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鸳鸯坠》第4章


那金钱豹左眼中弹,鲜血直流,想是痛彻肺腑,发狂地向上猛扑。那少年又发一弹,再中它右眼。那金钱豹顿时双眼无路,但仍然向少年所在的大树上爬。那少年攀援着树枝,荡秋千似的,一连荡过十几棵大树,然后跳下,发足便跑。
此时,又有三头金钱豹从树林深处奔来,霎时追上少年,猛扑过去。那少年急忙躲闪,连发三弹,都打在金钱豹身上。三头金钱豹负疼发怒,一同跃起,扑向少年。
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廖展雄大喝一声:“孽障,休得伤人!”右腕微抖,金钱镖已然出手,三点寒星哨着破空之声,向金钱豹飞去。三声哀吼,金钱豹脑壳中镖,当即毙命。
那头瞎眼金钱豹听到这边金钱豹哀吼之声,夹尾而逃。廖展雄道:“也让你尝一枚!”金钱镖打进了它的脑壳,当场了帐。
这金钱镖是九华派赖以威震武林的“三绝”之一,虽然只有普通铜钱大不,但廖展雄以内家真气发出,其威力自是非同凡响。
廖展雄见四头金钱豹都已躺地不动,遂飘身而下,走向少年。那少年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发愣,见到一位青衫书生走到面前,才清醒过来,倒身下拜道:“多谢大叔救命之恩。”
廖展雄双手扶起,道:“这位小兄弟颇有胆识,弹子打得也很好,不知怎么称呼?”
那少年道:“小可姓岳名平,人称‘金弹子’。”说到这儿,自知说溜了嘴,在这样高手面前还能自夸,脸色一红,讷讷道:“不过到大叔的手段,差得远了。还未请问大叔尊姓大名?”这岳平的弹子约有拇指大小,外裹黄铜,内灌以铅,百步之内,百发百中,是以称金弹子。他常以此自诩,今天见到廖展雄,才算开了眼界。
廖展雄见岳平倒也机灵,笑了笑道:“在下廖展雄,回家路过贵地,不期有此巧遇。”
二人说话间,有十几个猎户模样的人,手持长枪、钢叉,气吁吁跑来。他们见岳平在同一个白面书生说话,都拢了过来;又见四头金钱豹齐躺在那儿,额头渍渍冒血,甚是惊诧。
岳平走至一个中年人面前,道:“父亲,孩儿多亏这位廖大叔相救,才得死里逃生。”便将事情经过说了。
那人向廖展雄一揖到地,道:“在下岳山,是本地猎户。感谢廖大侠救了我的孩儿。”其余十多人齐向廖展雄道谢。
廖展雄一一还礼,道:“在下告辞了。”
岳山道:“廖大侠哪能就走?茅舍就在前面不远,一定请廖大侠到茅舍坐一坐。”廖展雄再三推辞不了,只得来到岳山家中。众人将金钱豹也抬至岳家。
岳家背山而立,三间茅舍,门前几株青松,倒也幽静。山里人建房,并不与邻居山墙相接,只是择一块向阳之地,孤立而筑,是以同属一个村庄,户与户间,或远或近,零零落落,非常分散。
岳家只父子二人,廖展雄到来,身为主人的岳山,自是陪坐叙话。有几个猎户不用吩咐,径自走至厨下,相帮弄菜。
岳山正陪廖展雄在堂屋吃茶,一会儿门前已挤满了人,有附近的山民农户,也有吕亭镇上的商贾旅客。他们听说金钱豹给一个年轻书生打死,都想来看看这打豹英雄长的是什么模样。那些在后面看不见的,没命地往里挤,吵吵嚷嚷,叫喊不停。
岳山见状,笑道:“众人一片景仰,廖大侠,你是不是出去与大家见见面?”廖展雄苦笑了笑。
岳山喊道:“诸位闪个道儿,廖大侠出来看大家啦!”门前人立即闪开。
廖展雄跨出门去,向众人一抱拳,道:“在下这厢有礼了。”
猎户们将金钱豹抬了出去,道:“这四头金钱豹是廖大侠一人打死的。”
众人纷纷感叹道:“没想到一个文雅书生有如此神力!”“我看比当年景阳岗打虎的武二郎还强!”
