感觉身旁的龙玉,也不是冰冷得没有温度。
雪,越下越大。
天地一色,四野苍莽。
一片枯干的衰草里,掩映着高高低低的坟茔。
闭着眼睛,苍北殷也知道雪恨鸥和小章的坟冢在哪里。
下了车,雪已经没过脚踝,站在原地,满目是纤尘不染的雪,洁白得好像处子圣洁的胴体,令人不忍亵玩。
没有金银锞子,没有鲜花供果,也没有清水香烛,苍北殷两手空空,心里盛满比风雪更苍冷的沉寂。
静默地站在雪恨鸥和小章的坟前,很多事,总被不刻意地想起,也说不清楚心里边的感触究竟是苦是酸。
对于雪家的几个女孩子,雪初蝉让他有一丝眷恋,很纯净的眷恋,总是怅然她的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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