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器江湖》第51章


五十郎只得又挪了出去,很勉强地笑了笑,道:“不好喝吗,我辛苦了几个时辰呢。”
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冷无情笑眯眯地摇头,很诚恳地夸道:“很好喝,本宫主从来没有喝过酸甜苦辣一应俱全的汤。五十小嫂嫂,可要自己尝一尝?”
五十郎立刻摆手,也很真诚地回答:“不不不,我是根据你的口味,调制而成,完全不是我自己的风格。”
冷无情闲闲地用勺子舀动,那勺头,浮起一只青色的大虫,他微微皱眉,突然笑着看向五十郎,问道:“这是什么?”
五十郎很老实地回答:“青虫。”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在方圆五百米内的菜园子里,辛苦寻来的,虽然没有你找的那些色彩斑斓,但是好歹也是亲戚类,估计到嘴应该一个味。”
冷无情无言,嘴角微微地抽搐。
伸勺继续舀动,又捞起黑黑一小团,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下,五十郎更加骄傲,答之:“蝌蚪。”
这些蝌蚪,都是五十郎一只一只千辛万苦舀起来的,正可谓,只只都是汗水的结晶。
“蝌蚪?!”冷无情的声音有一瞬颤抖,然后勉强笑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爱吃这个?”
五十郎很是无辜,眨着眼睛,弯下腰很认真地分析道:“我看你那么喜欢青蛙,蛤蟆,约莫对这类美食垂涎得很,我捉不到他们的爹娘,索性把小的们都给你弄来了。”
冷无情彻底崩溃,半晌无语,沉默看汤。
“是不是料少了点?”五十郎很纠结地问,“可是我能找到的就是这些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做了。”
她露出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有被烫出的水泡。
冷无情眼睛稍稍一溜,扫了过去,突然想起,年少时,母亲隔着个木门,给自己炖汤的样子。那一次,也是被烫出了无数个水泡。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叹了口气,称赞道:“不,的确美味,作料素材都已经多多,不过是我胃口不开的缘故。”
五十郎放下心,浮起宽慰的笑容。
其实,她并不知道,宝蟾宫也向来不吃虫蚁之类,只有炼制毒物时,才用得上那些东西。冷无情早晨的那一桌,完全是自己的恶趣味,这下,作弄到最后,吃苦的却是冷大宫主自己。
“这么好的汤实在不可以辜负,”冷无情的眸子里满是欣赏之色,笑容满面地朝着屋内黑衣的教众挥了挥手,温吞吞道,“都过来吧,这次,本宫主恩准你们喝这碗青虫翡翠蝌蚪汤。”
于是,整屋子的教众,继冷大宫主之后,彻底崩溃了。
第十四章 第一门
武林大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各派的掌门都陆续往金陵城赶去。
“少爷,你在沉思什么?”金陵城的福满楼上,坐着一抹淡绿的身影,同色系的束发将他如墨的发丝尽束其中,眼媚如丝,唇若桃花,潋滟温润。
腰侧悬着两把白玉的小剑,剑柄处垂下细长的流苏,微风一拂,轻轻摇动,有说不出来的丰神俊朗。
“我在想,”他皱皱眉,一脸的索然无味,“是否在这里常设一家镖局,常年代送小件,中转咨询,倒也赚钱。”
青衣的侍卫立刻大喜过望,拍手称好,道:“少爷果然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百年不遇的商业奇才。”
此主仆二人,原来竟是提早到达金陵的段水仙主仆。
“为什么,我现在就算是妙思如潮,也开心不来?”他单手托腮,眉头轻皱,凤目半寐,一派哀怨样,不多时,楼下便有看得撞墙的失神少女,满面灰垢地尖叫。
“哎。”他幽怨地看了看,百无聊赖地缩回头,恹恹道,“再多的膜拜,也唤不出我的热情,我果然是成熟了。”
青衣的侍者低头不语,捧着他的铜镜,双手再抬高几寸,高举过头顶。
段水仙伸长脖子照了照,更加寂寥,拿过旁边空置的酒杯,注上满满一杯酒,泼洒在地,很是郁闷地喃喃:“无双兄,少了你的日子,真是无趣得很。”
他自上了排行榜后,一直以冷无双作为奋斗的目标,这下,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目标,茫然得很。
他又神伤许久,突然回过神,又问道:“小卫,萧老爷那里……”
“少爷,这几次出货,出现问题的,都是萧家的大管家经手,萧老爷因为寻不到五十郎,心里郁结,已经病卧在床了。”
段水仙)恍)然(网),自言自语道:“难道,问题出在大管家的身上,若是这样,当真要给萧老爷报个信。”
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玉剑叮当作响,悦耳动听。
“小卫,你去萧家,和萧老爷好好聊聊,探探虚实,有什么情况,随时报来。本少最近也会找点事坐坐,算算日子,第一门也该招门人了,我顺道可以去看看。”
他歪过头,眸子沉沉,黑眸明亮,他看窗外的蓝天,长久之后,很是无奈地叹息道:“另外,我如何和五十郎提起无双公子的事?”
