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蜃城》第67章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曾经抽打在吉祥身上留下的道道鞭痕,那阵阵无以复加的深深伤痛,痛彻心肺。她是他的猎物,他是她的猎手,苦苦追逐,直到海边,一路上都不曾回头,不曾回头,不曾回头。
天涯海角,海角天涯,爱的尽头,她斗志昂扬。她是他的“金鹿”。她是命运的猎手。她要掐住命运的咽喉。她睁开眼睛,匆忙拭去泪珠,望着那些红彤彤的灯火,她的心中暖流涌现,她的神情平静而且安详,她从容不迫做出生死抉择。一朵紧接着一朵,她轻轻熄灭鲜艳的灯花,豪华的头等舱卧室,渐渐被皎洁月光吞没。
“黄金”号邮轮的船舱通道,漆黑一团,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哇啊,救命,救命啊?”一些人在奔跑,盲目地高声呼救,尖叫声余音袅袅。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喊叫:“有人跳海啦!有人跳海啦!快来人,开门哪?”
门,被猛地撞开。林文湛和吉祥,他们俩领头冲进去,婴儿在父亲的怀抱中放声啼哭。他们看见,一个空的房间。戎蓉,她走了……他们惊呆在那儿,直面生离死别,心如刀绞,追悔莫及,无言以对,任凭泪水涓涓流淌。
窗外,一轮明月当空照。
窗户没有了玻璃,冷飕飕的海风在呼啸,连绵起伏,犹如禽兽的一声声呜咽,穷凶极恶,从破碎的“窗洞洞”猛扑进来。雪白的窗纱,在月光映照下,白得雪亮,它们被海风托起,高高飞舞在白色天花板的下方,“呼啦啦”狂响。一地的碎玻璃,月光中晶莹闪烁,一如天上的繁星。
第三十七章 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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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号邮轮顶层的船舱通道,天光昏暗,人影晃动,无形的罗网骤然收紧,惊慌失措的幸存者深陷其中,他们被迫顺从命运的安排。几支军用手电筒充当探照灯,来来回回在人群当中扫视,一道道惨白的光束时不时彼此交错,晃晃悠悠缓慢移开。猎手围捕猎物的情景,阴森,恐怖,不由得使人联想到战争年代的死亡集中营。
黑洞洞的枪口,寒意扑面而来,咄咄逼人,好似黑压压的铁丝网笼罩在心上。枪口下,人和“兽”,清清楚楚分隔成了两个阵营。人,沿着墙壁排成一行,慢慢腾腾向前挪动。“兽”,一个个面目狰狞,他们组成气势汹汹的流动岗哨,殴打,叫骂,恶狠狠驱赶他们捕获的人质。
海盗和职业杀手,这帮子荷枪实弹的“豺狼”,他们齐心协力把这群沉默无助的“羔羊”,匆忙赶进豪华餐厅。今夜,教授先生选择在这里,安安稳稳享用他的“蜃城晚餐”。心心念念追逐利益,他们是“黄金”信仰的囚徒,设圈套,布埋伏,大海上的强盗无恶不作,他们机关算尽,步步为营逼近牺牲品,他们在掠夺的同时完成绝杀。一切准备就绪,灯光昏暗的就餐场所,即将成为“羔羊”的“屠宰场地”。
狂喜,难免令他有些紧张,他煞有介事地抬头仰望,玻璃天花板下华美的水晶大吊灯,冷酷的面孔掠过一丝狞笑,细密的皱纹随之舒展,他那油光水滑的皮肤映射灯光微微发亮。因为是志得意满,如愿以偿,教授先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才是蜃城真正的主人。
他不仅仅是一个征服者,他更是一个优胜者,这一点在他看来尤其难能可贵,足见他是另类的高级强盗。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逐个审视刚刚到手的猎物,他暗自评判他们的价值,盘算怎么样榨取他们的血肉,仔细分辨他们当中可能隐藏的抵抗者,“危 3ǔ。cōm险分子”必须当场清除。利益本身多么纯粹,至高无上,他们是他的牺牲品,他以为他们命该如此,他随时预备挥舞屠刀,他信仰杀一儆百。人质的性命,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桩生意,一个项目,或者仅仅只是一场豪迈的赌博。
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岁月蹉跎啊,飞逝的时光最是无情,这场令人不堪的期待终于到达尽头。他投入心血和资金,他策划和实施整个行动方案,事到如今,他已然亲临搏杀的现场。哦,一路苦苦追逐,一律按部就班,一切尽在掌握,多么完美的一次系统性掠夺,或者说是巧取豪夺,怎不令他兴奋异常?想到这儿,教授先生抿紧嘴唇,他努力压抑内心深处莫名的感动,那是捕猎者血腥的澎湃激情。
