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劫录》第150章


!?br /> 我按照靳贤的计划吩咐了岑修,岑修很快镇静下来,行动格外的利落,大概是想将功赎罪吧。我的车乘以中速往城阳坊驰去,身旁聚拢的“金台营”官兵越来越多,估计前后将近两千人了,我的心才逐渐从嗓子里落回原处。
奔近城阳坊,远远的就听到尉忌的大嗓门在高喊:“你们的校尉呢?当此紧要关头,他到哪里去了?!”他所问的,大概是一名叫做沮呈的校尉,而此人此刻就正立马在我车前。沮呈闻言大呼道:“沮某在此,奉离司徒之命,诛杀逆贼尉忌!”说着话,一挺钢槊,就往尉忌所在的方向疾驰过去。
靳贤招呼车夫快速跟上,跑了不到十步,就见半天空中飞起一个人来,却正是校尉沮呈,带着一条血柱,翻几个跟头,“啪”的一声拍倒在地。车夫吓得赶紧勒马,我心中狂跳,斜眼去看靳贤,只见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蜡黄一片。
拥在我马车前的士兵们惊呼一声,左右分开,只见街角冲出一匹战马来,马上人漆黑的铁甲,没有戴兜,头上只裹着一方青巾,手挺长槊,槊尖上还滴着浓血,不是旁人,正是尉忌!尉忌见到我就放声高呼:“司徒大人,休为宵小所骗!”
如果胯下有马,我肯定扯缰绳掉头就跑了,可惜现在是坐在车上,而那车夫也实在无能,不知道应该赶紧走为上计。眼见尉忌疾冲过来,越来越近,我吓得裤裆竟然都有些发湿,好在岑修及时策马跑到我的身前,挺槊拦住了尉忌。
尉忌瞋目大喝:“是何虫豸,也敢挡我!”奋起一槊,直刺岑修的胸膛。岑修把槊一横,虽然格住,身体却在马背上打了个晃。我匆忙大叫:“秋廉何在?!”
车后跳出秋廉和他几个布衣科头的朋友,人手一柄环刀,直往尉忌扑去。尉忌冷笑一声,舞开长槊,以寡敌众,却犹自处在上风。没几个回合,岑修就肩头中槊,从马背上跌落下去,被迫退开一旁,秋廉等人仗着身形灵活,只能在尉忌马前马后乱蹿,却没一个人敢去硬碰对手的兵器。我不禁在心中长叹:“这群好说大话的孤人,悔不该听从他们的教唆!”
我拍拍车夫的肩膀,想要示意他驳转马车,远离战场,却被靳贤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靳贤朝我使个眼色,意思是当此关头,绝对不能后退。我左右望望,跟从自己的士兵越来越多,倒也不怕尉忌突然扑过来伤我性命,于是咬咬牙关,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又响起杂乱的马蹄声,随即一面大旗在尉忌出现的街角如同巨大的苍隼般直飞出来,旗上几个大字——“北中郎将膺”。怎么,难道是膺飏到了吗?若有他在,足可挡住尉忌!
我从来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盼望膺飏这个老仇家如大旱之盼云霓。我手扶着车轼,身体前倾,双眼直勾勾地望向那街角,事后想起来,这种举动实在是大失身份。果不其然,就见膺飏还是当日恶战虎纲,救我性命时的打扮,系一条大红披风,骑一匹青鬃骏马,手挺铁戟,眨眼间已经冲到了尉忌面前。双方各把武器一摆,驱退秋廉等人,然后隔着六七步遥遥相对。
“当日你侥幸得胜,”膺飏冷冷地挑战说,“今日再来领教你马上的本领。”尉忌也冷笑一声:“汝自无能,说什么侥幸。好,且待我取下你的首级!”
第二部龙 池劫灰 第四十七章 权柄
古诗云:所重者权,所用者柄,死生是命,其谁怅怅?
