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器》第35章

直把头扭向茶厅外面瞅雪，佯装醉景。
苏黎略提了些声音：“那位白衣的公子好是眼生，可否赏脸结交一番？”
丁小羽身上渗出汗来，茶厅众人也十分紧张。她只好化身成轻狂的小生，轻蔑一笑，粗了嗓子说：“小爷素来独行，岂会同你结交，姑娘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说罢继续看雪，头都不回。众人心中含泪鼓掌，干得好。
苏黎还真愣了，从没遇见过不给她面子的男人。她笑问：“江湖上的侠士真能独行者不在多数，公子可否告知名讳？”
丁小羽汗流浃背，这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依然坐定，冷哼：“你还不配知道。”
苏黎简直要振衣而起，哪里有这般狂傲的人物，她可从未听说过。众人心中再次齐齐鼓掌，丁小羽不愧是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
然而苏黎仍不放弃：“公子果真不肯赏脸？苏黎诚心想交个朋友。”
“好。”丁小羽粗声答，“你可听好了，小爷便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丁小羽放下茶盏转过脸去，苏黎对上这一张脸：巧鼻檀口，面容俊秀，长眉入鬓，唇边挂着漫不经心又恰到好处的懒散笑容，唇上——是两撇胡子。
“陆……小凤？”苏黎挑眉笑，“怎从未听闻过公子大名？”
兰陵绪搁下茶盏，云淡风轻地说：“陆公子是我从桃花岛请来的朋友，师妹何必追根溯源？”
苏黎恍然，难怪如此倨傲，看来是世外高人了。只是，桃花岛又是何处？她勾了唇问：“不知陆公子师承何方高人，能得如此傲骨？”
丁小羽道：“小爷来去去了然无牵挂，武功自成一体，何时要你一小女子来多管闲事，真是笑话！”
饶是苏黎阅人无数风度甚好，此时亦有些色变，却仍强笑道：“不知公子有何长处？”
此时一言不发的万雪尽也开口帮丁小羽解围：“陆公子‘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好是玄妙。”
苏黎疑惑，万雪尽为人正直，向来诚挚，应该所言非虚，便问：“这是何意？”
万雪尽表情不变：“轻功了得，二指挡剑。”
苏黎惊讶：“果真？”又瞥了大为易容的丁小羽一眼，她怎么总觉得见过此人……
丁小羽冷哼：“难道小爷还要为你露两手不成？”
苏黎不退反进：“如此便是有劳公子了，让苏黎开眼了。”
丁小羽早料到她有此一手，当即振衣而起，笑得倨傲：“凭你？你这般没羞耻的女子，小爷我连二眼亦不想再看，你却要小爷练武讨好？做什么梦！”言罢，拂袖离去，当真一位世外高人。
苏黎脸皮发白，场面尴尬，薛胜忍着笑打圆场：“陆公子乃世外之人，苏掌门请莫要难为他了。此次若非事有蹊跷，也不用七公子请他出岛，毕竟此行甚险。”
苏黎收回外看的目光，脸色恢复甚快：“盟主所言极是。”
万雪尽抱拳：“在下去劝陆公子一番。”
兰陵绪佯装担忧：“雪尽兄切勿让他再走了，上次可找得好苦！”
万雪尽神情认真地点头。
厢房小院里，丁某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身上衣服早被冷汗湿透了。她心里十分紧张，苏黎那女人还真不是个普通角色，还好早有准备……
“小羽。”万雪尽走来，从地上把她扯起来，“地上雪凉，你身体不好。”
丁小羽认命起身，谁让万雪尽帮了忙呢，还是听话吧，“你怎么来了？苏黎怎的？”
万雪尽道：“苏黎并未过多纠缠，一切自有七公子他们应付着。”末了，他又扑哧一乐，“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说谎。”
丁小羽眨巴眨巴眼睛，“呀，我就这么把你带坏了，你天资过人啊，唬得苏黎一愣一愣的。”
万雪尽原还笑着，扭头开看丁小羽，看着她灵动洒脱的如水双眼，白皙肌容，一张被兰陵绪整成胡子男的小脸，一副舒适从容，淡定自若的样子，不由得笑容渐敛——她，就快被时光带走，永不回来了。万雪尽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寸寸变成伤感，别过脸去。
