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恸》第10章

“所以你要珍惜你自己身体，不能这样！糟蹋它，它是我的，你知道吗？它是我的！”
“生不同巢死同穴吗？”欧凯凡轻声的呢喃着……
“对！如果你死了，就等于让我跟着你一起走。”
“你原谅我了？不恨我了？”
“对你，我没有恨过……”
“好！我答应你……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从水静手中接过那个小纸包和打火机，远远的抛入了漆黑的大海中……
一旁的欧凯轩终于知道了水静姐和自己哥哥之间，是一种怎样的爱情，这种生死相随的深情……
不是说说而来的……他们，是在用生命作为爱的代价……
如果他们之间其中一个人离开了……
就等于杀死了另一个……
不过，水静姐的那句，在她有生之年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要让水静姐带着遗憾走？
难道……
不！不可能……不要胡思乱想了……
那日，水静在那个灯塔下的誓言，却让她着实的后悔了……
如果，到该走的那一天，凯凡会不会……
不言不语的把身子窝在那个角落中……
水静想了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过去了，钟修岩出院了……
水静还是窝在那个角落，不言不语……
看在眼中，疼在心中，钟家二老怎么也走不进女儿的内心世界，和女儿开着玩笑，女儿也只是淡淡的看他们一眼，点个头接着沉默……
半年多了……水静，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就这样，不言不语的窝在那个角落……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会这样在这里与外界隔离到什么时候……
他们只能等……等到水静愿意说出来为止……
冥冥中，他们能感觉出，如果水静能说出来的话，这将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消息……
或许，晚一点才知道，不会是一件坏事……
第9章　第九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从不知何为生活，只是生了便活着。从不知何为快乐，只是活着便笑着。从不知何为留恋，只是该去便不留。从不知何为意义，只是人云便亦云。这，也许就是一生吧！
几近颓废的半年多，钟水静得出的结论就是四句半的话，不知道什么是生活，只是觉得生下来就要活着；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只是觉得面对该笑的人就要露出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要留恋，只是觉得该走的人就不要去留下；不知道什么是意义，只是觉得人家都说是这种意思就是这种意思；这也许就是钟水静的一生吧！
“小静，替妈去一趟寺院住几天吧！给你爸祈个福。”叶芳琼再也看不下去，女儿如此压抑颓废的生活状态了，一定要让女儿走出房门，走出家门。
“……”水静看了看老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同意去了，却不愿意说一个字，水静也知道这样做会伤了母亲的心，可是，她不愿意再对母亲说谎。
胃痛日益加剧，像是反复的在提醒着水静时日无多了。
拒听欧凯凡的电话、拒见任何人，只是和公司保持着仅有的只字片语的联系。
若不是责任所在，水静会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要一定接受命运的安排，正值如花的年岁，便要走入那生命的终点，为什么要让她来接受这一切的一切。她不要接受，她不想，可是却不容的她又半点反抗的意念，就这样决定了一切……
背着简单的行囊，水静迈入初冬的深山之中，清烟袅袅、雾霭茫茫，干枯的树枝，渺无人烟的小路……
离开了城市的繁华，躲开了世俗的喧嚣，水静觉得，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有纷争、没有压力的一个世界，可以放开心胸聆听大自然，最朴实的音阶……
声声入耳的古钟，像是在迎接原来的客人，水静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啊弥陀佛！”只见一位双手合十的中年女尼站在小路中间，像是在等候着水静。
“啊弥陀佛！”老妈对佛教的信仰，多多少少的影响了水静，在水静的脑海中，宗教是一种让人向善的信仰……
“师傅，有劳等候多时了。”
不知为何，仿佛是时空转换了一般，水静的言辞也有点变味了……
“施主辛苦了。”
水静随着女尼的脚步，渐渐走近了她的目的地……
简陋得几间瓦房，寥寥无几的几位师傅和一位专门做饭的大娘，加上水静不足十人的这个小庵堂。却让水静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与休息。
喜鹊喳喳的叫着、殿内传出的木鱼声、诵经声、和看门护院的那条大黑狗的呜呜声……此刻却比任何的乐曲来的好听多了……
跟随着一位年近80的老尼拜过各殿之后，水静坐在石阶上仰望着对面山头上的那块岩石……
“你看那块岩石像什么？”不知何时到来的住持师傅坐在水静的身旁。
“像一尊观音。”
“它呈什么样子在你的面前？”
“好像托着一个瓶子，往下看的样子。”
“那是大慈大悲南无观世音菩萨的显像……”住持师傅淡然的回答着。
“你有心事。”
“很明显？”
“太多的俗事放不开吧！”
“师傅，放开是什么意思？”
“不再强求。”
“会带来很大的伤害的。”
“你觉得它是伤害，它便是伤害。”
“……”
水静怔怔的看着住持师傅“我觉得它是伤害，便是伤害？”
“师傅的意思，我觉得不是伤害，是解脱，便是解脱了？”
“换一个角度，你才能明白……”住持师傅说完，起身离开了。
水静看着住持师傅的背影深深的思索着，这个角度要如何转换……
山里的星空比城市中的星空要灿烂的多，在霓虹闪烁，污染甚重的城市中，能看到点点点星光已是不易，可是在这里，水静看到的却是如银河倾泻般的繁星。
坐在白天的石阶上，水静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丽……
“好想知道，在星星上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突然水静愣住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仰望着天空中的星星、却像知道星星眼中的这个世界……
我在这里为了我的病情为父母知道后而颓废自己，父母却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事情颓废成这样，他们或许比知道真相更伤心……
豁然开朗的视线，让水静雀然不已，或许还有很多她不懂得，但是有一点，她不能再这样颓唐的得过且过下去……
就算是为了生她养她的父母，她也不能这样……
“《孝经》中，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至终也。”
轻声的默念着入学前，老爸教她这两句孝经，水静的泪，不由自主地流下了……
是啊。我的一切都是父母赐予我的，我却将它的肆意的糟踏，导致现在我要面临这样的结果，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又在这怨恨些什么？
伴着古韵古律的晨钟，水静默默地看着师傅们诵早课的身影。
她静静的等着，等着师傅空闲的时候，说出压抑在心中，差点让她崩溃的这件事情……
“想明白了？”
“是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
“要和我说了？”
“请师傅指点迷津……”水静郑重的合十着双手，行了一个礼。
“说吧！”
“半年前，我父亲住院的时候，我和我母亲都作了身体检查，母亲很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而我……”水静停顿了一下，好不容易再次鼓起了勇气说道：“却查出了胃癌……”
住持师傅原本那平静祥和的神情，震动了一下。怎么能够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会招此厄运……
“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跑了几个著名的大医院做了好几次的检查，结论都是一样的——胃癌。”
“我回到公司，没日没夜的工作，想要忘记这件事情，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回来了，回家了，却在那种痛的折磨下，想要提前结束，可……我没有迈出这一步，我退了回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接受这一切，我还这么年轻，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要我这样的结束掉，我不服，我不从，可我又无能为力。”
“我现在还只剩下两年半了，面对着我爸妈，我不敢说出口，我怕他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即便是接受了，我也不要让他们在为了我多承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我隐瞒了这件事情。”
“用了无数个谎言隐瞒了这件事，可我在为了挽回另一个我最在乎的人的人生时，却无意的许了一个生不同巢死同穴的诺言，如果我走了……那我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好容易累积起的勇气用完了，水静再也说不下去了……
“或许是生命让你停下你的脚步，看一看你的做法错了没有……”
“我的做法错了没有？”
“相信你自己更加清楚，为什么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