政康治平八年六月,我奉先天子诏,为绣衣直指,往郴南郡小晟县去捕拿膺飏,膺飏大胆拒捕,曾和尉忌在花园中展开一场恶战。当时他们是步斗,一使大铁剑,一使双短戟,没想到时过境迁,今日两人再度交锋,对于我来说,敌友之分却有了彻底的掉转。
我本以为膺飏是江湖草莽,马上本事未必比得上尉忌,但看他双手舞动铁戟,只用两个膝盖驱策战马,前进后退,动作灵活,并且颇有章法,竟然也和尉忌打了一个平手。街道本不甚宽,两人马战起来,士兵们纷纷朝街道两头退去,让出了整整半条街的空地。只见马打盘旋,两道黑气缠绕翻飞,两侧房屋,不时有被刮到的墙皮、瓦片飞落,看得大众俱都目瞪口呆,稟住了呼吸。
此刻估计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肯跟随尉忌了,我已大获全胜,并且士兵们堵住了街道两头,除非尉忌肋生双翅,否则不怕他腾空飞去。可是我心中仍感异常的惊恐,我只盼望眼前所见,不过一场噩梦而已,并且希望这噩梦能够尽快醒来。
两人大战了十数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我突然想起当日在花园中尉忌大战膺飏,也是不胜不负的局面,幸亏我暗中念诵咒语,在地上幻化出树根来绊倒了膺飏,这才能够将其捕获。眼前仿佛是往事的再现,我不妨故伎重施……
想到这里,匆忙凝定心神,心中默念咒语,隔着三四丈远,小心地搬动街旁房屋上的一片青瓦,然后“啪”的一声,狠狠打在尉忌的战马臀部。战马吃痛,悲嘶一声,尉忌身形一晃,却并未因此呈现出败相来。我正想再度施为,只听身旁的靳贤小声说道:“对付如此逆贼,不用讲什么道义,放箭!”
转头望去,只见秋廉接过身旁士兵递过来的一张强弓,搭上羽箭,瞄准战场,狠狠地一箭射去。兵刃交碰中既听不清弓弦响,也听不见箭支鸣,尉忌随即一声暴喝,那箭正插在他左肋,“当啷”一声,长槊落地,膺飏扑至近前,把铁戟的小枝横在尉忌脖子上。
靳贤吆喝一声,几名士兵冲上前去,把尉忌揪下马背,用绳索捆了个结实,押到我的面前来。我眼看这名勇士现在蜷缩得好象粽子一般,心中又是悲戚,又是得意,于是一拍车轼,大喝道:“逆贼,你知罪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竟然是这种套话,连我自己都感觉好笑。尉忌用力梗着脖子,翻着眼睛向上望,张嘴叫道:“获筇造乱,尉某无罪!都是小人陷害,某便身死,也要化为厉鬼,去索他的性命!”
他狠狠瞪着就坐在我身旁的靳贤,这不禁使我内心疑惑起来。难道我是中了靳贤的圈套吗?难道尉忌真的并不想造反,是靳贤受了获筇的指使潜伏到我身边来,引导我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靳贤恰好在丈人殁去前几日来到我的身旁,用一番大道理来博取我的信任,现在想起来确实相当可疑!
偷瞟一眼靳贤,那家伙嘴角竟然露出微笑,我不禁又是一身冷汗,顺着脊背涔涔而下。然而现在我已经骑虎难下了,难道马上站起来反口说“尉忌无罪,谋逆的是获筇”?“金台营”的官兵们已经掉转过一次枪尖了,如此反复,他们肯定会慌乱跑散,没人会再肯帮我。我虽然自知不太聪明,但这种事情是连傻瓜都不会干的!
况且,如果靳贤是奸细,那么秋廉也不可信,他和他那班孤人朋友就站在我的车旁。况且,不远处还有一个顶盔贯甲,手按铁戟的北中郎将膺飏!我如果喊出那句话来,毫无疑问,立刻就会被乱刀砍死!
其实现在尉忌已经被擒,我的作用就彻底消失了,也理当被砍死,他们还不动手,或许是顾虑这些茫然不知所从的“金台营”的士兵,或许要等获筇前来宣布我的“罪状”。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毫无退路了,还是能多活一刻就多活一刻吧,即便被后人嘲笑说死到临头还不醒悟……
我紧咬牙关,只能继续喝骂尉忌:“牵侯与我都待汝不薄,你竟敢犯上作乱,难道不知道是死罪吗?”我知道自己的话有气无力,不过在旁人听来,或许是极度愤怒的表现。
尉忌翻着眼睛,艰难地望了我一眼,突然往我车厢上吐了口唾沫,破口大骂起来:“非是尉某要反,这都是你们逼的!你们这些世族大姓,不学无术也能官居显位,我等寒门毫无出头之日,不反何为?!”
他这句话,又把我给骂糊涂了。我只好稟声静气继续听下去——“尉某屈身为爰氏家将,只盼国家有难,可以血战杀场,显祖耀宗。正纲之役,我先入光德门,先救下天子,奋不顾身,杀敌无数,到今日只得个杂号将军。那膺飏本是草莽,又无尺寸之功,为的家姓较为显赫,做到北中郎将,这是什么天理?牵侯过世前,我向他求为‘金台营’真督,他竟然骂我说:‘汝是寒门,暂为营督已是隆遇,还敢求为真督,须知人心不足,后必罹祸。’尉某就是要反,要杀尽天下显族,教汝等看寒门能否定国安邦!”
一切终于彻底清楚了,既然一切都已经从尉忌自己的嘴里说了出来。我不禁长叹一声:“果然人心不足,后必罹祸啊!”
我从获筇手中迎回了天子,把妻子接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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