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殇》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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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阳开完枪便离开了刚才的树丫，没有想到念恩学园会有身手如此矫健的干事保护着森泽，他无意伤害无辜的人，便收起枪，身体闪现在干事们身边。
只听得两声闷闷的哼，干事们已然倒下，而不等程夕若和艾佳反应过来，无阳墨黑的胳膊已经钳住了森泽的颈子，两人出现在了距离程夕若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森泽的太阳穴，开拴，上子弹……
“等等！”
雪白刺眼的光伴着一声断喝，艾佳眼前一花，身畔的程夕若已然不在了。再一抬头，距离她有三步左右，飞音正擎着一柄银色的手枪顶在程夕若的头上，整个人挡在她的面前。
“飞音！”莫名的震惊令艾佳几乎晕厥过去。
一黑一白两个人对峙着，而森泽和程夕若则各在他们的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佳的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脱掉了那庄重的中国红，此时的飞音洁白如同天使降临人间、冷冽如同雪花飘落大地，墨黑柔顺的发丝在风中缠绕飞舞，几近透明的十指涂着鲜艳如血的红——一只停留在程夕若的颈子上，另一只则擎着枪顶在程夕若的头上。
无瑕的飞音此刻收敛起了任性、暴躁、冲动和不加掩饰的情绪，光洁圆滑如一枚漂亮的蛋。而他对峙的男人却无息、冷静、宁寂一如夜已深沉。
白天与黑夜，只有交替而不曾交换，却在重叠的片刻揣测对方的心意。偏偏，没有谁完全的懂得了对方。也许，曾以自己的方法抚慰着受伤的心灵，曾尝试着触及相同的身份下同样千疮百孔的感情，曾无数次叹息彼此的相同与不同黯然神伤……
无阳不懂飞音，他的心里眼里世界里只有程夕若；飞音不懂无阳，从来都将无阳当作触及祈晨的途径；他们彼此不懂，不懂埋藏在笑容之下深沉的悲哀，不懂现在面对彼此时心是否在流血是否在痛！
无阳为的是程夕若，飞音为的是艾佳！
“飞音，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程夕若！”艾佳惊呼着，双手拉住飞音的胳膊。
“小姐，请你保持安静，我是在帮你啊！”飞音以魅惑的微笑令艾佳安心，却未把眼神移离无阳一分一秒。
“飞音……”无阳那捏在乌黑的枪身上的手指泛着煞煞的白：“为什么！”
“我不想让我疼爱的人哭泣，我也不想让自己后悔莫及！”飞音淡淡的笑绽开在明媚的脸上：“对不起，无阳，你从来不知道我是怎么杀人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让你知道。”
“飞音，放开他！”无阳的心在痛，埋在森泽身后，他那双墨黑的眼痴痴凝望着程夕若坦然的脸，冷已极痛已极！
“无阳，你一直都懂我对他只有恨意！即使杀了他，我的手也不会抖。那你呢？你的手不会抖吗？只要你手中的枪响了，我就还给你一具叫程夕若的尸体！你信不信？”飞音的声音从未冷洌恐怖得如地狱中传出来的，而此时的每一句话都令无阳浑身冰冷。
“为什么！森泽梅幸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无阳低低的吼。
飞音的笑突然变得好美好柔好迷人：“森泽先生，我曾经说过，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也问过我好几次，请原谅我到现在也没说给你听。虽然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是若你不在了，肯定有个人会非常的难过，而我不想让她难过。是的，我不曾记住你，也忘记了想对你说什么，那是因为某个人要求我保有你的消息，因为她要以树的姿态站立在你身边，让你为她感到骄傲！”
艾佳在飞音身后愣愣的听着，胶着在森泽脸上的目光变得震惊。
“在我的生命历程里，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纵容我、安慰我、照顾我，没有人像她那样甚至不问清楚我的身份就接纳我，也没有人能像她似的坦然接受这掩在裙衩之下的实体！”飞音将下巴倚在程夕若的头顶，轻轻磨挲着：“是的，我的先生和小姐，你们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吗？是的，无阳，你说我怎么能够把我朋友的父亲交给你杀了呢？”
莫名震惊的父女两个在此情境之下相视无言。
