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以南》第37章


她慢条斯理地真理完东西,程亚通才收起他一贯的嬉笑,以非常正式的口吻挽留她:“要不等周末再搬吧,那边也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才能住得舒服。杨杨舍不得你走呢。”
“呵呵,她也不是真舍不得,还是个孩子呢,每个人来你家住一段都是这样。况且那边要整理到舒适的程度需要花一些心思和时间,倒不如现在就搬。我等一下去沃尔玛买些衣架之类的居家用品。”
沈霖淡淡地笑着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两个人之间仅有一米的距离。程亚通随意垂着的左手上烧出了一截烟灰,只要一个轻微的动作,那些烟灰就会败落于地。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说:“那随你吧。我去打电话给我朋友,顺道帮你把这些东西搬过去。”
“行,谢谢你了。”
在沈霖表示谢意的瞬间,程亚通又恢复了以往的神彩,对她摆摆手:“这么客气。对了,你钱准备好了没?我家里可没现金了。”
“有,有。放心啦,带了三千块,应该够了吧?”
“可以吧,两千就够了,我和他说好了一押一付。本来想不要押金的,可他坚持要收,说不能破坏了行规。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程亚通有些无奈。
“呵呵,不要紧,押金本来就该付的。”
程亚通转身去打电话了,沈霖把行李搬到客厅,安慰了一下闷闷不乐的杨杨。程亚通磨蹭了一翻,才载着她们两位去了新家。
房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普通话带着浓浓的闽南腔,和程亚通称兄道弟。“嗯,我比较喜欢租给单身女人,干净安全,不用操心。你肯定也有去别的地方看过啦,我本来就租得很便宜,什么都有啦,才一千二。既然你是小程的好朋友,那少一点钱也不要紧的,我跟我老婆说我们也不是靠这点租金过生活,朋友之间嘛,帮帮忙,而且租给小程朋友我也放心啦,相互之间知根知底的。对不对?”
这一席话说得诚恳漂亮,告诉了沈霖他自己的难处和程亚通的人情,沈霖频频点头说:“是是,谢谢老板的关照。朋友介绍的,我们住得也安心,双赢双赢。”
“对对。但是你要是不租了要同我讲就是了,不要悄悄搬走,这么多家具,我才收你一个月押金,实在是合算啦。”
“嗯,放心好了,肯定会的。”
站在一边没有发言的程亚通也拍着胸脯笑说:“这个可以放心啦,有我这个中间人在,还怕什么?”
房东摇着头笑:“也对喔!”
客套几句后就两人爽快地把合同签下了。
房东走后,程亚通和杨杨留下来跟沈霖一起整理房间。杨杨在程亚通的指挥下也干得不错,三个人干得火热朝天,擦桌子,拖地板,洗厨房,冲卫生间。程亚通还不时地哼着不知名的网络歌曲,杨杨也跟着哼。沈霖拿着抹布笑他唱歌走调了,把杨杨也交坏了,他却洋洋自得地说走调是个性。
他依旧个性而快乐地哼着歌,挽起袖子拖地板时,还跳了一段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舞步,好在身体的柔韧性不错,扭得不算难看,但地板太滑,摔了个四脚朝天,逗得杨杨开怀大笑。气氛可以用“和谐”两个字来形容。
沈霖有时候觉得他像个大孩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又要不停地哄着别人,让人心疼。他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着,试图把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辛酸掩盖。
对于这两兄妹的热心,沈霖无以为报。十一点多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请他们两个去吃宵夜。
三个人在路边找了个吃串串香的小店。程亚通扬起眉和杨杨说:“想吃什么尽管点,你的霖姐姐请客,机会难得。”大有宰她一顿之意。
沈霖环视了一下这餐厅,摸摸了自己的钱包,满不在乎地说道:“随意点,别和我客气啊……”这小店吃撑了也充其量是三五百块钱。
其实串串香吃的也就是最家常的菜,三人各自拿着个小篮子挑着自己喜欢的菜。沈霖心情好,胃口就好,挑了满满一筐菜。程亚通斜睨着她:“啧啧,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沈霖很不以为然:“这么一点很多么?”
