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第144章


“哦。”于秋凉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谢谢你了啊。”
“不用谢。”对方回他这么一句,险些将他噎死。不过,多亏了这个小插曲,于秋凉才得以喘息片刻,换取心灵一时半刻的安宁。想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原来也没那么简单,于秋凉凶巴巴地掐灭了心底那一丁点对余夏生的想念,三两下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
人形碎纸机于秋凉上线了。
“你把他们的罪证撕掉了,回头怎么按着他们道歉?”男人站起身来,冲着于秋凉的脸呼出一口烟雾。他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然而二手烟借了风势,径直飘到了于秋凉的鼻端,这回于秋凉没能忍住,霎时间发出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一下子脱了力似的,颓然地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这副模样,好似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犬。
良禽择木而栖,听话的小狗狗,也应当找个好主人。
就算是在冬天,于秋凉穿得也很少,此刻他低着头,后衣领就盖不住蔓延到他脖子上的黑色印记。男人说那些有本人签字的协议书是罪证,而于秋凉身上的这些黑印,何尝不是另一种非纸质的证明?
发生过的事,多多少少,要留下部分证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必要时刻牺牲被观察者之利益。”
“……”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于秋凉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
说来也真奇怪,事实明明是他被抛弃了,他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被抛弃才是他应得的结局,被抛弃才是他最合理的归宿。
是的,没错,垃圾就应该被抛弃。
他方才撕毁的哪里是什么罪证,那分明是他仅剩的一丁点价值的证明。有利用的价值,也是好的,可那所谓的观察计划,已经停止了。
是他没有价值了。
第93章 遗忘之物
“所以,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对吗?”谢江月坐在窗台下面,略微抬头看着于秋凉。那奇怪的男人在给于秋凉看过几张纸以后,又把他们两人送进了另外一间小黑屋,不过这一次的待遇明显要比上一次好,最起码这间屋子真是住人的,不是仓库。
仓库不仓库的,目前在于秋凉眼中,也没有多大区别,他倒更乐意去睡仓库。住在宽敞的屋子里,他总觉得不安,有人害怕幽闭的环境,而于秋凉害怕空旷的环境,过于空旷的地带,会让他联想到不好的事物。
静寂,静寂,是无边的静寂。于秋凉感到一阵眩晕,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发烧了。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刚想往床上躺,房门却突然被打开。黑纱覆面的女子站在门外,一双冷漠的眼睛直勾勾望向于秋凉,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蛇。于秋凉抓紧了被子,与那女人对视,良久,女人才开口说道:“主人找你,有事情要谈。”
“他没长腿吗?让他自己来。”于秋凉毫不客气地呛声,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能狂则狂。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他是没有心思考虑前因后果,没有心思谨慎斟酌的,他只想尽快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都发泄出来,发泄得越快越好。
他如此不客气,招惹来危险怎么办?谢江月埋怨似的看他一眼,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突然看到蒙面的女人转身走掉了。女人走时没有关门,房门就那样敞开着,对方似乎笃定他们不会逃或是无法逃,压根没想着要防范。
门开着,于秋凉也懒得挪窝。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一天折腾下来,他实在是很困、很累了。谢江月坐在窗台下面看他,神色晦暗不明,面目被窗外大树投下的阴影掩去大半。
躺在床上,于秋凉短暂地眯了一小会儿,在他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内,他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他似乎看到余夏生和路怀明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余夏生手中拿着一套数学练习题,而路怀明手里捧了一本高考报名手册。这情景太荒谬了,以至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场梦,可这梦在虚假当中掺了一丝真实,不管有多不合常理,做梦的人所投入的感情都是真的。