一个老者上前施礼道:“老朽是地方里正,廖大侠为地主除此大害,老朽即申报太县爷,为廖大侠请赏。”
廖展雄连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闹了好半天,人们才渐渐离去。
门外安静下来,屋内一桌酒菜已经摆好,众人依次就座。虽不是什么丰盛的宴席,但飞禽走兽,诸般野味,却也可口。
饮酒当儿,岳山道:“浊酒野味,不成敬意。在下想挽留廖大侠在寒舍耽搁几日,略表我父子一点心意。”
廖展雄道:“多谢大叔盛情,在下急于赶回庐州,委实不能耽搁。”
众猎户道:“廖大侠就小住几日,等领了太爷的赏再走未迟。”
廖展雄道:“一点当做之事,何谈领赏?诸位猎户冒着生命,日夜劳苦,若是太爷发下赏来,理应诸位分享才是。”
众猎户道:“这是从哪里说起?”
廖展雄不理会众人,起身去看岳平的伤势。见他肩头上敷上了金创药,流血已止,道:“没伤着筋骨,只需调养月把,便可痊愈。”
岳平突然跪倒在地,道:“恳请恩师收弟子为徒。”
廖展雄笑道:“小兄弟,快起来。我刚出师不久,武艺未就,哪能谈上收徒?”
岳平苦苦哀求道:“师父要是不收徒儿,徒儿跪在这里,一世也不起来。”
廖展雄本爱岳平伶俐,一见面就喜欢他,现遇如此尴尬场面,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想到法慧禅师救了自己,又收己为徒,叹了一口气道:“唉,也是前世缘分。罢了,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吧。”岳平磕头谢恩。
众人都为岳平高兴,饮至日落方散。
第二天,廖展雄依十二年前拜师之礼,演做一番,道:“岳平,从今天起,你便是九华派的弟子了。”
廖展雄在岳家逗留五日,先教岳平九华剑决,再将九华剑法一式一式演出,每演一式,讲解其中要旨。时间有限,也只能如此了。
岳平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一说便懂。但因肩头受伤,不能试练,只是将师父所教剑决、剑式,默默牢记心头。
廖展雄归心似箭,辞了岳家父子,怀着兴奋而急切的心情,走在通往庐州的官道上。兴奋的是,甫下山来,就收了一个得意的徒儿;急切的是,阔别了十二年的故乡,甚时可至?正是:
学艺莲台十二年,
吕亭毙豹掷金钱,
收徒得意胸宽畅,
似箭归心急速还。
第二章 际遇庐城(上)
廖展雄站在庐州合肥城小南门外包河桥头,环视四周,但见小亭依水,香墩如故,只是荷莲萎败,柳叶黄落,一片秋风萧索景象。弹指一十二年,廖展雄又立此桥,虽然清秋霜寒,但仍感到故乡的温暖亲切。他一时百感交集,心潮逐浪,急望插翅飞回家门,于是步履迅捷,越过包河桥,进得小南门,径转向大东门而去。
廖展雄走经明教寺前,这明教寺建在古教弩台上,但见台阶上坐着一个小叫化,满脸污垢,鹑衣百结,正在那儿捉虱子。小叫化一边捉虱子,一边喊道:“好大的虱子,蚕豆大的虱子!”
廖展雄为之一愣,暗想:世上哪有“蚕豆大的虱子”?这人也太过古怪。又听他一嘴南京口音,心中更是疑惑:南京人何以到庐州要饭?仔细打量他,年纪不过二十,虽是满脸污垢,却也掩盖不住那清秀之色,思道:莫非他落难在此?
廖展雄走上前去,和声问道:“这位小兄弟,听口音好像是南京人?”
小叫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书生,高高的个条,宽宽的肩膀,面如傅粉,两只大眼炯炯有神,说话时,合肥口音中夹杂着依稀可辨的南京口音,答道:“正是南京人。”
廖展雄道:“既是南京人,因何来庐州要饭?”
小叫化凄然道:“不是来要饭的,是来投亲的,情因亲戚已在两年前亡故,现断了盘缠,一时无法回去,所以沿街乞讨。”
廖展雄道:“你的亲戚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是本地人,说给我听听,或许是认识的。”
小叫化微叹道:“是坝上街的廖志经。”
廖展雄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生怕自己听错,追问了一句:“你说是谁?”
小叫化翻眼望了望他,甚惑不解,复道:“是坝上街的廖志经呀。”
廖展雄听后,顿时昏蹶在地。
小叫化很是惊讶,忙把廖展雄扶起,在他的前胸后背上,用手不停地搓揉,过了好一会,他才悠悠醒来。小叫化关切道:“你怎么哪?好些了么?”
廖展雄道:“小兄弟,廖志经是你什么人,他怎么会突然去世的?”
小叫化道:“他是我表叔。听管家说,是给两个寻仇之人打死的。”
廖展雄道:“你是胡家表弟?”
小叫化疑道:“我叫胡宜秋。你是……”
廖展雄道:“我叫廖展雄,廖志经便是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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