丁小羽看着天空，并未注意万雪尽。她不过是依着九方漓容的话去赌一把罢了，没想到真赌准了苏黎的性子。九方漓容说了“不要告诉她”，却未说要“避着她”，所以丁小羽在九方漓容言语深意中的冒险主义与兰陵绪的保守主义之间衡量一番，仍然选择相信九方漓容。
九方漓容的深意，应该是让她想办法骗过苏黎。不要因为她势强而示弱。于是，即使兰陵绪反复告诉丁小羽苏黎亦是易容高手，丁小羽依然坚持让他为自己易容，并且女扮男装，饶是苏黎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有人在自己眼皮下作如此大的易容，到时候又选择与她距离较远，距厅门较近的阴暗处，她必不会怀疑自己是个女人。只要让她先入为主地叫出一声“公子”，丁小羽便胜了大半。再来，苏黎自持貌美，又是苏圣手嫡孙女，江湖上能不给她面子的一共也无几人，丁小羽便化身世外高人，甚至盗用陆小凤这一最具奇幻色彩的设定，从气势上不输于她，让她没有了俯察低等生物的优越感，造成了她推理的盲点。
胸口上，龙潭血玉贴肤而置，由一根银丝系在颈上，丝丝凉意沁入，丁小羽精神清明。
接下来的日子，仍不可大意，须步步为营。
鬼医门，星月楼内，九方漓容和衣倚在床头，手里拿着隽霄山庄分舵的信笺，雁螭站在一旁。窗外夜色分明，华月高照。
“雁螭，古墓的事仍让七侠派的人去查，即使薛胜他们进去也无妨。”九方漓容吩咐道，“等他们动身，再散出风声说我也来了。”
“是。”雁螭应下，转身向外走。
雁螭转下楼台，迎面遇上刚回来的苏黎。他略点头：“见过苏掌门。”
苏黎点点头：“雁左使。”两人擦肩，苏黎便往星月楼上走。
“雁左使，”苏黎没行几步又唤住雁螭，“那日南街里踢你的那位右使，究竟是何姓名？”
雁螭从容不迫：“隽霄山庄内部事宜，不便向苏掌门透露。”随后动腿走了。
苏黎皱了绣眉，行上楼去拉开楠木花门，像十年前一样朝里唤：“容哥哥。”
九方漓容一身雪绸衫子，披着玄色长袍，眉目掩在明灭灯火间，十分华美。他从一张羊皮地图里抬起头，淡笑：“怎么了？”
苏黎端庄无方地踱过去在床边坐下，道：“兰陵绪请回一个高人，姓陆名小凤。”她笑得娇媚，“可惜再高也不能打败我容哥哥。”偎到九方漓容肩上。
九方漓容神色如初，挑了挑眉头：“陆……小凤？四条眉毛的？”
苏黎微惊：“容哥哥认识？”
九方漓容道：“谈不上认识，一耳之缘而已。”也就在丁小羽梦话里听过一次。
朔风吹来的丽人
苏黎十分不解：“我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唔，那女人梦话里的人物我倒是一个都未听过。九方漓容拍拍她的后背，显得亲密无间，“是不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应该没记错才是，一晚上念了十多遍。
苏黎更为讶然：“是，容哥哥怎么知道？”
九方漓容将丁小羽的梦话和梦中在床上滚来滚去出手夹空气的动作回忆且分析了一番，形容淡定的问：“你有无惹他不快？”
一见他如此表情，苏黎有些紧张：“是生了些口角，如何？”
九方漓容搁了羊皮地图，抬手支颊，“此人功夫了得，轻功若燕，只二指便能挡住任何刀剑，十分玄妙。你若惹了他，只好自求多福。”说完又颇有深意的看了苏黎一眼。
苏黎暗自出了冷汗，却强自镇定，更往九方漓容怀里靠：“反正容哥哥护我周全。”
九方漓容正色：“一个陆小凤，我尚可对付，若西门吹雪来了可如何是好？”
苏黎直起身：“那是谁？”神容讶异。
我也不知。九方漓容不露声色道：“罢了，来则来，你如今切勿再招惹他便是。”
苏黎点点头：“容哥哥莫离开黎儿。”
九方漓容笑道：“离开你做甚，睡罢。”
苏黎听罢满足地笑，起身宽衣，只着白丝里衫便偎进九方漓容身侧。九方漓容依然挑灯看羊皮地图。
苏黎纤手伸出，拉他衣袖：“容哥哥，休息吧。”
九方漓容想了想，然后道：“好。”起身脱袍，解下镶了玉珠的金缕腰带，吹熄角灯。
十月末时薛胜各方权衡一番，与众人商议，定下一月之后进入风如歌的墓。十一月到来的时候，兰陵绪与莫云崎一道先行前往九阴山考察地形情况，以为后计。
临走时兰陵绪提议：“我尚可绘出古墓大概，猜出机关，然而风如歌其人诡谲，恐有他虞，不如把莫大小姐请来的好。”
薛胜似大悟，连忙应下：“怎的把她忘了，再无人比她更精通机关阵法。莫兄，你意下如何？”
莫云崎笑道：“我那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