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鸳鸯坠》第41章


刘果安道:“不知余兄何事要去云南?”
余天强面有忧郁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我师兄洪天刚在衡阳南门外开了一家‘振南镖局’,专走湖赣两广的镖趟。这四地虽多崇山峻岭,而且盗贼出没无常,洪师兄却仗着一口剑,走镖十余年,从来没失过一次镖,故此得了个小小名号:‘振南大侠’。”
刘果安道:“在下在云南对洪大侠也有所耳闻。听说自从出了振南大侠洪天刚,湖赣两广盗贼渐遁,地方安宁,百姓闻洪大侠之名,尽皆赞誉。”
余天强道:“上个月,洪师兄镖走两广交界的云开大山,却遇到衡山派门人温从育纠集一伙人前来劫镖。洪师兄好言相劝,温从育非但不听,反而倚仗人多势众,群起围攻上来。洪师兄出于无奈,挥剑与战,刺伤了温从育的右臂,群寇才敛羽逃去。”
胡宜秋道:“刺得好!”
余天强道:“可是祸事来了。前不久,温从育搬来了他的师伯,衡山派的掌门弟子,‘朱砂掌’贾海青。贾海青在振南镖局斜对面的关王庙前,摆下一座擂台,擂台贴有斗大字的对联,上联是‘拳打九华门派’,下联是‘脚踢振南镖局’,横批是‘光大衡山’。更有甚者,贾海青在擂上扬言,湖赣两广本是衡山派的地盘,被洪天刚霸占了十有余年,今贾某摆下擂台,限振南镖局在半月之内前来打擂,若无人能够取胜,便砸了振南镖局的招牌,撵洪天刚滚蛋!”
廖展雄怒道:“这贾海青的口气也太大了,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他一双朱砂掌,就敢向我九华门派叫阵?”
余天强道:“廖师叔说的极是。见到这副对联,不仅洪师兄气愤,众镖师也个个摩拳擦掌,欲上擂一搏。洪师兄道:‘看情形他们是有恃无恐而来,我们倒不可小觑了,须当妥善计议。既然他指向我九华门派,此事不可不禀告恩师得知。’于是一面命我去湖广汉川向师父禀告,一面安排打擂人选。”
廖展雄点了点头,道:“本当如此处置。”
余天强道:“我去汉川师父家里,师母说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去了,不知何时回来,我当时想去九华山向掌门师祖禀告,继而又想,掌门师祖与大师伯天净禅师两位老人家已清修多年,怎好去打扰他们?再者,岂不给两位老人家觉得我们这些晚辈弟子太不中用了么?”
廖展雄道:“余大哥这一片孝心可嘉。但找不到师父,自是应该向掌门师祖禀告。”
余天强道:“师叔训示得对。小侄回衡阳时,擂台已打了十天,有五名镖师给打下了擂台,身负重伤,现都躺在镖局里。听说我走之后,洪师兄曾几次要上擂,都被镖师们拦阻了,他们说:‘等天强回来,看诸葛前辈怎么说,洪镖头如贸然上擂,万一有个闪失,振南镖局就无法挽救了。’洪师兄这才没有上擂。”
胡宜秋早已听得不耐烦了,心想:这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靠玩命挣钱的铮铮汉子,何以遇事如此鼠头鼠尾,婆婆妈妈?当下说道:“余大哥回来了,这下洪镖头该上擂了。”
余天强道:“洪师兄见我没找到师父,开始有点沮丧,须臾便镇定了。他叫我去云南请金眼神猴魏师叔,并说他最后一天上擂,希望我尽快赶回来。”
胡宜秋疑道:“云南距衡阳三四千里,五天内怎能来回?”
余天强道:“我也是如此说道:‘就是乘坐日行千里的良驹宝马,也须有打盹的时候,五天内如何能跑上来回七八千里?’洪师兄道:‘你多带些银两,沿途换马,或有一线希望,若真的赶不上,不要勉强。’言语中隐带凄切。”
胡宜秋道:“你这洪师兄好糊涂!马虽可换,人岂不是累坏了么?”
刘果安久于江湖,已知洪天刚的用意,说道:“洪大侠何尝不知这层道理,只不过不想让余兄看到他受伤或毙命的场面,故而以此法支走余兄。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寄希望于余兄,日后好为他报仇,诚是用心良苦。”
胡宜秋悟道:“可不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又道:“余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余天强道:“一大早便出来了。”
胡宜秋道:“洪师兄既叫你兼程赶往云南,你何以磨磨蹭蹭的,至日中才到衡阳西郊,却还有心思来这酒店吃酒?”
