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第172章


“我知道了,斛律叔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从喉咙间发出了声音,“不过,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回去了。”
“去吧,长恭,我会向皇上说明的。”斛律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免眼中掠起了一丝心疼的神色。他也并不想这么做,只是……………再继续让他们这样下去的话,只怕……
跌跌撞撞走出了王宫之后,她再也无法装下去,再也无法忍下去,紧紧的抓着心脏的地方,那里很痛,象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去了一块似的,除了心痛外,还有难以忍受的空虚,好象灵魂里失去了什么,空荡荡地没有着落。
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涌动着,强忍了回去,将所有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情绪与表情深深隐藏起来,之后朝着犊车走去……
她没有朝着自己的王府而去,而是让车夫转道去了高太尉的府邸。她不该不相信他的,可是,现在连斛律叔叔都这样说,又怎么能叫她不信?斛律叔叔,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谎话。
那么恒伽呢?她想亲口听他说……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太尉府的时候,长恭正好看到恒伽从那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容貌娇艳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却自有一种天然风韵。
她的心里格登一下,之前在宗室的聚会中,她曾经看到这个少女,正是高太尉的幼女。只见少女嘴角含着笑,似乎向恒伽低语了几句,然后又格格笑了起来。恒伽也同样微微笑着,那并不是平常那种虚伪的笑容,而是发自肺腑的,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两人低低的笑声混杂在清晨的雪地里,雪花飞洒如雨,绝美的画面却让长恭感到沉重的痛楚。他真的在笑……还笑得那么愉快。原来,除了她,也可以有别的女人令他真正的笑起来。
长恭愣愣站在那里,咸涩的泪水在眼眶中汇聚凝结成晶莹的光点,又漫然扩散,接着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脑海里始终浮现着他曾经说过的话,“长恭,为了需要你,为了被你需要,我永远都会站在这里,站在你身边……”
那种疼痛的感觉涌遍了全身,心在颤抖,人在摇晃,血液仿佛凝固……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离去。
她只愿自己根本没有来过这一趟。
到了王府之后,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门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任凭小铁在门外叫个不停,她也不开门。
………………………………………
不知过了多久,长恭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炉火依然烧得很旺,白梅香熏的味道却是早已淡去,只残留了丝丝的清冽纠缠在暖暖的空气里。银色的月光在描绘着浅金飞鸟的屏风上映出朦胧一片。
她揉了揉还昏沉沉得脑袋,不清楚自己不过灌了几杯酒怎么就莫明其妙的睡着了。
“长恭,你醒了?”身侧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坐在她床榻边的男人不就是斛律恒伽吗?
她张开嘴,自沙哑肿胀的喉咙中挤出破碎无调的声音,“你来干什么!不是忙着要成亲吗?还不多陪陪你那未来妻子!”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轻轻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相当愉快,“长恭,你最近好像经常吃醋呢。”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有闲情开玩笑?她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鼻子一酸,别过了头去。
“这桩亲事是我爹自作主张为我定下的,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又怕你担心,所以这几天也一直避着你,就是在想解决的方法。”恒伽好笑的看着她,伸手想去拍拍她。
她抬手啪的一声打落了他的手,“我看你也乐得很吧,对未来妻子很满意吧,不然你们两人在太尉府门口怎么还笑咪咪的!”
恒伽微微一愣,眯起了眼睛,“哦,原来你看到了啊。”
“我亲眼所见,你还想骗我吗?”长恭越说越气,一脚踹了过去,“你赶紧娶了她,带她一起回漠北!”
恒伽一时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扑通一声从床榻上滚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子,揉了揉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长恭啊,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以后对你的夫君别那么粗鲁好不好?”
“去你的夫君!”一个软垫啪的一声扔了过来。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恒伽将软垫放回了床榻上,继续在一旁坐了下来,“你知不知道,高润出了名的怕妻子,所以在这个家里和其他家不同,一切大小事基本都是由高夫人定夺的。所以我就直接去找了高夫人要求解除婚约。”
“什么?”长恭的神情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
“其实解除婚约也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我只是告诉了她们算命师父说我生来克妻,轻则克病,重则克死,之所以一直不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高夫人信以为真。当然是自己女儿的命比较重要一些了,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对我据实相告的行为十分称赞。所以才破天荒的将我送了出来。”他朝着她笑了笑,“长恭,这个答案怎么样?”
长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知自己该做怎样的反应。
“那……斛律叔叔知道婚约解除了吗?”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他气得说以后再不会限制我的自由。我愿意一辈子做光棍都可以。”
“你你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什么反应,我受了多大的刺激你明白吗?你真是太过分了!”她一反应过来,就开始反攻。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正室的,是你自己不相信我……”他眨了眨眼,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可是……“她忽然觉得好像反而是自己这边有些理亏,忙胡乱找了借口赶人,”已经好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他神色一黯,垂下了眼睑,“就让我多待一会吧,长恭,我想再和你多待一会。”
见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长恭推了推他,“你怎么了?恒伽?可是现在天真的很晚了,你明天可以再来啊。”
“明天我来不了了。因为……………”他抬起眼望住了她,声音清越低沉,仿佛有水滴从高处的叶子上缓缓滑下,划到叶尖就此停住,在风中发出微微的撕裂声音。“因为明天我会和父亲出发前往漠北。”
长恭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这也是父亲答应解除婚约的条件。明天我就要出发去漠北。如果我没猜错,父亲是在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了。”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长恭,你想去漠北吗?像以前那样一起无拘无束的在漠北生活?虽然生活清苦,但是那里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我们,也不违背你守护这个国家的意愿,不是吗?长恭,只要你愿意,我一定有办法能说服父亲。”
见她似乎还在思索着,恒伽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那么我先告辞了,长恭。”他刚转过身,忽然察觉到袖子被人拉住了,然后,身后就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声音,“恒伽……我想……和你在一起……”
望着面前面色潮红的她,他的心里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起她的嘴角。长恭的眉轻轻的挑起,氤氲的眼波流转出月光水华,而后,一口咬上唇边越加放肆的手指,伴随着她细柔带笑的声音,“这是惩罚你没有遵照约定对我有隐瞒,害我差点还以为是真的,这次只是咬下手指小惩大诫。以后要是再犯,你也该知道后果……”
微微吃痛,恒伽的脸上却是相当满意的笑容,撤开手指,猛得俯身擒住身下那抹挑衅的柔软,辗转,深入,猛烈的舌却在侵入之后变得温柔,细细的探索着每一寸芳香柔软,勾引着她缱绻缠绵,呼吸也似被完全的揉碎,而后又火热的融合到了一起。
“长恭,你这个笨蛋……”他低低唤了一句,再一次吻了下去。
这个笨蛋,居然相信自己会娶别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他和她经历过的所有一切,包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战斗,那些悲伤与喜悦、绝望与希望,还有那些伴随着痛苦的悸动,已经变成了烙印,深深刻在血液里,伴着每一次心跳,温暖他的生命……
两人细腻的皮肤在摩擦中带着一种煽情的酥痒,她几乎晕眩的感到脑中混沌起来,忽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脸上马上飞起一朵红晕,然后象一抹红色的烟霞,瞬间从脸颊染到耳根,又从耳根一直染到脖子。
他低低一笑,用牙齿轻轻地噬咬着那一抹迅速蔓延的烟霞,在一片桃色氤氲的阳春白雪上咬出一点点斑斓妖娆的彩虹。他的双唇颤抖起来,他的呼吸变的急促。并不陌生的欲望,对着她燃了起来。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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