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消万古愁》第24章

黑暗中，楚未然听见一个声音，那么远那么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是谁？究竟是谁？他努力睁开眼，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她吗？不是！不是她！是谁？楚未然眨了下眼想看得更清楚些。看清了，可是却不知道眼前这位姑娘究竟是谁。
“你……”艰难的动了动嘴，很难把话说全。
“我是芸倩啊，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芸倩……是你啊。”
芸倩眼中突然就涌出泪来，少爷还记得她，他还是记得她的。
“傻丫头，别哭啊。”楚未然伸手想拍拍芸倩的肩，却很是无力的垂下了。
“我躺了多久了？怎么会这么无力？”楚未然问道。
芸倩连忙把这三天的事对楚未然讲了一遍。
“雪月……她人呢？”楚未然仿佛也记得在他沉睡的时候有人给他灌入真气。
“累了，在睡呢。”芸倩指了指长椅的方向。
楚未然看过去，洛雪夜一脸疲倦的沉睡着，是很累吧？从没见她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倦容。这个女子，像一个谜，连她的名字也是无意中知道的。洛雪夜，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要隐瞒？还有她身边的死士，她那不纯熟的功夫，她那精湛的医术……一切都是谜。可这样一个女子却几次三番的救了他。
“芸倩，扶我起来。”楚未然说道。
“少爷，你再躺躺吧，你才醒。我先去给你端些吃的来，你几天没进过食了。”芸倩说道。
“也好，你去吧。”
芸倩离开后，楚未然自己扶着床弦坐了起来。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躺久了并不见得是件好事。楚未然轻轻的动了动筋骨，他不想把洛雪夜给吵醒了。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楚未然从床上下来，轻轻走到长椅前。她瘦了，几天就瘦了一圈。楚未然轻轻帮她掖了掖被子，睡在这里也是因为不放心他吧。此刻的她，好安静，没有那离人千里的微笑，也没有装扮之后的妖媚。不自禁的抚开她额前的乱发，想更清晰的记下此刻这张脸。
“少爷……”芸倩愣了愣。
竟没注意到芸倩回来了，果然是睡久了人也迟钝了。楚未然坐到桌前，芸倩把东西一碟碟放到他面前。都是他以前爱吃的，为了照顾他的口味还特地加了一道米浆。
“芸倩，这么些年了，你怎么没有离开呢？”楚未然问道。
“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少爷想让芸倩到哪里去呢？”芸倩说得轻描淡写，但谁都能感觉到她话中的委屈。
“……”楚未然一时无语。芸倩没有亲人，没有武功，更没有钱。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从小跟着他，从未走出这天祁山庄过，她能去哪儿呢？与她相反，楚未然看向那个熟睡中的人儿。她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吧，看起来是那么强大的她。
“少爷？”芸倩唤回神游的楚未然。
“哦……对了，她肯定很累，你帮她准备洗澡水。另外把床上的褥子换一下。”楚未然吩咐道。
芸倩想是楚未然嫌中毒之后睡过晦气，便高兴的应了，连忙张罗着换了。可当楚未然伸手将洛雪夜抱上床铺的时候，她彻底的觉得心中有点什么东西被捅漏了，还有什么东西就顺着那窟窿一直的倾泄出来，收也收不住。然后，心就空了，风直往里面灌，冰冰凉凉的。她期望过少爷醒来还是只对她笑，只对她好的。所谓无论这三天那位雪月姑娘多靠近少爷她都自我安慰说是替少爷看病解毒呢，应该的。少爷醒了一定会礼貌的谢过她，然后她就离开了。少爷还是自己的少爷，少爷仍然只对自己微笑。可是……
“芸倩，你有遇到过让你毫无理由就想对他好的人吗？”楚未然替洛雪夜掖好被子，转身突然问道。
“有……”芸倩望着楚未然轻轻答道。
“我没有，以前从来没有。以前，人家对我好，我对人家好，人家对我不好，我就一个人跑得远远的。”楚未然对着芸倩涩然一笑，那笑里有太多说不出道不明的苦，“可是，我现在突然很想对一个人好，很奇怪对不对？”
“少爷说的是雪月姑娘？”芸倩的声音渐渐跟她的心一样，被冷风浸过。
“恩。她，”楚未然朝洛雪夜望去，“也是那样的人吧。毫无理由的，对我这么好。”
芸倩心里却不以为然，是真的毫无理由？她看着楚未然望向床上人儿的眼神久久没有收回。转身，默默走了出去。
近远居外，刘平站在院门口，远远看见芸倩走了出来。显然，芸倩也看到了刘平，朝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刘平转身离开了。
出府
