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禁忌游戏》第10章


这种事,对于这个当初用那种悲哀的眼神看着他说,“因为死亡,就可以原谅吗?”的女孩来说,是怎样的残酷。她从一出生,就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在多病的养母身边一点一点暗暗获悉自己凄凉的身世,却一个人把它承担下来,坚强地抗争那些强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位妈妈了吧。可是,如果连这最后的支撑也失去了……
生性散漫的延夏河第一次在心里认真地祈求,让一切都平安吧。
晨光熹微的时候,他们三人赶到了医院。
泉跳下车发疯一样冲进医院,慌张地抓住一个医生就问,我妈在哪?叫商琳的病人在哪?!告诉我,我妈在哪?她的情绪一下失控,泪水倾盆而下。
延立秋赶过来把泉的手从那位惊慌的医生衣服上拽下来说,小泉,不要这样,我带你去!
泉的全身力气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延立秋几乎是搂着她走到了重病观察室的门口。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泉看到了插满管子的妈妈,她痴痴地看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落下。
就这样站立有多久?泉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不一直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妈妈,有一天一定会后悔自己少看了一眼。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延夏河提来了一堆食物,他对延立秋示意,一直等候在外的延立秋点点头,走了进去。
小泉,他自己突然意识到无意之间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小泉,他重复一遍,为了唤醒泉,也为了让自己更熟悉这种感觉。
已经几个小时了,去吃点东西吧。你妈妈现在没有事的。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延立秋轻声地说,他还在想怎么说服她的时候,泉却回过头,眼神空洞,泪痕干涸,再看一眼之后慢慢走了出去。
她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延夏河把食物塞到她手中,她却一动不动地握着,眼睛看着地面。延夏河向延立秋投去求助的目光。延立秋叹口气,蹲下来说,吃一点好吗?
我没有心情吃饭。泉艰涩地开口了,看着延立秋,眼中如哀求一般地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实情。那种哀求,柔软得让人想起小动物的眼睛,而泪水,又一点一点溢出眼眶。
延立秋站起身来,温柔地说,好的。
你妈妈的病很可能已经恶化了,前期表现的是严重的胃溃疡,一直都没有好转,这次经医生的初步判断,可能是……癌!延立秋轻轻吐出这个字,心里的不忍让他马上后悔起来。
声音虽轻,却如晴空炸开了一声霹雳。延夏河震惊地看着延立秋。
……泉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脚剧烈地抖动起来,她低下头,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拼命抑制着全身的颤抖,含含糊糊地说着。一滴鲜红如罂粟一样盛开在她白色的裙子上,是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延夏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抱住她,安慰她,让她不再哭泣。可是他晚了一步。
延立秋走过来,把泉揽向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小泉,你妈妈会在今天晚上动手术,医生需要检查癌细胞是否是良性,所以你现在不能放弃阿。
泉在延立秋的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过了很久,可不可以……,她没有抬头轻轻地说,在今天晚上,借你的手?……哥哥……。最后的话几不可闻,延立秋的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等待妈妈手术的过程中,泉一直攥着延立秋的手没有松开。连夜的奔波,不进水米,焦虑在她的脸颊上烧出火红的颜色,手却凉如寒冰。在看到医生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延立秋发觉她几乎要虚脱。手术的结果很好,证明是良性的,也没有转移,继续按照疗程吃药应该问题不大。听医生宣布完这些后,泉向延夏河和延立秋露出虚弱的感激的笑容。
延夏河感觉长长的一口气从胸口吐出来说,现在可以吃饭了吧?再不吃你就倒了。我去拿。