“你吃宵夜不怕发胖?我看她——们都不吃宵夜……”程亚通的手握着杯子,神情里流露出一丝淡漠。
沈霖揣测着他口中的“她们”,其实她是想说“她”的吧,他相册里的恋人。她用汤勺压了压鱼头火锅里的青菜说:“怕啊,怎么不怕,饿了怎么办呢?只能吃呗。明天去称估计得胖两斤。”饥肠辘辘的感觉不是谁都能熬的。
“哈哈,没那么夸张吧。”程亚通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分别给杨杨和她盛了一碗汤。“但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利。”
“是的。”
“你老家哪里的?”程亚通问。
“B市。”
“噢,不太远,经常回家吗?”
“没有,我父母和哥哥在上海,准备移民新西兰。过一段休年假,去一趟。”
程亚通惊诧地看着沈霖,“那你也会跟着一起去吗?”
“我倒是想去,没钱。我也不太喜欢新西兰。”沈霖讪讪地笑着。
“就是,国内多好,移什么民。你喜欢什么样的国家?”
沈霖轻咬嘴唇:“我比较俗,喜欢欧美发达国家,荷兰还不错。”
“哈哈,大家都是俗人。喜欢郁金香还是风车?”
“都喜欢。”
“你以后打算自己煮饭还是吃外卖?”程亚通问。
“看心情,不想煮就吃外卖。”她抬头看了看他,说:“怎么,你想蹭饭?”
程亚通毫不避讳,脸上笑意盎然:“看来以后去你家蹭饭之前先得打电话问问主人心情如何。”
“我家不欢迎男宾,杨杨倒可以。”她低头问一心吃东西的杨杨:“以后去姐姐家吃饭,好不好?”
杨杨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然后频频点头。
遭到拒绝的程亚通觉得颇没面子,“喂,你也拒绝得太直接了。不会是只拒绝我吧?”
这句话让沈霖当即一愣,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并没有回避,而是俏皮地说:“哼,也要看我的心情。”
程亚通好言好语:“好、好,你老大,你说的算。心情不好时知会一声啊,免得我去吃闭门羹。”
吃完宵夜已经是十二点,沈霖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开着灯,一室寂静。她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小小的房子给人一种安全感,却仿佛缺了点什么。她辗转难眠,第一次认真地想起了程亚通,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男人。他的桀骜不驯、他的细心和耐心、他的嬉皮笑脸、他的无所谓、他看着她时,眼中暗藏着的温柔与灼热……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一股陌生的寂寞如潮水一般涌向她,精心筑起的心房瞬间决堤,毫无防备。
半个月后,一个周五的傍晚,临下班时,沈霖突然接到魏征的电话。
那个时候的魏征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名字。有些人有些事,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迁,会有突然的疏远和陌生感。
“妈妈让我接你回家吃顿饭,他们都说想你了。”魏征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冷淡,说着与他无关的事。
“噢,知道了。”沈霖有些内疚,她已经很久没回杏林看公公婆婆了。“你不用过来了,我自己直接回去吧,你也不顺路。”
“我今天不加班,已经快到了,你准备一下吧。”
沈霖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下班,她匆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等着打卡机的声音响起。
魏征果然已经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抽着烟倚在车前等她。他见沈霖出来,将副驾驶座上的门打开,自己上车,把烟蒂摁灭在了烟灰缸里,沉默地启动车子,慢慢驶向马路。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便西,白底蓝色条纹衬衫,胡茬泛着微青,眼睛里布满血丝,想必又熬夜了。他嘴唇微抿,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两人见了面居然无话可说,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连空气也是僵硬的。
“怎么没去接梅梅?”沈霖没话找话。
“她这两天不在厦门。”他答。
“噢。”沈霖点着头,“你们的新房装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只差家具没买。”
“速度还挺快的嘛。”
“嗯,还好。”
这一问一答中间,沈霖觉得魏征的肌肉坏死了,没有一点笑脸,她不再说话。厦门大桥的收费站前排起了长龙,几乎是停滞不前。
魏征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自顾自抽起来。弥漫着的烟雾中混合着香烟的味道。魏嘉文不抽烟,所以她至今也没能适应这种浑浊。
“我听许曼妮说你出租屋里进坏人了?”魏征终于开口,口气还是那么冷。
沈霖心里一紧,没否认也没有承认。过去这么久的事突然被他提起,不免会有些不快。许曼妮这女人真多嘴,和他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听说还是在半夜?”
“嗯。”她点头。
他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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