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头颅?”
“共产党工运书记许云峰。”徐鹏飞说:“就在长江兵工总厂公开枪决!”
毛人凤略一沉思,不肯放弃秘密处决的原则,怀疑地说:“情况复杂……现在借人头镇压,恐怕有副作用吧?”
电话铃又响起来。黎纪纲拿起电话听了一下,转向徐鹏飞。
“长江兵工总厂稽查处电话。有紧急情况报告。”
徐鹏飞伸手接过电话,听着,忽然对着电话筒,高声问道:
“情况确实?哦……”
放下了电话,徐鹏飞回头告诉毛人凤说:“稽查处报告情况:发现一个叫阵松林的共产党分子,正在召集会议,附近各厂都有人参加。十分钟以前,进行了秘密监视,又发现两个新去的人,一个是姓李的中年男人,戴近视眼镜的。另一个是年轻女子,二十岁左右……”“噢?”毛人凤睁大了眼睛。
“戴近视眼镜的可能是地下党负责人李敬原。”徐鹏飞判断着。但他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一次稽查处的情报如此准确及时?
“年轻女子一定是成瑶!”黎纪纲跃跃欲试地插上一句。“这个情报很有价值,”徐鹏飞得意地笑道:“应该立刻行动,一网打尽!抓住了李敬原,重庆地下党群龙无首,马上会陷于紊乱。”这情报像块肥肉似的,使他馋涎欲滴,心里跃跃欲试了,若是几个月以前,有这样的机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亲自出动;但是,近些日子以来,他已不愿稍涉危险,除了最安全的地方,绝不肯轻易露面。因此,说完了话,他却坐着不动。
“我去一趟!”黎纪纲冲动地站到毛人凤面前,提出要求:“我马上把他们全部抓来。”
“这些人你认识?”毛人凤问。
“当然!成瑶是成岗的妹妹,重庆大学的学生,我过去的同学。”
毛人凤微笑着,点头赞同:“好,你辛苦一趟。”黎纪纲欣然敬礼,便要出发。
毛人凤却从容地端起一杯酒说:“再干一杯,以壮行色!”
黎纪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工厂秩序紊乱,”毛人凤叮咛着说:“你多带点人去。”“用不着。”黎纪纲傲慢地说:“陈松林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成瑶,量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逃不出我的手心!”“祝你凯旋。”
黎纪纲再一次敬礼,随手摸摸腰间的手枪,身子向后一转,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客厅。
第28章
每间牢门上,都挂起一把铁锁。整座集中营里,像死一般地寂静。只有巡逻的特务,不断走来走去,那单调沉重的皮靴,像践踏在每个人心上。铁窗外面,笼罩着被层层电网割裂的乌云,低沉的气压,一片暴风雨前的异样平静。
刘思扬冷眼观察着胡浩。这两天,胡浩的情绪,不断起伏变化。现在他又避开大家的目光,独自坐在屋角,大睁着眼睛,像有重重心事。刘思扬对他的鲁莽行动,心里有些不快,已经通知他停止写作,可是昨夜又发现他偷偷翻开楼板,取出纸笔,写了许久。这是什么时候?任何人只要稍微失慎,便会给全集中营的行动,带来不可挽救的危险。刘思扬觉得需要找他谈谈,制止他随意行动。因此,他把昨夜发现的事,轻声告诉成岗。
成岗沉思着,也觉得胡浩的行动是不应该的。也许他心里有什么隐衷?
“我找他谈谈。”成岗说,“你坐到门边监视特务。”
成岗的目光转向胡浩,示意地点了一下头。胡浩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站起来,移到成岗身边,默默地坐下。成岗在他耳边轻声问着,胡浩闷坐着,不说话,一双睁大的近视眼睛,直望着地板。过了一阵,他忽然痛苦地张开了口:“请党信任我!”
“难道你觉得谁对你不信任?”
胡浩听成岗一反问,立刻答道:“我们一同被捕的那三个同学,已经得到了匕首。”成岗舒开眉头,缓缓地、但是严肃地说:“要党信任,首先是对党完全信任。”
“我要一把匕首!”胡浩坚决而固执地伸出手来。
“你用不着。”成岗坦率地回答。“你的眼力太差。”胡浩一愣,近视的眼睛猛然闪现出泪光。“我熟悉地形和情况。”停了一下,他的胸口起伏着,声音变得分外激动:“那么,到时候,请允许我像一个共产党员那样……请党考验我。”他的手抖动着,伸进胸口,忽然取出了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塞在成岗手里。
“为什么写信?口头谈不更稳当?”