等洛雪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发现楚未然炯炯的看着自己，洛雪夜冲他微微一笑。
“看来，你精神不错。”洛雪夜说道。
“可你差远了。”楚未然慢慢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洛雪夜这才发现自己在楚未然的床上。
楚未然慢慢朝门口走去，听到这话回头一笑，“你梦游啊，自己爬到我床上来的，我又不好意思哄我的救命恩人下去，只能让你睡咯。”一脸的不正经，这么烂的解释谁会相信？洛雪夜简直哭笑不得，不过看到他又充满了生气，自己也稍稍安心了。
楚未然刚出去，芸倩便捧着一套衣物进来了。
“雪月姑娘，这是套新衣服，你沐浴后换上吧。”芸倩对洛雪夜说道。
“谢谢。”洛雪夜也确实很需要，她的所有东西除了随身带着的金针和丹药，其余都留在黄河对岸了。
芸倩对洛雪夜笑了笑，“你沐浴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在外面。”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等洛雪夜沐浴完穿戴整齐才发现，衣服下面还放了一根白色的纱巾。这是芸倩的细心还是楚未然的嘱咐？坐到梳妆镜前，侧脸伸手便可以抚上项上根细红如丝线的伤痕。那是永远的烙印，铭刻着一个死去的人，提醒着一个活着的人。洛雪夜轻轻系上纱巾。
推开门，看见楚未然坐在石桌前，芸倩守在他身后。看见洛雪夜出来，楚未然抬起头冲她一笑。洛雪夜走了过去。
“这个残局有什么来历？”洛雪夜没有问楚未然的病情，倒先问起了石桌上的棋局，她记得她那天想碰却被芸倩阻止了，想必是有什么隐情的。
“难得你还会有好奇的时候。”楚未然笑道。
“我只是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个死局，摆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是我娘留下的……”
“少爷……”芸倩关切的看着楚未然。
楚未然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洛雪夜轻轻说道。
楚未然笑着说道：“有兴趣陪我把它下完吗？”
“如果你愿意。”洛雪夜答道。笑着执起白子，眼神却不经意的飘过芸倩的脸。之前太累懒得在意的事，现在却不见得可以继续忽略下去了。那双眼睛里藏的事太多，有些洛雪夜能明白，可那些她不明白的更让她在意。
白子赢了。
楚未然看着棋局没有出声，仿佛陷入沉思。洛雪夜看着他，也没说话。芸倩默默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有些痛。
虽然逼出了不少毒，但楚未然体内的魍魉没那么容易完全清除。洛雪夜每日做得最多的还是在研究自己的方子。她有时都自嘲自己以后是不是改行行医算了。楚未然倒好，还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反而时常叮嘱洛雪夜注意休息。芸倩依旧把两人伺候得井井有条。只是洛雪夜更多的注意起她来了。
“我想出去一趟。”洛雪夜对楚未然说道。
“他们来了？”楚未然问道。
“应该到了。”洛雪夜答道。
“走吧。”楚未然抬脚就走。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默契至此？不需要更多的语言，没有疑问，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是的，浅云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这里了。
有楚未然带路，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轻松出了天祁山庄。
“后面有人跟。”楚未然说道。
“你打算怎么摆脱？”洛雪夜笑问，因为她已经看到楚未然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了。
“咱们先去喝杯茶怎么样？”楚未然笑道。
洛雪夜欣然答应，她也好奇楚未然心里的打算。
楚未然领着她来到一家生意不错的酒楼。掌柜的抬眼一看立马堆出一脸笑容来，显然是知道楚未然身份的。
“楚少爷，您回来啦！”掌柜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迎上前。
“刘伯，好多年没见了，你身体还好吧？”楚未然亲切的问着，显然对这刘掌柜很是尊敬。
“还好还好，刘平那小子没那本事把我气死！”刘掌柜说道。他竟然是刘平的父亲，这倒是让洛雪夜大吃一惊。
“刘伯，我又要借你的宝贝用用了。”楚未然说道。
“臭小子！这么多年不回来看我，一回来就只知道借我的宝贝！”刘掌柜嘴上虽然埋怨着，但脸上那溺爱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减少。
“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