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第99章


我立时如坐针毡,不明白自己又哪里错了,惹得书金屏这样生气。
“夫君一直以来最听谁的话呢?”
我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算你还有些良心。”书金屏将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做出要掐我的样子,许久却没有动作,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说道:“二十二年前的我做梦也绝不会想到我会这样在意你,这样在意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而这都是你和姐姐害的。”
我反手将书金屏的手握住,却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听她继续说。书金屏此时却陷入了沉思,仿佛在想该从何处说起。我心里越来越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总在心尖上绕来绕去,不禁很想祈求书金屏不要再说下去了,又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令得她怨恨起我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你的呢……我也说不清,不过第一次被夫君伤了心的事,我仍记得清清楚楚。燕王轻薄我的时候叫夫君撞见了,可是你当时并没有生气,我想你生性迟钝,如此反应也属正常。可是我很快就知道想错了,夫君压根不会为我和燕王的事生气,只会为燕王调戏姐姐的事而恼怒,流泪。那个时候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会为你的事感到心里受伤。”
“不……”不是的,我想要辩解,可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来。
“我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可是这的确是事实,何况在姐姐来之前,我都忍不住甩了你一个巴掌。再怎么自我辩解也是没用的,我也无法欺骗自己,我确实是这样的在意你。”书金屏将脸转向我,温和地问道:“我说这些话,夫君可有开心?”
我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可又觉得不对,急忙重新对上她的目光,郑重地回答:“嗯,非常高兴。高兴的有些不好意思。”
书金屏浅浅地笑了:“是吗?”
我急忙点头,攥住了她的手:“是的,我非常开心。”
书金屏却率先移开了目光,声音略有些低沉了:“夫君并不是我理想的郎君,那么我会在意你又是因为什么呢?夫君有想过吗?”
我摇摇头。
“夫君无论大事小事都必先问过我才做决定,无论好吃好穿的都必先让我享用才分给他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必定以我为首,总二十二年来一直如一日,从未曾改变,也未曾松懈。对了,夫君还经常以崇拜的目光望着我,也将女人一生所能得到的、得不到的最高的荣耀都给了我——如此说来,夫君是彻底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呢。”
我默然。
“我对此是很清楚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姐姐的主意。可是,对着你的好,我又不是草木,孰能无情?于是我渐渐忘记你对我的好从一开始并非是出自你的本心,正因为忘却,在再度记起的时候,我的心就在刺痛,如鲠在喉。一直对我好的人实际上一直对姐姐死心塌地,丝毫不打折扣的执行姐姐的主意,一直未曾改变过。这样的落差,终于让我尝到自己如同在火上被煎熬的滋味。多么可笑,本来最不可能懂得嫉妒的我却还是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那个时候,我问自己,夫君对我可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夫君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是发自真诚?这一切难道不是夫君听从姐姐的指使才有的作为?”
我终于忍不住了,出声辩解道:“不是的,我对你确然是出自真心——”
书金屏抬眼看向我,笑容有些凄然无奈:“可是夫君心实,无论做事,还是对人都很容易动真感情,哪怕对方是凤林、佳颜,香茗,关心,燕王,又或者是谢婕妤……你教我如何相信?”
“这、我——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你和他们不一样的。”我有些发急了。
书金屏继续维持着那无奈的笑容,问道:“那么,我和姐姐可是一样?”
我迟疑了起来:“什么意思?”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你看,我和姐姐在你的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书金屏淡淡地说着,就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不知所措,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论断,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辩解,可又说不出来。
书金屏即使生了病,也依旧可以看透人心吧,此时她便用那双足以直视人心的眼睛望着我,平静地微笑着:“若是在姐姐的面前,你又怎会这样装傻?”