一股怨气凝结在胸中,难以排解,难以发散。于秋凉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床边男人的衣领,用力捏出一把褶皱。男人的衬衫大概价格高昂,当他意识到于秋凉将他的衣领捏出褶皱时,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唱川剧的变脸高手,也不一定能像他这般,在短时间内变换多张面孔,并且颜色各不相同。
给敌人制造了不快乐,于秋凉就感到快乐。他是个坏孩子,对自己的敌人没有半点儿慈悲心,他不认为这种作风有何不对,敌人就是敌人,对敌人保留慈悲心肠,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极欣慰地笑了,撒开男人的衣领向后一仰,重新倒回床上,将被子拉了上来,蒙住自己的头脸。男人的声音隔着一层厚被子传来,但于秋凉半个字也不想听,于是他抬起腿,给了这喋喋不休的家伙一脚。
室内顷刻间安静了,于秋凉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裹好,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他是个坏孩子,没有绅士风度,他只管自己睡觉,顾不上谢江月在哪里休息。
于秋凉这一觉睡得舒服,没人来打扰他,他手机上的闹钟也没有响,因为他的手机根本就不在他身边。神秘的绑架犯拿走了于秋凉的手机,他不晓得这人会不会记得给他的手机充电。
绑架犯如此迁就他,一定是有另外的目的,他在绑架犯这里,绝对还具备其他价值。于秋凉闭着眼洗漱,全凭感觉摸索,他不想睁眼,他想倒在床上睡死。当他想逃避某些事的时候,他就感到格外困倦,这种状况,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可它今天又突然出现。倒霉的事啊一茬接着一茬,跟韭菜似的,今年一拨,明年一拨,只要种子还在,就永远也割不完。
这神经病的房子还挺大的,他是真的有钱,不像余夏生那个穷光蛋,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住别人的,还不给人钱。
一想到余夏生,于秋凉就一肚子火,他倒是知道这火从哪儿来,但他不清楚他要如何做才能发泄。他终于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镜中的那个自己,紧接着,他扬起右手的瓷杯,砸碎了面前的镜子。
镜面“啪嚓”一声碎裂的瞬间,于秋凉由内而外地感到畅快。毁掉旧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他还要扔掉更多陈旧的、迂腐不堪的东西。
妈的,让余夏生自个儿玩蛋去吧!于秋凉想。余夏生这老不死的东西是旧中国的代表,而他于秋凉是新中国的好少年,新中国和旧中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社会,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社会中的人,他们的思想和作风当然也完全不同。求同存异在他们之间是不存在的,求他妈的同,存他妈的异,余夏生不顺着他,余夏生就是个惊天大傻逼。
于秋凉尚未发觉自己陷入了主观唯心主义,他眼瞅着镜子在他面前碎裂,又从地上拾起磕掉了一层表皮的白瓷杯子。这只瓷杯造型古朴,也算好看,但于秋凉以为一切古拙之物都是旧社会的代表,它们统统都应该被砸碎、被打倒。抱着这样的想法,于秋凉将瓷杯掷了出去,这回没了镜子的阻拦缓冲,瓷杯直接撞到了墙壁上,眨眼间四分五裂,横尸当场。
他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守在门外的蒙面女子。她敲了敲门板,哑着嗓子对于秋凉说:“不要再砸了。”
她的声音极其怪异,让于秋凉听了就感觉不舒服。于秋凉抓了抓脖子,没去看她,既然她听命于那个绑架犯,那么她本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蛇鼠一窝罢了。
不过,屋里的确没什么可以砸的东西,于秋凉找不到第二只杯子,便又回了床上睡觉。女人没再同他讲话,她的责任,大约只是看守,她不负责陪于秋凉聊天闲扯。有耐心跟于秋凉扯淡的,恐怕只有她那奇怪的主人,而于秋凉认为她那主人是脑袋缺根弦,才成天和别人扯淡。
谢江月不在屋里,可能是先一步被邪教头子给带走了,也有可能是中途叛变,打不过邪教,就主动加入邪教,和神经病同流合污,一起到处作妖。于秋凉自顾不暇,根本不想管她,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浪过头把自己浪死就足够。
忽然,窗户玻璃被人从外面敲了敲,于秋凉警觉地抬起头,看到蒙面女子手里拿着一样长方体的东西。说来惭愧,于秋凉做过的亏心事多了,一看到长方体的物品,就总觉得别人要拿板砖来砸自己。蒙面女子见他愣在原地不动弹,有些不耐烦了,便一手推开窗户,将那长方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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