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纸伞》第77章


氖姑驮谡饬肿永锎粝氯ィ剿溃嚼稀?br /> 式微妈妈说:“当初秋晓来尼姑庵生完孩子,临走前心心念念想见舅舅一面,你知道是舅舅在墓园里养大了她,而她又是舅舅亲生的女儿,相思想念都刻骨铭心,谁知舅舅回到商州就是走到生命的尽头了,秋晓只看见青冢荒草黄土一杯,可怜她愁怀无托相思难寄,在父亲的坟前哭得惊天动地。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的父亲会死,活活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说死就死了?!连一个照面都没有。”
父亲潸然:“回去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认为是我送父亲回的商州,是我让她再也见不到父亲,她再也不原谅我……”
忘不了的还是曾经的旧梦,始终想起的却是永远的倾情。
那一刻最尴尬的是式微妈妈。
总是经历着这种尴尬,她才晓得人间的聚散她再不能寸断肝肠;
总是顺应着这种尴尬,她才明白悲欢与离合她都不应放在心上。
她是那样平静,那样无波无澜:“告诉我,秋晓现在在哪里?”
父亲的回答很简单:“秋晓钟望尘还有商彤,他们都住在樱桃谷。”
这就是我的父亲。
谁也无发牵绊他,牵绊着他的,是他不死的情;
谁也不能流放他,流放了他的,是他自己的心。
4。会流眼泪的红蜻蜓
式微妈妈教我管钟望尘叫尘叔。
靠近樱桃谷的地方有一片河谷,是由汉江的支流冲积而成的小三角洲,有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木板房,驻扎着尘叔和他的基建队。
每天一大早,就有轰轰隆隆的车队拉着头戴安全帽的基建工人,辗过碎石铺就的甬道驶往几十里地的施工工地,他们是森林采伐的保障部门,是开掘新的采伐点修房起灶安营扎寨的先头兵。
尘叔的修理铺就在基建队最幽闭的地方,对面是车库和仓房,一大片布满青苔的空地围成一个小院,中间一条曲曲弯弯的小道,是尘叔用他自己的寂寞踩就的。尘叔就坐在那间没有窗户的木板棚里,整天干着修补汽车轮胎、拾掇电钻、油锯、喷泵的活计。
式微妈妈告诉我,尘叔的女人就是秋晓。
式微妈妈要我管那个留着一条长辫子的漂亮女人叫……暂时先叫……秋姨。
早就听说她以前也学过几天话剧表演,现在又知道她还参加了林区的文工团,成了这里的台柱子,还又学会唱秦腔。现在林区文工团已经解散,演员或者被其它的专业剧团挖走或者自找门路调走或者就地改行。秋姨是为她的男人而留下来的,起先分在采伐队开绞盘机,后来采伐队往林深路高处开拔,越走越远了,让她顾不了家和孩子,就又调到离基建队最近的十八里苗圃,晴天在山上采集树种,雨天在苗圃里哺育树苗。
站在我父亲的木屋前,可以居高临下看见尘叔的小院。
站在我父亲的木屋前,想像就会丰满了翅膀,飞掠过纷纷纭纭重重叠叠的时空,清晰如昨体会最寻常的日子,瞅见那一家子人,瞅见四季孤寂的青苔小院如何被他们的孩子——我的名叫商彤的弟弟踩出小鹿蹄印一般的图案,而悠悠扬扬的秦腔又怎样从秋姨秀发飘逸的轻曼中斜斜地迤出,笑弯了尘叔的一双眯眯眼。尘叔的妻子平时就住在十八里苗圃,儿子在溪水坪的林区小学住校,现在正逢暑假,他们一家就在这里团聚。
尘叔常年都在木板棚里干活儿,只在妻儿到来的日子里,在儿子的欢声笑语里把活计拿到屋外的空地上去做。好像那小院布满了青苔也布满孤独和寂寞,好像只是为了每年一次铺展在阳光下的这个日子的到来,这小院才年复一年阴郁潮湿地存在下去。我和式微妈妈都惊诧于尘叔身体的虚弱和脸上不长一根胡须的苍白,总觉得那张脸就像瓷做的像面捏的像白纸剪出来的,式微妈妈说那是常年不晒日头常年呆在木板棚里腻白的,父亲听这话时正在一旁往双管猎枪里塞火药,瓮声瓮气地说了声:“他可是个大好人。”
就在那一天,就在我和式微妈妈初来樱桃谷的那一天,父亲领着我穿过草甸子穿过山林,来到山顶上那座茅草庵里。这是父亲守林的嘹望哨,站在这儿,可以看见对面山上有没有火灾险情,有没有熊瞎子在远处的新生林里糟蹋树木。父亲有一架专门用于森林守望的高倍望远镜,透过它,可以清楚地看见山下的樱桃谷,看见式微妈妈坐在木屋前的树桩上梳头,她刚刚起好开头还未及织起来的竹签毛线就放在脚边的竹篮篮里,她的表情很平和,似乎无忧无虑无悲无喜,又似乎心冷似铁心字成灰。就在这里,就在那一刻,我的望远镜瞄到了……琴姨。她是我的母亲我比谁都能最先认出她,可我为什么看见她时会这样……平静?她比我想像的还要漂亮几百倍,比我在心里揣摩了千遍万遍的影子还要美。她也在梳头,她的梳头和式微妈妈是那样的不同。式微妈妈神态安详举止高贵,像莲花座上手持净瓶杨柳枝的观音,静穆,仁厚;而琴姨不同,琴姨柔情似水,婷婷婀婀,袅袅娜娜,像静卧从容的处子,像坠落凡间的精灵,更像水边浣纱的织女——梳子拿在手中,竟像是拿捏着一枚浪漫怡然的金梭银梭,穿梭于黑发之间一如穿梭于经纱纬线,那黑油油的锦缎实在是天上取样人间织就,如墨如诗,说不完的风流,道不尽的标致。