青衣侍卫很是为难,期期艾艾地答道:“少爷,小的着实不知。”
段水仙于是又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甩了甩衣袖,示意侍卫退下,转过身去继续四十五度明媚地看向窗外,一面惆怅,一面将自家的商号旗帜插在了窗前。
窗外楼下,是围拢着的少女,一面痴迷地看,一面不停地尖叫。
段水仙惆怅了半天,突然感到无趣,一个掠身,脚点窗外的杨柳,飞出了十步之远,自然又引得那些女孩惊叫连连。
他越发得意,提气急奔,发如软绸,迎风飘荡,腰间的白玉剑,抖着剑穗,翩若惊鸿,越发显得他飘逸若仙的气质来。
“想不到成熟的少爷,依然如此的迷人。”不远处的青衣侍卫,很是膜拜地赞叹。
同时,更加疑惑的是:自家少爷,为什么要以酒楼为中心,不停地运气绕圈。
归根到底一句话:哎,少爷的心思,太高深莫测了。
走过树林,再翻过一座山,便是金陵城,五十郎一行人,俱是有气无力,任谁在被夜袭了三个晚上之后,也不会保持充沛的精力。
“五十小嫂嫂,你的脸为何如此苍白?”冷无情凑过脸,很是诧异,伸指搭在五十郎的手腕上,突然目光一凝,震惊道,“你中过本宫的毒?”
五十郎汗如雨下,捂住如刀割般疼痛的手臂,虚弱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或许因为连日的奔走,她的毒一点一点在手腕处蔓延开来,原来那块黑痕渐渐地向四周淡开,虽然面积不大,却让她每日都有一段时间是痛楚难忍的。
“这个毒不简单啊。”冷无情皱眉,白玉般的脸上一派严肃,“就连我的手里也没有此毒的解药。”
五十郎瞪眼,问道:“那么谁有?”
这个毒是三夫人设下的,如果连冷无情都束手无策,那么答案便只有一个!
“此药无解……”冷无情咬咬唇,目光里有着深深的同情,和……不舍。
五十郎立刻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甚至聚集了泪花窝在眼眶之中:“怎么可能没有,这个毒,不是你们宫的吗,你不是下毒的好手吗?”
她的笑容带着凄楚和不甘,双手索性扯住了冷无情的袖子。
冷无情就这么站立着,也不去安慰她,只是让她发泄。许久之后,五十郎重新镇定下来,冷静地问道:“我还有多久?”
她不再抱有希望,只是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安排那些未做的事情。
“一年,如果你情绪波动不要那么大。”冷无情皱皱眉,随即笑道,“也不是那么绝望,本宫主说不定一年不到,就解了你的毒。”
五十郎置若罔闻,嘴里嘀喃咕咕,反复自言自语。
“只是一年,如何舍得?”她抬起头,满眼眶的泪水,含而不滴,“我和他,难道只有一年的缘分?”
冷无情不语,面上表情复杂多变。
其实没有一年,因为那个可以称之为哥哥的人,早已经被自己手下的教众给推下了悬崖。
他不敢说出来,第一次明白了“担忧”这个词,五十郎于他,有着太多的不一般,无数次的不经意的举止,让他不禁从她的身上,本能地寻找家人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刚刚有了萌芽,便要失去,就好比千辛万苦盼来了希望,却发现这个希望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失望。不如没有希望。
他的眼渐渐地深沉起来,握在袖子里的手,放了又松,松了又放,一直在犹犹豫豫中。
“就算一年又何妨?”五十郎突然想开,眨了下大眼,泪凝于睫,露出个苍白兮兮的笑容,很是虚弱,“我要用一年的时间,活出一辈子的精彩。”
她好像立刻被注入了生命力,整张脸都有了不同。
冷无情那双想要探出发力的手,终于渐渐地又握成了拳。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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