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禁忌游戏》第2章


泉!妈妈突然打断她,犹豫着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妈妈正要说时,泉猛然听见自己房间里有声音,谁!她警觉地喊了一声。
房门打开,一个染着金发挂着条十字项链的男孩走出来倚在门上,大咧咧地说,真是又小又破啊。看一眼泉,用让谁都听得到的声音悠悠说,真是。早知道这么丑就不来了。
泉懵了,同时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是什么人?!居然出现在她家里,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又小又破不够,还对一个女孩子品头论足。火大啊!
泉。妈妈拦住一点就爆的泉,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他是你的哥哥。
没有想象中的震恸,泉坐了下来,安静地有些诡异,她铁桶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陷进某种放空状态。
泉,泉。妈妈害怕地小声叫她。
我问你。你要认真回答我。片刻后,泉突然开口却死死看向延夏河,那种像刀子一样的眼神让延夏河紧张起来。这个女孩子听到关于身世的隐情之后,没有穷追猛打地询问,没有歇斯底里的失态,她的过分镇定反而让他收敛了玩耍的态度,局势似乎控制在对方的手中。
可给延夏河一千次机会,他也猜不出泉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说,我的……不,你的父亲,或者说我们的父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似乎是在这件狭小的陋室里惊起一声响雷。
妈妈几乎不相信般一把抓住泉的手臂,脸色惨白地问,你知道?!你知道多少!在得到肯定的眼神时,她眼睛里的光彩暗淡下去,身体木头一样僵硬地坐下去,嗫嚅着,原来你知道,知道啊……
我们去阳台上吧。延夏河下意识地随着泉来到小小的阳台,轻手带上了隔门。
不是很老套吗?政治婚姻拆散了一对情人,后来女的死了,他们的孩子由母亲的妹妹抚养长大,如果男的哪天也不在世上了,才会有人来找这个孩子,告诉他的身世,因为他想弥补自己的背叛。泉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看不出悲喜,平静地说着毫不关己的事一般,把阳台盆栽上的一片枯叶拔下来。她像沉思一般,摩挲着手中的叶片,转身看着延夏河,轻轻笑着问,他以为,因为死亡就可以原谅一切吗?
延夏河浑身一震。不仅仅是那个笑容,如此悲伤,让人心碎。
因为死亡就可以原谅一切吗。这句话,延夏河也问过自己。
延夏河的神经并不粗糙,他只是不习惯受一些柔弱的情感的牵制。眼前的女孩子显然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估不到对方手里的牌时,他选择暂停。
那么,你明天跟我去我家一趟,把遗产的事解决完后,大家两不相涉。延夏河说明目的。
不。泉轻轻吐出这个字,干脆拎起水壶开始浇水。
喂喂!延夏河很抓狂。你不去的话没办法生效的!何必大家都不开心呢。这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了,延夏河的弱项啊。
不开心的是你。
商泉!你不要太过分!绑也要绑去。无赖的本性暴露。
哼哼。泉冷笑了两声作为回答。
延夏河无语了,他突然想到某个人肯定在某地方偷笑呢,延立秋!这个烂人!他早知道事情棘手,就找自己来做冤大头。算了。今天不撤不行了。回去跟那小子回报一下,他那一腹黑奸商,摆平个丫头还不容易。
结果,延夏河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留下句,你好好考虑吧,明天再说哈,脚底抹油一样跑掉了。
次日,泉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踌躇满志的延夏河。可惜延夏河不给她无视他的机会,像一只苍蝇,还是金头的粘上来。没等泉作出G——U——N的口型,延夏河就大手一挥把一张纸送到泉眼皮之下。
我的高考成绩单。你想干什么?泉惊疑地问。
我不明白啊。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有这个分数的人却因为穷要去站柜台受别人的冷眼。而她,面对可能到手的属于自己的财富,却愚蠢地拒绝。小姐,这可关系到你的未来,你还是不敢接受吗?
不敢?我不屑!
不错不错,有骨气。延夏河拍起手来,话锋一转,说,难道你要你的养母也因为你无谓的自尊付出代价吗?她的病症可不轻啊,严重的胃病以外还有精神上的抑郁失常。
你……?!