胡浩低着头不回答。
成岗展开信笺,一行火热的字,跃进了他他眼帘:亲爱的战友,思想上的同志——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
成岗侧过身子,把信笺谨慎地放在一本摊开的书上,默默地看了下去。
我想向你们,敬爱的共产党员说几句我早想向你们说,而没有说出的话。请谅解我的犹豫不安,并请向党转达我对共产主义的向往。
我是抗日战争期间,从山东流亡到四川的年轻学生。
因为不愿作亡国奴,十五六岁的我和几个与我一样无知的同学,万里迢迢,投奔到大后方来求学,一心想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可是,我们走错了路。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投奔到抗日的圣地延安去啊!我们多么无知,多么愚蠢,一点也不知道国民党反动派的真实嘴脸,反而以为他们也在抗战。回想起来,真是心痛欲裂,直到被捕以后,我才渐渐明白谁在抗战,谁在反人民。
我永远不能忘记那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的冤屈:1941年,我们四个流亡学生,买不起车票,从青木关中学徒步进城投考一所职业学校。谁知从歌乐山走小路下山时,竟误入了中美合作所禁区。那时,特务在边界上的电网还没装好——可是,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啊!——于是,不由分说,把我们逮捕了。严刑拷打,有冤难申,特务看了我们的准考证,明明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学生,然而,丧心病狂的特务,深怕我们出去,泄漏了他们反人民的秘密勾当,硬说我们是共产党派来的侦探。遍体鳞伤的我们,竟被投进这人间地狱……感谢监狱里的同志们!多少为革命献身的无名英雄,引导我们从自己的不幸中觉醒转来,认清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狰狞面目。更可喜的是在这无边黑暗的魔窟里,我们找到了祖国的希望,找到了共产党,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比起国民党统治区许许多多和我们一样无知的同学,我们因祸得福,又是多么的幸运啊!整个国民党统治区是个黑暗无边的大地狱,无数青年思想上的苦闷和绝望,我相信比我们遭受的摧残,还要更加深重。
虽然我不是共产党员,但我对共产主义和人民的党,寄予完全的信赖和希望。从我们无辜被捕,到现在已经九年了,一个人的青春,有多少个九年?怎能不渴望真理战胜,又怎能不渴望为真理献身!在这无穷的苦难日子里,我日夜不停地读书,求教,思考和锻炼自己。如果有一天能踏出牢门,我要用自己的全身、全心,投向革命斗争的烈火,誓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生命!
一次次战友的牺牲,一次次加强着我的怒火,没有眼泪,唯有仇恨,只要活着,一定战斗。我决心用我的笔,把我亲眼看见的,美蒋特务的无数血腥罪行告诉人民,我愿作这黑暗时代的历史见证人,向全人类控诉!我要用我的笔,忠实地记述我亲眼看见的,无数共产党人,为革命,为人类的理想,贡献了多么高贵的生命!多少年来,我每天半夜,从不懈怠地悄悄起来,借着那签子门缝里透进来的,鬼火似的狱灯光,写着,写着……我的眼睛是这样折磨坏了的,极度近视,但我决不后悔。我的身体遭受过多次折磨,愈来愈衰弱,我才二十几岁,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我的心却更坚定。我是为着仇恨而活,为着揭露敌人的罪行而活,也是为了胜利而活;我没有惋惜,没有悲怆,只希望能像共产党人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多少年来,反动派不仅穷凶极恶地屠杀革命者,同时还屠杀了多少纯洁的青年。敌人既敢犯罪,就该自食其果。亲爱的同志,请牢牢记住:不管天涯海角,决不能放过这群杀人喝血的凶手、以血还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胜利就在眼前,我的心脏跳动得如此激烈,我多么希望活着出去,奉献自己渺小的生命,作一个革命的卫士。如果不能如愿,那真使我遗恨终生!我多么羡慕生活在毛泽东光辉照耀下的青年,和那些永远比我年轻的未来的青年啊!如果我能够冲出地狱,即使牺牲在跨出地狱的门槛上,我也要珍惜地利用看见光明的一瞬,告诉年轻朋友:不要放下你的武器,全世界的反动派尚未消灭干净啊!
我请求党了解我。请求党允许我把这封信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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