我难以否认自己确实有装傻的成分,只好默然无语。
书金屏乜视了我一眼,微笑一闪即逝,咳嗽了几下后继续说道,“你在我的面前,和在姐姐的面前,完全不一样。夫君,你无法否认这一点吧?你在我的面前一直都很规矩,甚少放肆;可在姐姐的面前马上就没了形象,又随意又自由,就像个无拘无束的孩子。只要一个眼神,只要一个小动作,你们便能心领神会,有时候又会说些奇怪的哑谜,就好像你们之间有着秘密似的,总会露出“只有我们才知道”的表情,每次见到,我都会自问,这会是我的错觉吗?”
书金屏又剧烈咳嗽起来,我急忙叫妙喜送上痰盂和温水,待她吐完血痰,喝下温水,平伏下来后,便对她说:“已经可以了,别再说了,你看,身子都快撑不住了。”
书金屏摇摇头,紧紧攥住我的衣袖,半晌才挤出话语一般说道:“不,现在不说的话,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我总是想和你说一说知心话,就像你和姐姐那样一般。难道说夫君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意给我吗?”
我第一次看到书金屏露出近乎乞求的悲伤面容,心里一酸,几乎掉泪,于是沉重地点点头,半晌又道:“那也不能老是说难过的事,说些开心的事吧。你看,好不好?”
书金屏轻轻咳了几下,露出了又像是在恼恨又像是在自嘲的笑容:“那可都是你气我的呀。”说罢,又咳嗽了数下,让我将她抱得更紧。
我听到外面的风声更大了,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也能感到从窗缝穿透而来的冷气,便将书金屏抱回床上,为她盖上被被褥,里面已经预先用小暖炉烘热,又垂下了帘帐,仿佛隔开外界一般,只有我们两人独处。书金屏看着我做这一切,非常的安静,等到我坐好又老老实实拉起她的手后,方才说道:“我是这样的不甘心,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你。姐姐怕是连这一点也算到了,即使知道你不小心露了真心,也不曾慌张,也不担心我会离你而去。”
我本想说不是的,文晴湖曾经为此事特地说了我一顿,可又想到,万一说了,岂不成了不打自招。随即又觉得不对,我确实对书金屏是真心的,虽然无法跟文晴湖相提并论,可也相差无几。但是若真是这样,我又该如何解释呢?
“姐姐这样冷静,倒叫我想了许多。仅仅是像现在这样慢慢想着,就越来越感到姐姐的可怕。姐姐从一开始就站在夫君的一边,做着和你一样的事情,处处以我为先,处处都让着我,多年来一直都是那样的谦逊谨慎,恭敬有礼,又不会因为过分的客气而和我疏远。所以,看到夫君是这样着紧姐姐,我心里虽然难受,虽然嫉妒,却始终无法恨起姐姐来。”
书金屏咳嗽起来,我急忙叫来一杯蜂蜜水,喂她喝下。书金屏润喉后,合眼喘息了一会儿后方才继续慢慢说道:“虽然我早就知道,可是只有到那一刻我才真正了解,姐姐是怎样的算计了我。姐姐当年嫁给夫君前,是这样要求你的:好处先给我,有事先找我商量,无论何时都以我为先,其次才轮到她。我说的对不对?”
我吓得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虽然知道不说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可面对如此憔悴的书金屏,又说不出哪怕是带着善意的谎言,只好继续一语不发。
书金屏也不生气,“姐姐列出来的要求,夫君你都一一做到了,二十二年来都一直未曾懈怠——这是值得你骄傲的事情。”说着,她清浅地微笑了起来,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夫君之所以会这样对姐姐死心塌地,是因为姐姐对你是真正的好,好到自己愿意委曲求全,换来我对你的好。我若想要夫君的心,唯有做得比姐姐还要好,比任何人都要对你好才行。”
我终于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不明白,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想那样的长时间。想要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就要先对别人好,这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你所说的确实是普遍通用的道理,可是要得到一个人的心的话,这道理却不见得好使唤。有些人呢,天生就是贱骨头,对自己好的人,往往不放在心上,对自己不好的人,说不定反而会喜欢起来呢。”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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