她难道没有因为受你的照顾而感到拖累你吗?她难道不会因为让你上不起大学而自责吗?她难道不希望你实现自己的理想吗……滔滔不绝的延夏河突然卡住了,因为他看见,有两道晶莹的轨迹从女孩子的脸上滑过。他头脑突然空白,只是一个念头在回想,我在干什么啊,不过是为了私欲,居然这么残忍。
好。片刻,泉在脸上抹了一把,冷冷地说,真是做足了功课啊。
在接下来从S市的小镇到N市的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里,泉一直看着窗外沉默着,这种沉默像一种无形的训示,延夏河甚至不敢打开音乐,不敢说多余的话,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如影随形。
直到再度看见了延立秋那张斯文欠揍的脸,镜片后闪烁着奸诈的笑意,他才从长久的憋闷中吐出一口气来,张牙舞爪地向他扑去。
没礼貌。延立秋接过延夏河来势汹汹的一拳,眼光却越过肩头,看向站在门口素净沉默的女孩。介绍一下吧,夏河。
少装了。你不是连人家的生辰八字都能调查出来吗?延夏河白眼一翻,刚要嚷嚷,就看见延立秋眼神移转,瞥见正在下楼的母亲,心里明白过来。
那个,妈。这是……商泉。
早在前一刻时,何薇如已经听见楼下的车动静,心里明了最好顾全大局,但看到那个女孩的一瞬,依旧又酸又苦,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她两耳光,为了掩饰强烈的冲动,她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呃,商小姐,请坐。延立秋请商泉坐到沙发上。泉坐下,仆人端上茶来。
延立秋向律师点头示意。律师把密封的文件袋从公文包里拿出,拆开,开始公事公办地念起来。
……如有不测,将名下全部财产做如下分配:百分之四十捐赠给福利组织和基金会,余下百分之六十分别由长子延立秋,次子延夏河各继承百分之二十,其合法妻子何薇如继承百分之十,另外特别由女儿商泉继承百分之十。但……
此话未完,商泉即感到两束杀气腾腾的眼光分别从两侧射过来。何薇如的震怒可想而知。原来在那个深爱的男人心目中,十几年的结发知情,她的爱情,她的付出,抵不过一个未曾蒙面从不疼爱过的女儿!延夏河也皱紧了眉头,觉得老爸的这种分配实在不合情理。
何薇如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向泉狠狠地砸去!
大家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泉的脸上满是滚烫的茶水,额头被砸破的地方血流如汩,地上一片狼籍。她端正地坐着,任血在脸上蜿蜒而下,流到嘴里,是耻辱和仇恨的滋味!这种皮肤之痛比起她长久以来压抑于心的痛苦,又算什么?!隔着染红的视线,她冷冷地看着那个面部抽搐,嘴唇铁青的女子。是的,她知道她来的意义。她要高傲的像个公主一样,让那些卑微的人瑟瑟发抖,不战而溃,只为了在他们口中不齿的妈妈!
妈!你在干什么?最先反映过来的是延立秋。妈,你先去休息一下。王姐,扶我妈去楼上卧室。
还有,他看一眼泉,这个女孩的眼神让他一凛,他吩咐到,去把家里的药箱拿来,要快!
王姐的脚步在客厅里忙乱起来,何薇如斟酌一二,还是勉强上楼去了。
王姐上完药退下后,客厅又陷入死寂,每个人的脸色可以染布。
泉的额头被包扎起来,脸上尚有未擦净的淡淡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她的漠然让延立秋暗暗叹息。
商小姐,我为我母亲的粗暴行为正式向你道歉,请你体谅一位刚失去丈夫的妇人的悲痛之情。对不起。延立秋诚恳地说。
律师先生,请继续吧。泉不看他,对律师说道。
律师擦擦汗,接着念道,但前提条件是商泉要在明川大学完成学业取得优秀,在她达成的时刻就是继承我的财产的时候。她在校期间须住在延家,一切必要费用由延家支出,延家人务必协助完成。
就这样了。律师念完名字和日期,把遗嘱收进袋中,看一眼无表情的泉,忍不住说,商小姐,我是局外人,但我希望,你能做明智的选择。
是的,不等泉开口,延立秋看向她说,不论你是什么想法,但我也希望,你能做明智的选择。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明智的选择,我可以告诉你。能和我谈谈吗?他刻意加重了“明智”的语气,说的缓慢,以给泉时间思考。他看出这个女孩的凌厉和聪明,不会意识不到他话里的深意。
是的,受到那样对待的自己,当然可以拒绝拂袖而去。但就这么算了吗?过去种种恩怨,就轻易让它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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