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殇》第42章

“我还以为，你被方晓来副会长抛弃了呢！”白墨打趣着，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一努嘴：“麻烦开灯！”
程夕若按开大灯，目光便停在了艾佳摊在桌子上的数个文档。
“这是些什么……怎么一次要打开这么多？交流部……宣理部……学生会……为什么还不是一个部门的？”
“都是最急件！”白墨瞟了程夕若一眼，幽幽然盯着那盏灯：“每个部门都把最急件交给了艾佳同学！”
“那能行吗？”程夕若不敢苟同的咂舌：“艾佳同学还是新手……”
“她可比你上手快多了！感慨啊！当初你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把所有的工作拿起来，没把我们上届的……哦，上上届的学长气死。呵呵。”
“我怀疑文科学园里那些纯粹研究文学的人，是不合适当老师的。”
“也不适合当学生吧！”
两个人意有所指，程夕若顺着白墨深味的眼神发现了埋在电脑后边以《四库全书》作为枕头的学生会长。虽然是睡着的，手中却还擎着一支笔，一份摊开在桌子上的文件躺在离笔尖少说有三十厘米的地方，上面就缺学生会长的签名了。
“文科学园的教授们从来不管有多少人到班上课吗？”
“他们的脑袋是用来思考文学问题的，不是用来考虑数字的！”白墨将目光停留在学生会长没藏好的手上，描摹着那只手的形状：“何况，文学……并不需要公式。”
“看来，大家很是放心艾佳同学的办事能力呀！”酸酸的味道在心底漫延着，程夕若的手指在交流部的卷宗上无意识的勾画着。
“他们放心的不是艾佳！”
“啊？”
“他们放心的，是我。”
“臭屁！”程夕若不禁笑着骂：“万一办错了怎么办！”
“刚刚我已经浏览了一遍，没有什么大问题，小毛病由他们自己处理吧。”闪烁着微小的邪恶光芒的眼睛眨眨，程夕若苟同的笑笑。
“能得到白墨秘书的赞扬，艾佳同学的表现一定非常出色啦！”
“午饭时我已经赞扬过她了！”白墨倏的将目光转移回了文件，认真的盯着电脑显示器上的文字：“大家都在，就你不知道哪里去了！”
“听湘园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等干事们吃完了饭……”
“程夕若副部长果然是宅心仁厚啊！不像我们，只知道填饱自己的肚子！”
“白墨秘书，我觉得您现在当秘书的本钱要比当大夫的本钱丰厚一些！”叹息，程夕若觉得白墨比那些老狐狸更加老狐狸了，有时比他这学商的还精于算计。若是白墨也有意于艾佳，那他大概不需要挣扎就可以拱手相让了！
“程夕若部长谬赞了！白墨何得何能呢，不过是为了自己毕业后档案上能有几行洒了金的字而已！”
“现在不是已经有医院向白墨秘书伸来橄榄枝了吗？”这些讯息作为交流部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据程夕若所知其中有几家还是国际知名的大医院，而要招他作研究生的有来头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白墨到底在想什么呢？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洋洋洒洒的背着孟子，程夕若发现就连背课文白墨都保持着贯有的下医嘱的态度，仿佛这些都不是出自他的口中。而与之根本不在同一条流水线上的键盘敲击声此时是另类的刺耳。
就在他背到“舍鱼而取熊掌”时，趴在对面的方晓来居然在睡梦中也附和着背起来，但韵律感要比白墨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死亦我所欲……”
“死亦我所恶……”
“错了错了！”方晓来在梦中断喝一声：“背错了！……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程夕若哭笑不得的听着梦呓，梦呓的内容是接下来的课文背诵。而始作俑者白墨却不再言论语。
“刚才……白墨秘书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白墨不再理会这个话题，将键盘向里面推了一下，起身走到程夕若的身边。