现在么,他终于可以着手清点战利品了,他视之为劳动果实。他把双手交握,谦恭地置于胸前,神情沉稳而又庄重,他仿佛站在大学的讲台前。为了迎接人生美妙的时刻,他特意穿上黑色的燕尾服,不远万里奔赴“海市蜃楼”的月夜狂欢。他那灰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饱含某种异样的情感,似有泪光闪烁,流露些许慈善家的温暖光芒。一言不发,声色不动,他竭力寻找良好感觉,力求进入最佳状态,他耐心静候那个惯常使用的派头十足的“开场仪式”。他在“禁区”辛辛苦苦耕耘,终获回报,他自然很乐意炫耀“人之精英”的排场。
如狼似虎的“枪杆子”,个个精神亢奋,他们恶狠狠逼视这群等待宰割的“羔羊”。大餐厅一地狼藉,蜡烛和水灯被踢倒,引燃了多处火焰,长舌一般的火苗子血色鲜艳,轻轻摇曳,左右晃荡,冒出呛人的黑烟。有人轻声咳嗽,有人哽咽哭泣,有人偷偷地咬牙斥骂,也有人刻意大声讥笑“禽兽”的奇装异服。骚动犹如星星之火,迅速在人群蔓延,势头看似愈演愈烈,人们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声声呢喃叹息,抱怨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挥舞拳头,悲愤的情绪一时间如潮涌动,局面眼看就要失控。
一个虎背熊腰,黑色肌肤的彪形大汉,有些沉不住气。他站直了,提起精神头儿,冷眼瞧着乱哄哄的场面。只见他,身穿黑色柔软的皮背心,裸露大块发达的肌肉。他的面目异常丑陋。黑亮的大眼睛,十分吓人地突起,活像汽车的大灯。扁平的大号鼻子,瘫软在四四方方的脸盘子上,活像是只癞蛤蟆,随着呼吸起伏颤动,“呼噜呼噜”响。紧靠他的嘴角旁边,一道凹凸不平的红肿刀疤,好似横卧一条肥胖的爬虫,使他这张脸更显狰狞,夸张得仿佛动画片里的妖魔鬼怪。这位“刀疤”先生忍无可忍,端着沉甸甸的突击步枪,向前跨了一大步,他站在“群狼”的前头。他对近旁手持轻机枪的白人壮汉“嘿嘿”一乐,龇牙咧嘴地高声招呼,说:“喂!贝贝先生,咱们俩先灭火,咋样啊?”
贝贝先生颧骨高耸,两颊深陷,脸形轮廓粗野硬朗,眉宇间颇有几分英武的神采。金色的短发紧贴头皮,一根根僵硬竖立,他那另类的发型,犹如板刷上面的兽毛,刚好衬托他那漂亮圆满的头形。耳朵上,沉甸甸的黄金耳环亮晶晶的,微微晃荡,情同钟摆。他上身赤膊,斜挎层层叠叠金灿灿的弹链,腰间捆扎一件黑色的皮上衣,胡乱挂着许多弹匣。他冲着同伴“刀疤”咧开嘴巴,露出满嘴黑烂的坏牙,晃了晃脑袋,这位四平八稳的海盗头目含糊其辞地答应一声,紧接着向前迈步。
海盗贝贝和“刀疤”站成一排,俩人对视一眼,迅速用目光交换彼此的想法。十分默契,他们同时正对前方高大的玻璃水缸,端起黑亮的“枪杆子”。见此情景,人们尖声惊叫,慌忙就地卧倒,或是找地方躲避,枪声已经响起来。一对黑洞洞的枪口,疯狂扫射,火光如同肆虐的长舌,尽情发泄它们主人嗜血的兽性。
弹壳,雨点般洒落地面,蹦蹦跳跳地纷纷弹起,“噼啪”作响。水缸的玻璃应声崩溃,飞溅的玻璃碎片,一天一地晶莹闪烁。腥臭的污水,卷起雪白的浪花,“哗啦啦”流淌,扑灭地上的火焰。刹那间,豪华的餐厅,情同水乡泽国。十来只伤残的大个子牛蛙,在积水和玻璃碎片中蠕动挣扎,它们那雪白肥嫩的圆肚皮,一起一伏地喘粗气。几只四脚朝天的牛蛙,奄奄一息,肥胖的四肢痉挛颤抖,它们活脱成了垂死挣扎的“小型异兽”。人们抱住脑袋,尽量蜷缩身子,在地上惊慌地翻滚,哭喊声,咒骂声,尖叫声,此起彼落,乱哄哄响成一片。
两个近乎赤膊上阵的海盗,过足了“贼”瘾,停止射击。黑糊糊的枪口,悠然散发一股子黑烟,朦胧的黑色影子袅袅升腾,在天花板下狰狞飘摇。他们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安静地欣赏他们干下的又一桩好事情。
婴儿的啼哭声,惊天动地,回荡在禽兽肆虐的黑暗空间。地上,新添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个中年男子紧紧地蜷缩一团,侧卧在一块白色的地毯上,他那强健的身体被打成千疮百孔的筛子,鲜血仍在涓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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