第十一章 怪男奇女(上)
余天强道:“胡女侠,我正要说呢。”舔了舔嘴唇道:“我按洪师兄吩咐,今日一大早备马,从南门绕过来,欲上官道,前往云南。哪知没走上二里路,却见前面有个中年穷酸秀才,倒骑着毛驴,悠哉悠哉地在道上蜗行。我待从左边越过去,那毛驴却堵住了道左,我待从右边越过去,那毛驴却又堵住了道右。”
胡宜秋道:“你怎么不喊他让开?”
余天强道:“谁说没有喊他?我道:‘这位先生,在下有急事要赶路,请让个道儿。’他好像没有听见,依然是悠哉悠哉的。那时我心急如焚,真想打他一鞭子,却强忍住了,觉得打一个不会武功的穷秀才终是不妥。此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我定睛一看,原来那秀才在驴背上睡着了。我大声喊道:‘这位先生,请借个道儿!’声如巨雷,也没能惊醒他。”
胡宜秋道:“你何不用鞭子打他的驴?”
余天强笑了笑,道:“胡女侠像是在场看见似的。我也真恼了,举马鞭向驴屁股抽去,岂料那驴似乎长了后眼,向左一跃给避开了。我随即想到,这秀才大概是衡山派的,有意来戏弄我,阻我赶路,遂挥鞭向他头上猛抽。不知他使的什么手法,将鞭子硬生生夺了过去,怒道:‘你这厮怎么打人!’我道:‘抱歉,抱歉。在下不是成心要打先生,只是在下有急事要赶路,请先生借个道,喊了数声,先生不理,才举鞭想吓唬一下,先生受惊了。’那秀才道:‘你这厮好狡辩,若不是我先生突然醒来,头上岂不是给你打一个疙瘩?’我道:‘原是在下不好,恕罪,恕罪。请先生借个道。’那秀才道:‘这道路也不是我家的,你走你的,要我先生借什么道?’我道:‘先生的驴儿左右行走不定,在下无法通过,故而请先生借道。’那秀才道:‘这道路也不是你家的,我先生的驴儿爱怎么走便怎么走,你管得着么?’”
胡宜秋道:“这穷酸太也不讲理了!”
余天强道:“我急着要赶路,他却来与我寻耍!我大怒道:‘朋友请让开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秀才道:‘我先生许多时候没吃酒了,能吃一杯罚酒也不错。’我抽出长剑,一连攻了十余剑,都被他用马鞭化解了。他并不还招,却斜着脑袋道:‘九华剑法果真利害,杀得我先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佩服,佩服!’你想,我的马鞭给他夺了去,攻了十余剑又奈何他不得,他却来称赞我的九华剑法,显是反话讥笑,且有藐视我九华派之意,我当下说道:‘在下晚生末学,技艺不精,并非九华剑法招式不精,先生不可弄错了。’那秀才道:‘我先生只说九华剑法果真利害,并没说阁下果真利害呀,怎的弄错了,倒要请教。’”
胡宜秋笑道:“这人说话似乎比九华剑法还要利害。”
余天强道:“我知道今天遇上了高手,但又似非衡山派的,不知他用意如何,眼下他阻我去路,说不得只有攻他。我又攻了他十余剑,那秀才仍以马鞭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并啧啧道:‘好威风呀!有本事在此持强凌弱,为何不去南关打擂?’我心头一怔,想道:他怎的知道打擂之事?当下抱拳道:‘何方高人,乞望指教。’那秀才道:‘什么高人低人的,我先生看你这人笨头笨脑。涸辙之鲋仅须斗升之水,奈何远汲西江?待你引西江水至,你师兄已在干鱼店中了!’”
胡宜秋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展雄道:“他说的是《庄子》中的一个故事,云:战国时的庄周家里很穷。有一次,他去找监河侯借粮食。监河侯道:‘好,我将收得采邑之赋,将借给你三百两银子。’庄周忿然作色道:‘我昨天来的时候,正在路上走着,忽听得路旁有呼救的声音,回头一看,见车辙中有一条鲋鱼,快要干死了。它说:你能不能给我斗升之水,救救我的命?我说:可以,我正要到南方去见吴越之王,我把西江之水引来给你,行么?鲋鱼说:我只要得到斗升之水便活命了,你却这样回答我,竟不如早些到干鱼店去寻找我。’”
余天强道:“我也看过《庄子》中的这个故事。当时我道:‘我知道远水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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