“艾佳同学的潜质，要优于我们！”白墨与程夕若并排倚在桌缘：“若我想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一定要是和她资质相当的，才可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去上课吗？
教授们一直劝我，让我跳过四年级直接进入研究生学园。他们认为这对我来说就像啃个馒头一样简单，即便事实真的如此——我还是不愿意现在就去做研究生。”
“读念恩的研究生学园不是很好吗？很多学长的选择。”
“是的。所以我更不想去——我现在还不想看到把这烂摊子扔给我的学长。虽然做了研究生还是可以继续留在学生会工作，但性质是不同的，必须在学业、工作、学生会事务中间做取舍。我是多么喜欢纯粹做一个学生啊！”
“关于上一届机要秘书我也只是听说，标准的学术研究狂人。”
“是啊。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把秘书的精髓学到手，毕竟……人生沉浮，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失业了，做不成优秀的大夫。到时候，我至少可以凭借现在的经验和成绩去做个金牌秘书！”
拍拍程夕若的肩膀：“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机会不会等着你，若只是因为有阻碍就不去尝试，会是件很悲哀的事情！如若真的错过了的话，你会后悔一生的哦！”
程夕若觉得白墨话中有话，一时间无法回答。
“哦对了，据我所知，昨天你是在一家酒吧里发现咱们方晓来副会长的？”
“是啊，他在那里打工！”
“我只是很好奇，以程夕若部长的为人怎么会出现在酒吧里？”
“我去找人。”程夕若淡然的一笑。
“肯定不是去找方晓来副会长，那么找到了吗？”
“没有。”
“方晓来副会长在那里打工，应该可以帮你找吧？他有没有提供给你有用的情报呀？”
“这是我个人的事，我并不想牵扯方晓来。”望着在自己桌上睡得香甜的人，程夕若突然觉得微笑有时也很累。
“祝你好运啊！”白墨拍拍他的肩膀，便打算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白墨秘书晚上有空吗？”
“有事？”
“请你一起去那家酒吧坐坐呀！”
“我想，不必了！”白墨摇摇头：“你知道，晚上的活动我都不会参加的，我是个自由的人啊！”
程夕若思索着白墨对他说过的话，不期然，日已西移，偏偏的晒在他的桌上，映红了方晓来精致的脸庞。
无言独上西楼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艾佳踏着月光踩进自己的屋子，就看到一地的纸——有的团成了团儿、有的撕成了末、有的则柔软的趴成丝带状，而正咬着笔端挥毫得丝毫不把这当作别人宿舍的人则站在纸堆中，时不时从旁边的新纸中抽出一张。
艾佳悬着心松下来。
下午回到医科学园时就不早了，为了补上没有完成的实验和新知识，于是和教授申请了一下留在实验室自己完成实验，不小心就超了时间。若不是好心的教授折回来，发现她那废寝忘食的灯光，估计她会一直忙到早上。
谢绝了教授的好意，她独自巡着小路走近宿舍就看到明亮的灯光透过窗帘的掩映，在夜色中格外的明亮。
还以为是着了小偷什么的，却没想到会看到这番景象！
随手拾起一张纸，却见那俊雅秀气的字体带着浮躁，一路挥下来，颇有气势。于是她又顺手捡了几张，打开来比对，同样的文字同样的浮躁。
搞不懂，为什么要抱着一大卷纸，在她的屋子里挥毫泼墨，难道是要灌输中国的书法艺术给她吗？那也不至于写完一张丢一张，丢了一地的“无言独上西楼”啊！再说这也不是西楼，也没有深院可以用来锁清秋的。
小心的收拾了几张，给自己腾出立脚的地方，伸手接住被丢出来的新的纸，打开看了眼：“怎么回事啊，在我屋子里写这么多字！”
“静心。”
“静心是要把屋子丢得一团乱吗？还是先帮我收拾一下吧！”艾佳不知道这堆纸还有没有用，只好站在原地半是叹息半是无奈的瞪着兀自写字的人儿。
“都是用不着的了，你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随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