泉看着睡容平静的妈妈,一点一点把食物塞进口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恸,她的心情除了感激就是更大的不安。下一次的汹涌什么时候来到,不得而知,而且一旦失去,就是永远!她突然对站在窗边的延立秋说,我决定了。我要从明川退学。
延夏河吃了一惊,延立秋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扶了扶眼镜说,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不适合做任何决定。停了一下说,这样吧,既然你妈妈已经没有危险了,我们先回去了,夏河你去帮泉请几天假,你好好陪着妈妈。过几天我再问你答复。如果你坚持,没有人会拦你。
不过我要提醒你,延立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如果你不回明川,你拿不到那笔遗产,而那笔钱的意义,对你和你妈妈现在来说,已经是迫切了。
泉的动作停止了。她的眼神渐渐冷却下来。那个背影,把狭长又阴冷的阴影投在妈妈的床边。
原来昨天手心的温暖,又不过是错觉。
为什么一错再错?她问自己,把自嘲和冷淡的微笑挂上嘴角。我会考虑。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延夏河奇怪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为什么突然之间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
夏河。我们走吧。
门在泉的背后被无声地关上了。一室的空寂和冷清包围住她。泉握住妈妈的手,喃喃地说,妈妈,你知道吗,都是假的……,所有……,我真的好累……
她终于累得睡过去了……
第五章 墓碑,少年和蝴蝶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泉随延夏河回到了延家。延夏河下了车就一路喊累张罗着要去洗澡。泉深深的目光穿过站在门口的延立秋,擦身而过的是两个人之间冰冷的空气。延立秋回转身走向侧边的花厅,似乎这样的状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拿着背包走向房间的泉突然站住了,对着前面的空气不带感情地说,我讨厌你。
延立秋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平静地说,你没有喜欢我的义务。
似乎被他的漠视刺激,一种厌恶感涌上心头,泉冷笑了一声边走边说,曾雪雅也没有。
书啪的一声合上了。一片死寂。
从泉说了那句话之后,延立秋就再也没有在泉的面前出现过,他似乎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习惯。家中饭桌上的局面于是变成,延夏河不甘寂寞地频频找泉斗嘴,泉呢总是把他的话当病毒一样免疫。冷清了几天的延夏河也实在郁闷了,去找他的朋友聚会,用他的话说就是钱砸在地上还有响声呢。于是吃饭的时候就剩了泉一人。偌大的一个饭厅里,只听见汤匙偶尔碰撞瓷器的声音。
在吃饭的间隙,有时泉的目光会落在延立秋的座位上,她是有一些后悔,不是歉疚,因为她没有改变对延立秋的感觉,只是自己有什么立场对他们的过去评判呢。她摇摇头。也许自己是渐渐沉浸其中了,才会变得感情用事起来。这个房子里的人和事本来是于己无涉,何必要受那些负面情绪的牵制呢?
泉依旧正常地上学,在她把纸牌归咎于延夏河拙劣的恶作剧,下定决心置之不理之后就淡忘了这件事。班上的同学一如既往。许悠悠终于厌倦了对她的纠缠,转向另外的人,而天悦会不期地来找她,一起自习或者聊天。生活回复到水一样的波澜不惊,在天悦不在身边的时候,泉渐渐失却了言语,她喜欢一个人去教学楼的天台,躺在那里看天空的云翳和光线变幻,看红色落日如幻觉缓慢沉降。这是否就是简单的幸福呢?
这些日子的巨大宁静让她心中平和。也让她心头有一种隐隐的细微,仿佛千斤的石头已经落下,而有一种如发丝般的敏感牵制着她的神经。
我真的可以拥有吗?
看清礼物盒里的东西的那一刻,泉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住,知觉瞬间从她的四肢抽离,她动不了,失去声音,也听不见许悠悠在一旁刺耳的尖叫声,看不见有人凑上前后开始弯下腰呕吐,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触目惊心的白色毛发上的鲜血在眼前放肆地蔓延,流到了桌上,淹没了脚背,她看到自己掀开盖子的手还定格在那里,鲜血在手背上蜿蜒,像鲜红色的蛇一样爬行,粘稠,冰冷……
啊啊啊……!她扔下盖子,发疯一样跑出去。凛冽盲目的奔跑,胸口的刺痛,胃中的冰凉,驱逐不了那一幕可怖的情景在她的面前抖动,狞笑……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想不起,也不想想起,她只想快跑,离开那里,直到她不能呼吸也不能停下!
她跑过了长廊,跑过了操场,跑过了各个教学楼的门口,她不可能注意到一栋楼的五楼上,有一个懒洋洋把双手搁在栏杆上俯看着她像受惊的飞鸟一样跑过的人目送着她。他眯了眼睛去看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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