然后我就看见了商彤。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我看到商彤的情景。
他是我生命的另一半,我痛他痛,我疼他疼,我知他知。
假若我看见了他,他也一定看见了我。
虽然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骑在尘叔的脖子上玩那种高空架大马的游戏,但他一定也看见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看他,知道我在乎他的幸福。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还骑在他父亲的脖子上玩那种高空架大马的游戏,他一定是个被娇惯被宠爱的人。这样的游戏我一辈子都没有玩过。他的父亲那样气喘吁吁,那样单薄,苍白瘦弱,但他又是那样有耐心,那样从里到外的开心,咧开嘴,皱着鼻,眉毛眼睛都笑成月亮弯弯。
那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那是一个幸福的父亲。
而我的弟弟商彤更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这样的幸福让我望尘莫及。
这样的幸福让我看了只想流泪。
我说过,十二岁的我是一个蝴蝶少年,看见我的弟弟商彤我却变做会飞的红蜻蜓了。我发现我是真的在水面上飞,水面那么净,是硕大无朋的镜子,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我那么美,那么漂亮,脸似红红的熟透的苹果,眼睛是秋天里的黑葡萄,鼻子是玉雕的是绝无仅有的琼崖,嘴唇是五月樱树没有挂果的梦。
可惜这是商彤。
可惜这不是我自己。
我是这样在乎我所看见的他的样子,这和我看见父亲时是那样的不同。
看见父亲我只想到我应该长成这个样子,看见商彤我只想哭——我和他已不仅仅是熟稔——我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我原本就是他!!
我不知道其他的双胞胎会是什么感觉,假若他们也像我和商彤,一生下来就被拆开,将来见面了会怎样,会不会也像我?
我是一只会流眼泪的红蜻蜓。
我真的很忧伤。
5。别人的钟爱
我是不假思索地脱口喊出了:“商彤——商彤——商彤——”
我的声音穿越林海,在氤氲的森林腐质土的气息中,发出震颤的嘹亮的回音,漫山遍野都是我的呐喊:“商彤——商彤——商彤——”
我在望远镜里看见商彤也朝山上,朝我们的嘹望哨上看。
商彤一定听见了我的呼喊,但是商彤没有理我。
依旧在玩他的高空架大马。
“商彤——商彤——商彤——”我继续喊。
山下青苔小院里游戏依然。
只有琴姨惊慌失乱,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脸色苍白。
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别喊了,他听不见的,他不知道这就是他的名字,他有他父亲给起的名字,他叫……钟爱……”
“钟……爱?!”我移过脸来看父亲:“他明明是我的弟弟,他明明就是商彤,他怎么会有别的名字?他怎么会叫……钟爱?!”
别人的……钟爱?!
父亲不说话。
只是陡然间脸色铁青,继而变得苍白失色,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父亲没有接过望远镜朝山下去看,但我知道他已经早就看过千遍万遍了。
父亲没有责备我的狂呼乱叫,只是表情古怪,似是痛苦,又似有难以言喻的幸福和喜悦,最终陷进一种无法否认无法回避的愧疚中去了。
岁月在我眼前飞速流逝,一瞬间,我跨越了少年的无知和年少的迷惘,跨越了十二岁的种种局限与困惑,多少人世的沧桑和无奈彷徨,多少如梦如烟的故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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