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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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瑶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闻言，她翻了个白眼，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这时，她突然注意到陆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默，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听到这个消息太震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是，”陆云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冲陈瑶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其实我之前隐约猜到了季哥可能喜欢男人。”
陈瑶一呆，不禁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季允也抬头看向了她。
陆云道：“我不是看出来的，我只是知道顾哥有一个感情特别好的同性恋人，而顾哥和季哥又是好朋友，所以就想季哥会不会也是喜欢男的的。”
陈瑶吃惊地瞪大眼睛，诧异道：“顾哥也是同性恋？怎么没人告诉我？”
陆云面带歉意道：“我也是碰巧听见顾哥说漏嘴才知道的，我想这件事他可能不太愿意让更多人知道，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在短短的一天的时间里，陈瑶先后得知自己身边居然有两个人是同性恋，而且就只有她从头到尾都是不知情的，这让她受到的冲击十分的大，以至于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对。正纠结着，就听到陆云安慰她道：“虽然我在顾哥的事情上瞒了你，但是关于名臣的性向我没有瞒你，在今天以前，我跟你一样都不知道他喜欢男的，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
对了！还有夏名臣！陈瑶猛然想起来了另一个让她十分挂心的问题，顿时就从她那点小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急急忙忙地问季允道：“季哥，名臣今天不是跟你告白了吗？你是怎么答复他的？为什么我看你们从厨房里出来以后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该不会你因为他当众告白的事说他了吧？”
虽然季允和夏名臣是同性恋的事让陈瑶很吃惊，但是吃惊过后，陈瑶并没有因此认为他们恶心或者产生反感，反而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的性向，甚至还觉得季允和夏名臣很合拍，他们要是能在一起就好了。因此她问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单纯的好奇，更不如说她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所以才问的。
然而比起陈瑶的热情，季允反应就平淡的多。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没什么，他不高兴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跟他说我和他不可能，让他趁早放弃。”
陈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愣了一下，然后无措地看向陆云，陆云同样也很惊讶，忍不住问道：“季哥，我看名臣这个人还挺好的，你和他的关系又不错，就算你觉得他的告白很突然，也可以告诉他慢慢来，为什么这么快就拒绝他了？”
“没什么原因，我就是觉得跟他不合适。”说完这一句话后，季允就不说了。陈瑶和陆云等了很久，也迟迟没有等来第二句，这才明白过来，季允就打算给她们这样一个笼统的解释。
虽然已经知道了季允的性向，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插手他的私事，因此纵然陈瑶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也不宜问出口了。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那季哥，名臣明天还来吗？”
季允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不知道，王征是周六才能回来，按理说，他也应该一直干到周六再走，不过如果他打算这几天就不来了也没关系。”
他话音一落，大家同时陷入了沉默。季允看了一眼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的两个人，突然冲她们笑了笑：“你们这么严肃干什么？他迟早就要离开我们店去工作的，早几天走晚几天走有什么区别？他不是已经跟你们说好了会回来看你们的吗？”
说完，季允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道：“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陈瑶看了看陆云，然后说道：“那季哥，我们就先走了。”
“嗯嗯。”季允笑着点头，叮嘱道：“到家以后别忘了微信告诉我一声，我好放心。”
季允回家以后，没有等到陈瑶和陆云的微信，却先收到了夏名臣发过来的信息，问他回家了没有。季允并没有回复夏名臣，而是盯着手机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
自从上次他误接了顾远电话，意识到自己对夏名臣抱有好感以后，季允就一直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状态。虽然顾远曾经无数次在他耳朵边念叨着让他找对象，而他为了堵住顾远的嘴，也说过自己并不排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是当这段感情可能真的出现的时候，季允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慌了。他就像站在海岸上的游人一样，尽管大海看上去平风浪静，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还很诱人，但是他却只能站在岸边看着，始终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生怕在这蓝色的海平面下面，会潜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只要他一踏入它们的领地，就会被缠住拖下去，从此陷入黑暗溺水的噩梦里。
季允从未跟顾远说过他恐惧谈恋爱，顾远作为唯一一个对他全部的情感经历都知根知底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把郑有揪出来诅咒八百遍。可是那样除了泄愤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既然季允一直以来都在认认真真地生活着，为光明的未来奋斗着，那他为什么还要被一个已经是过去式的人打扰心情？
但是尽管那个人的名字可以不被提起，但是他带给季允的影响却一直都在，这让季允在今后面对爱情时没法不做到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甚至充满抗拒，于是夏名臣就不幸成了炮灰。
想到这里，季允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待机了的手机，重新回到微信页面，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跟夏名臣的聊天。随着他们的对话框从微信页面里消失，季允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但是没等他彻底放松下来，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被这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影响着，季允直到睡觉的时候，心情都还很不好。然后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又回到了十八岁，还是一个身体瘦弱性格叛逆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文艺思想的少年。他是家中老大，上完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就下来了，按常理来说，这时他就应该和村里其他的年轻小伙子一样出去找活干补贴家用。但是因为他从小身体不好，隔三差五就会生一场病，那次碰巧又生了一场大病，养了好久才痊愈，于是他的父母就没有让他出去打工，而是留在家里，帮着种地做饭看孩子，这相当于无形中放弃了一个家庭收入来源。然而季允却不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苦心，反而每天在家大吵大闹，非要像其他人一样也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季允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比季允还火爆倔强的中年男人，对于季允的无理取闹，他自然不会惯着，于是在那段时间，他们家里几乎每天都会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论吵架，季允和他爸不相上下，甚至声音比他还高，语言还要更激烈一些。但是老头盛怒之下会动手打人，这个他没有办法反抗，只好梗着脖子冷笑着看着他，一副“有本事你打死我”的狂妄样子。虽然每一次他爸的拳头还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就会被他妈或者季诺死死拦住，但是时间一长，季允不禁对这种家庭闹剧感到很不耐烦，觉得这个样子实在丢人。于是他改变了战略，开始用单方面的冷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从那以后，季允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了。他每天早上起来，一言不发地帮他妈做好饭，然后面无表情地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等吃完饭后，他会把季信换下来的尿布和其他衣服都洗了，接着打扫一遍卫生，等所有的活都干完以后，他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出门了，往往游荡到很晚才回来。
季允经常会去一个叫后山的地方，后山是一座离他家很近的小山，并不高，风景却很好。不仅有丰富的花草树木，还有很多小动物。天气好的时候，找到一块空地躺下，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大片棉花糖般的白云，有时白云看上去离地面很近，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它们。季允喜欢躺在山坡上看天，因为看的时间一长，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就会变得平静，他就会忘记自己的烦恼，心情渐渐变得愉悦起来。现在能让季允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