“你懂得对手足一片深情挚爱，虽然我不懂，可是我愿意成全所有的亲情。”飞音微笑着，迷离着初冬清晨的冷：“无阳，你知道当我面对这张脸，那又是爱又是恨的感觉是多么强烈！直到现在，你也不肯让他看看你的脸吗？也让他看看，是谁在用生命守护着他的成长！无阳，事到如今你还怎么躲！”
飞音的话几乎是用喊的，而无阳听了，那躲藏在黑暗中十八年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他能感觉到程夕若的坦然和期翼，热切的凝视着甚至忘记了停于自己的颈项和头上的两只手倾刻间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无阳，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面对他吧！”飞音低低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磁性。
“是你吗？我要见的是你吗？”程夕若也不顾一切的呼喊，哪怕是死他也想看看对面的人：“让我看看你，就是死了，我也愿意！我一直都在寻找你！”
“啊！”听到弟弟的喊声，无阳终于抬起了他的头，终于光明正大的看到了站立于他对面的程夕若。
愣怔着、凝视着、执着着，晕眩的感觉降临，朦胧的影象闪现在程夕若的脑海里，在眼前交叠着，那是两张重合的却拥有着不同表情的面孔，一同投映在他心底和眼中，在其中夹着热切的情感。
枪杀（三）
“你是……你是……我的……”
“夕若！”不会笑的唇微微弯起，笑中泛着幽深的苦涩，在心底呼唤了十八年之久的名字终于出口，那一瞬间即使他马上就会死去都没有什么不可以！
程夕若张张嘴，他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
“他是你的哥哥！”依然伏在他的头顶，飞音提示他。
“哥哥！”程夕若喊。
双生子本是分裂成两个个体的一个灵魂，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活在对方的世界里，相互感应、相互怜惜、相互理解、相生互死……当真切的拥有对方时，不需言语，温暖与安心就会降临，灵魂就可以完整。
“选择吧！”飞音断喝：“放开森泽梅幸，我就不杀程夕若。否则，无阳，你懂得，就算是未来的每分每秒都活在被你追杀的生活里，我也会……”
“飞音！”无阳啜嚅着，他知道飞音是绝对任性的人，说得出就做得到，而此时那已抵在程夕若动脉之上的指与银晃晃的枪，都似勒着他的灵魂般！
“放开他！”微笑，是如此极致的迷人。
无阳微微眯起眼，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前飞音光临魅惑酒吧时的那情那景。还记得当时他问了一个非常非常傻的问题，他问飞音——
“飞音，若我们死了，你会伤心吧。”
“若你们死了……我不会伤心。”
飞音不会伤心的，不会为了他的死而伤心的，他又怎么跟不在意他生死的飞音谈条件？怎么有筹码去谈条件！
他的灵魂，他的世界，他此生唯一的牵挂此时正在飞音的手上啊！
身体不由自主的震颤，绝望此时迅速的将无阳淹没掉。
方晓来追逐着丁平，丝毫没有去思考从来没有进过念恩的人怎么可能七拐八绕跑得如此之快。他只想着追上丁平，虽然远远的欣赏着丁平的身姿一样是件很享受的事……怎么会有人连跑步都像蛇似的优雅好看呢！
虽然曾在追的过程中，有短短数秒看不到丁平，依然不妨碍他的执着。执着得……他忽略了有几棵树下喷洒的鲜血，忽略了丁平脚步中的虚浮和踉跄！
近了，更近了，前面有人！
方晓来一怔，身体被丁平捞住，稳稳停在弩拔弓张的对阵之侧，瞠目结舌的望着……白衣如雪的音少狠辣冷洌的微笑及他怀里的程夕若，与程夕若相同模样的黑衣男子手中钳制的森泽梅幸，还有在一旁未曾从震惊中恢复的艾佳、躺在地上翻滚不止的干事们。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平将方晓来利落的拦腰拉在怀里，生怕他一个冲动扑上去。狐狸般精明锐利的目光此时停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看来音少是快要成功的了。
觉察到了丁平的存在，飞音冷哼，他从不把丁平当回事。
觉察到了丁平的存在，无阳更加黯淡的眼神绝望至极。
凝望着弟弟，那坦然和镇静令他欣慰。也许程夕若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守护了，程夕若已经长大了！
无阳的胳膊缓缓的松开了森泽梅幸，枪也离开了森泽的头……说时迟那时快，破空的子弹瞄准了森泽的心脏射来。几乎是本能的，无阳右手用力一挥，将森泽推向一侧而自己则以左臂挡住子弹的来路。丁平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